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衾寒轻笑一声，那笑声里似乎带了几分欣赏：“你倒是看得通透。”
沐毓露点了点头，然后正色道：“王爷想听实话，我已经把所有的实话都告诉你了。我曾经是喜欢过你，但现在已经不喜欢了，我移情别恋了，还请王爷不要再来打扰我。”
她义正严辞地说出这番话，却是将穆衾寒逗笑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穆衾寒露出这般开怀的笑容，一时间觉得有些惊悚，看穆衾寒的眼神都变了。
上辈子她为了见到心上人的笑颜，做过许多滑稽的事情，然而穆衾寒根本不舍得对她露出一点笑意。
他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柳闻霜，连施舍给沐毓露一个眼神都不肯。
怎么这一世她想要与他撇清关系了，他反而笑成这个样子？
若是上一世的沐毓露看见穆衾寒在自己面前笑得如此开怀，恐怕会高兴得晕过去，可是这一世的沐毓露听见穆衾寒的笑声，只会越听越生气。
有什么好笑的？
她在认认真真地与他划清界限，他笑成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
沐毓露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咬着牙根问穆衾寒：“王爷在笑什么？”
穆衾寒终于笑够了，他终于敛了笑容，同样正色对沐毓露道：“且先不说他到底喜不喜欢你，单说你吧，我看得出来你不爱他，即便他真的回来娶你，你也不会嫁给他的。”
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让沐毓露听得想吐血的话：“那几日在沐府照顾你时我见过你看我的眼神，所以我敢肯定你对三州堇璱无意。”
他俯身凑在沐毓露耳边，气息绵长：“你看我的眼神才是真正爱慕一个人时该有的眼神。”
沐毓露终于忍不住了，她抬手想要给他一耳光，却是扑了个空。
穆衾寒在下一秒后退了几步，退至了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
穿着一身夜行衣的他在此刻隐入了夜色当中，沐毓露看不见他的身影，但她知道他还没有离开，于是赶紧道：“不管你怎么说，接到绣球的人都是三州堇璱，他就是我的夫君，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你的。”
穆衾寒却完全不讲道理，根本就无视了她的话，自顾自地道：“我知道了，你绝不愿意做妾，我会向你表明诚意的。”
表明诚意？
这是什么意思？
沐毓露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来，却发现穆衾寒已经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庭院里。
他要向她表明什么诚意？
沐毓露不敢往深了想，单是想到他这句话便已经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实在搞不懂，前世是她对穆衾寒求而不得，怎么这一世变成了穆衾寒对她死缠烂打？
重新坐回石凳上，她揉了揉仍觉酸麻的肩膀，实在是被穆衾寒折腾得疲惫不堪，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房间，四仰八叉地躺到了床上。
算了，还是先休息吧，再不睡觉明天真的要顶着黑眼圈去给沐昭氏请安了。
刚沾到枕头她就直接睡了过去，才闭上眼睛不久，下一秒她就被心云唤醒了。
“小姐，快别睡了，我们今天要去给夫人请安，去晚了不好。”心云一边说着，一边把沐毓露从床上拎起来：“我来给小姐梳妆，默合已经将水烧好了，我们梳洗完就去。”
沐毓露眯着眼睛任由心云折腾，直到换好了衣裳梳好了头发都还没有醒过神来。
心云疑惑地望着她：“小姐，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怎么这么困？”
一边说她一边拿起扇子给沐毓露扇风，想要让她尽快清醒过来：“小姐，你可不能这么迷迷糊糊地去给夫人请安呀。听说昨儿个夫人的妹妹从乡下过来看她，要在府上住好一段时间呢，你今天去请安说不定会碰上她，可一定要醒着神儿呀。”
心云的风没有把沐毓露扇醒，倒是蒲昭氏来沐府的消息把沐毓露惊得清醒了。
她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囔：“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来。我最烦她那张嘴，惯爱搬弄是非。”
心云在一旁附和：“谁说不是呢，蒲姨娘那张嘴最爱挑拨是非。她大概是听说小姐抛绣球找了个好夫婿，赶着来看热闹吧？”
