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骨的冰寒，仿佛灵魂都被冻结。
预想中的魂飞魄散并未到来，反而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将他从冰冷的深渊里拽出！
“陛下！陛下息怒啊！”
尖锐又熟悉的声音刺入耳膜。
萧执也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光线让他不适地眯了眯眼，随即愣住。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太极殿，殿内灯火通明。他正站在御阶之上，脚下是摔得粉碎的珐琅彩茶盏，茶水茶叶溅湿了他明黄色的龙袍下摆。
殿下，跪着一地瑟瑟发抖的宫人。而眼前，正劝着他的，是他那忠心耿耿的大太监傅英，只是此时的傅英，头发尚未全白，脸上虽布满焦急，却远非后来那般沧桑。
这是……
萧执也的心脏骤然狂跳起来，一个荒谬的念头疯狂滋生。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大殿中央。
那里，站着一人。
身姿挺拔如松，穿着一身玄色暗纹武将常服，风尘仆仆，却难掩其清冷孤傲的气质。眉眼依旧是他记忆中最深刻的模样，只是此刻，那双向来沉静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疲惫与伤恸。
是谢清晏！
是活生生的、会呼吸、会痛的谢清晏！
巨大的冲击让萧执也身形猛地一晃，几乎站立不稳。
“陛下！”傅英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搀扶。
萧执也却一把挥开他，眼睛死死地盯着殿下的那个人，贪婪地、不敢置信地，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是梦吗？是死前的幻觉吗？
“……陛下若无事，臣，告退。”
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倦怠。
这句话！
萧执也脑中“轰”的一声巨响，彻底想起来了！这正是他们最后一次争吵！谢清晏负气离宫的那一天！
他记得，接下来，他会因为对方这副看似油盐不进、冷漠以对的态度而更加暴怒，会说出更伤人的话，然后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从此天涯陌路，直至死生不复相见！
不！不能再这样！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萧执也。
“等等！”他的声音脱口而出，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显得有些尖锐。
谢清晏即将转身的动作顿住，微微抬眸看向他，眼中带着一丝疑惑，更多的却是心灰意懒后的平静无波。
这样的眼神，刺痛了重生归来的帝王。
萧执也再也顾不得什么帝王威仪，什么骄傲自尊，他几乎是踉跄着从御阶上冲下来，因为太过急切，甚至差点被自己的龙袍绊倒。
“陛下！”傅英和众宫人吓得魂飞魄散。
萧执也却什么都顾不上了。
谢清晏看着他如同疯魔了一般冲过来，清冷的眼底终于闪过一丝愕然，下意识地微微后退了半步，带着戒备。
这个细微的动作，更是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萧执也的心口。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萧执也冲到了谢清晏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还未散尽的昨日携带着的风尘气息。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道歉、忏悔、挽留……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而一个字也吐不出，只有眼眶红得吓人，身体因为激动和后怕而微微发抖。
谢清晏看着他这副从未有过的模样，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语气依旧平淡：“陛下还有何吩咐？”
疏离冷漠，如同对待一个陌生的帝王。
萧执也的心脏抽痛着。他深吸一口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压下几乎要失控的情绪，声音嘶哑得厉害：
“你……不准走。”
不是命令，反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哀求。
谢清晏彻底愣住，看向萧执也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疑。
傅英和一众宫人也全都傻了眼，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这完全超乎他们理解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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