沐毓露今日穿着一身海棠红的衣裳,裙摆裁剪得极好,似是将晚霞揉碎,随着她的走动漾开深浅不一的涟漪。
她几乎未施粉黛,发间也只斜簪着一支素银的缠枝钗,几缕青丝垂落耳际,更衬得她的肌肤如雪一般的白。
没有想到这素净得近乎寡淡的妆容反而显出了沐毓露的天生丽质,她的确是生得美,而且不是寻常的美,简直是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楼上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连本来打算开口骂她的沐玉罡都看呆了眼。
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个女儿竟然生得这么标志?他忍不住开始在心中盘算,看来彩礼还得再加点钱。
沐毓露缓缓行至楼顶,经过沐昭氏身边时她顿了顿脚步,转过头与沐昭氏对视。
沐昭氏显然有些心虚,不过她倒也没有躲闪,迎着沐毓露的目光直直地望了回去。
沐毓露突然勾起唇角笑了笑:“女儿晨起身体有些不适,多谢母亲关心。”
沐昭氏似乎没有想到沐毓露会在这里直接与她开战,愣了一下,并没有立即接话。
倒是沐玉罡疑惑地问道:“你今天身体有些不适?我怎么不知道?”
说着他转头更加疑惑地望着沐昭氏:“方才小厮来传话我才知道这件事,怎么看起来你早就知道了?你们母女两个打什么哑谜呢?”
不待沐昭氏开口,沐毓露当即冲沐玉罡福了福身,然后说道:“想是昨晚没有休息好,今早起来感觉有些头晕,我便让心云去问一问母亲,看能不能歇息一会儿再出门。”
说完她佯装惊讶地问:“父亲您竟然不知道这回事?”
“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沐玉罡望着沐昭氏,一脸的莫名其妙:“你怎么也不派人告诉我一声?”
沐昭氏刚开口说了一个我字,沐毓露就立马打断她,装出一副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的样子:“心云可没有传错话吧?当时是谁给你传的话,说夫人让我多睡一会儿再起来?”
心云立马回道:“是夫人身边的秋池。”
秋池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跪了下来。
沐玉罡则始终望着沐昭氏,问来问去也只有那一句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沐昭氏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此事是我疏忽了,我一早便想告诉老爷来着,谁成想事情太多,竟然转头就给忘了。”
沐玉罡匪夷所思地道:“那你这忘得可真是够彻底的,今天上午搁这儿站了这么久,我急得跟个什么似的,你也没想起来告诉我一声?”
沐昭氏不说话了,倒是沐晚意忍不住替母亲出头:“今天是姐姐的及笄礼,父亲邀请了这么多达官显贵前来捧场,光是他们的家眷就有百十号人,这些人全都要靠母亲应付,她都忙得脚不沾地了,忘了这点小事也很正常,父亲为什么只知道替姐姐说话,都不体谅母亲?”
沐昭氏全程都在给沐晚意使眼色,就差伸手捂住她的嘴了,然而沐晚意是被她骄纵惯了的,哪里能拦得住,连珠炮似的就将那些话都说了出来。
沐毓露扫了她一眼。
很好,刚才光顾着对付沐昭氏,都忘记了收拾你,既然你这么急着跳出来分辩,那就干脆一并收拾了吧。
这厢沐玉罡已经黑了脸,另一厢沐毓露则趁机开始煽风点火:“妹妹,你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你怎么能光体谅母亲,却一点都不体谅父亲呢?”
沐晚意转头瞪大了眼:“我什么时候不体谅父亲了?”
沐毓露正色道:“你方才责怪父亲不体谅母亲,实际上不就是不体谅父亲?母亲要应付官眷,难道父亲就不用应付其他贵客了?”
沐晚意气得抬手指她,张口想要反驳,无奈沐毓露语速太快,她根本就插不进话。
“再说了,父亲怎么就不体谅母亲了?”沐毓露揪住这一点不放,她将目光落到沐星子母女身上:“母亲的确是要应付很多的官眷,但是好歹有王姨娘帮衬着,总不至于独木难支。母亲的身体一向不好,很多时候都是王姨娘帮着忙前忙后,这不也正是因为父亲体谅母亲的辛苦吗?”
沐毓露递了根橄榄枝,王姨娘立马顺杆子就爬:“说得正是呢,这段时间我也跑前跑后出了不少力,当然这都是我分内的事,没什么可夸口的。但是二小姐,您可不能不体谅老爷的难处呀。”
沐晚意倒吸了一口气,小脸憋得通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你们两个倒是一唱一和的配合得很好嘛,青天白日的脸都不要了?”