沐毓露冷哼一声：“她若只是来看个热闹倒好了。”
说话间两人便走到了沐昭氏的院子，沐毓露在院外站了片刻，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这才迈步踏进屋里。
一进屋便看见自己的母亲热情招呼坐在一旁的蒲昭氏喝茶水，沐晚意亲昵地趴在蒲昭氏的膝头，似是在展示她手腕间的镯子。
见到沐毓露进来，沐昭氏淡淡地望了她一眼，沐晚意则一下子站起身来，颇为矜傲地望着沐毓露。
整个屋子里对沐毓露最热情的却是远道而来上沐府做客的蒲昭氏。
她也站起身来，热情地朝沐毓露招手：“好久不见了，小露出落得越来越漂亮，怪不得能得这么好的一桩婚事。”
她一边说一边走上前来，塞给沐毓露一个镯子：“这是姨娘到京城找人打的镯子，姨娘是个乡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这镯子你大约也看不上，不过多少是姨娘的一点心意，快点收下吧。”
沐毓露扫了一眼沐晚意腕间的手镯，发现那镯子与蒲昭氏给她的这一只大同小异，便知道她应当是在同一家铺子买的手镯，只不过沐晚意的那只看起来要比她的粗一些，镯上的纹路也要更繁杂一些。
蒲昭氏注意到了沐毓露的目光，当即拉着她往沐晚意的方向走：“小露呀，你小时候就住在外祖父家，姨娘还抱过你呢，晚意就与你不同了，她是在京城出生的，一直待在京城，姨娘都没抱过她，所以给她准备的镯子要稍微大一点，小露可不会生我的气吧？”
她一手拉着沐毓露，一手牵过沐晚意：“姨娘手中没有多余的银两，所以只够打一个大镯子，但凡我手头宽裕一些，那一定会打两个大镯子的。”
沐毓露尴尬地笑了笑，正要开口说话，却听见一旁的沐昭氏道：“你别惯着她，这孩子忒不懂规矩了，姨娘上门看望，专门给她准备了礼物，她哪里还有挑三拣四的道理？”
沐昭氏的语气里已经隐隐有了怒意，她唤了一声沐毓露的名字：“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姨娘道歉？”
沐毓露：？？？
她做什么了就要给蒲昭氏道歉？
从踏进屋里直到现在，她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扣上了一顶大帽子。
不待沐毓露开口，蒲昭氏又赶紧扮演起了和事佬的角色：“小露不是没说什么吗，道什么歉呀，你呀就是对孩子要求太严格了。”
说完她又不忘捧沐昭氏一句：“不过也得亏你对她们要求严格，这才把两个孩子都教得这么好，我家那两个要是有小露和晚意一半的懂事，我也就不愁她们的婚事了。”
她这话倒是说中了沐昭氏的心事，但见沐昭氏叹了口气，颇为烦忧地道：“小露的婚事倒是有着落了，我现在就只操心晚意的。”
说到这里她又叹了口气，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之前找人算命时听到的那番话，眉宇间笼罩上了深深的哀愁。
见沐昭氏如此烦恼，蒲昭氏也跟着叹了口气，然后紧了紧握着沐毓露的手：“小露，你已经及笄了，已不是孩子了，可要懂事一些，要替你娘分忧啊。”
听到这里沐毓露的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就听见蒲昭氏说道：“你有了一门好亲事，也要帮衬着你娘亲，多替你妹妹操心些。”
“听说你和姑爷不是通过父母相识，也并非媒人说亲，而是自己私下定情？”她一副替姐姐操心的样子：“你是怎么认识姑爷的？可还认识别的男子？能否替你妹妹牵个线，让她也多见见人？”
沐晚意一听这话倒是不乐意了：“我才不要像她那样私见外男，传出去像什么话？”
沐毓露笑了一声：“姨娘你看，可不是我不给她牵线搭桥，是她自己不愿意。”
蒲昭氏拍了拍沐毓露的手：“小露呀，你是做姐姐的，可不能跟妹妹计较。我听说前段时间你和妹妹当众吵了一架？”
沐毓露皱了皱眉。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沐晚意找蒲昭氏告了状，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编排自己，想到这个她顿时觉得无比烦躁，闭上了嘴不愿意再说话。
蒲昭氏却是有说不完的道理：“做姐姐的可不就是要让着妹妹？你可千万不能跟你妹妹吵架。小时候你娘就对我可好了，我也最喜欢缠着你娘，在我心里她就是最好的姐姐。”
“你呀小时候不在你妹妹身边，也没机会照顾她，现在两姐妹在一起，可要亲亲热热的才好呢。”
“小露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你很快就要出阁了，到时候两姐妹想要再见可就不像现在这么方便了，一定要珍惜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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