她显然从没有受过这样的气,说起话来口不择言:“王姨娘,你说到底不过是沐府的一个小娘,唤你一声姨娘都算是抬举你了,我母亲才是正头的大娘子,用不着你帮着管家,这里也没有你说话的地儿。”
骂完王姨娘她转头骂沐毓露:“还有你,你好歹也是个嫡小姐,跟一个姨娘合起伙来欺负母亲算怎么回事?母亲真是白疼你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王姨娘就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寻死觅活的。
沐毓露倒是很平静,她始终安静地注视着沐昭氏,即便沐晚意骂到了她的头上来她也不曾移开视线。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此刻场面可谓一片混乱,她隔着人群望向沐昭氏,目光里带着挑衅的笑意。
沐昭氏方才还因为沐晚意的冲动发言而着急上火,此刻倒也冷静了下来。她一把抓过沐晚意,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大吵大闹的成什么体统,回厢房待着去。”
沐晚意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沐昭氏:“分明是她们无理取闹,母亲您打我干什么?”
沐昭氏不理会她:“秋池,还不赶快带她下去?”
秋池原本垂着脑袋跪在地上,听见主子如此吩咐,当即松了口气,拽着沐晚意便往走廊尽头的厢房去。
沐毓露挑了挑眉,好一招以退为进,这倒真是沐昭氏惯用的手段。
她看似是在批评沐晚意,实则是将她的宝贝女儿拉出漩涡中心,若是任由沐晚意继续这样闹下去,恐怕后果就不是把她关进厢房那么简单了。
沐毓露想想觉得有些讽刺,被沐昭氏日日带在身边的沐晚意理解不了母亲的用意,反而是她这个从小被养在外面的女儿总是能够瞬间明白母亲到底在想什么。
沐晚意被带走后,这里瞬间安静下来,王姨娘的哭声在此时便显得有些突兀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望向她,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止住了哭声。
沐玉罡将双手背在身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啊!”
沐昭氏垂着头上前认错:“都是我没有管教好女儿,等回去之后我们母女任由老爷责罚。”
说着她抬头望了一眼沐毓露:“今日主要是让小露来抛绣球择夫婿的,本来已经耽误了吉时,如今快到正午,楼上楼下的宾客们都等着呢,可不能再继续耽误了。”
沐昭氏将姿态摆得足够低,且她说的话句句在理,沐玉罡倒也不好再说什么。
今日他将整座天下第一楼包下来,提前设好宴席,为的便是等沐毓露抛完绣球之后,可以直接让在场的宾客入座吃席,这些贵客可都是朝廷当中或者生意场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的确是不好让他们继续干坐着了。
更何况楼底下还有一尊大佛等着沐毓露抛绣球呢,别人倒也罢了,这尊大佛可是真的不能再晾着了。
思及此他开口道:“夫人说得也是,小露还是赶紧抛绣球吧,抛完绣球大家好吃饭,人家穆王爷可还在底下干等着,不能再拖了。”
沐毓露:???
“您说谁在底下等着?”她一边问一边扑到栏杆跟前,低头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楼底下接绣球的地方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一群带刀的侍卫将看热闹的人群都拦在了长街上,不许他们靠近一步。
沐毓露转头望向沐玉罡。
这什么意思?
沐玉罡则摆出一副慈爱的样子冲着她欣慰地笑。
与此同时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跑上楼来,在沐玉罡耳边问了些什么,沐玉罡点了点头,他又飞快地跑了下去。
在那侍卫下楼传话之后,穆衾寒悠哉地从楼里走了出来,抬头望向楼顶的沐毓露,嘴角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
沐毓露忍不住了:“父亲,您这是和穆王爷商量好了摆我一道?”
沐玉罡啧了一声:“你瞧瞧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
他皱起眉头说道:“穆王爷一早就过来清场了,再说了,今日你迟到这么久,我本来早就想取消了这一场抛绣球招亲,若不是王爷让我们再等等,你以为你今天还抛得成绣球?”
沐毓露一脸绝望:“那现在这个情况,抛和不抛还有什么区别吗?”
沐昭氏在这时上前道:“你看你这孩子,不是你自己想要抛绣球么?王爷和老爷也是为了满足你的想法呀,你怎么不仅不领情,反而说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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