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颜穿过东宫重重殿宇,步履生风,裙裾拂过冰冷的地面,无声却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手中那封来自大胤的密信被她攥得死紧,指尖几乎要嵌进纸张里。
萧景珩掌控京城,林婉柔居功至伟……这消息像一把淬毒的冰锥,刺破了她连日来忙于应对南阙内斗、周旋西陵、搅乱北漠而暂时压抑下的滔天恨意与危机感。
那该死的“原著意识”果然还在作祟!它正不遗余力地试图将偏离的剧情扳回“正轨”,要将她这个“觉醒的异数”可能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甚至抹杀!
她绝不能让它得逞。
赫连决正在书房与几名心腹将领议事,沙盘上推演的正是大胤北境的局势。见沈卿颜未经通传直接闯入,几人皆是一怔,面露不虞。
赫连决抬手止住欲开口呵斥的将领,目光落在沈卿颜异常苍白却眼神灼灼的脸上:“爱妃如此急切,所为何事?”
沈卿颜将手中密信递上,声音因极力克制而显得有些低哑:“殿下请看。大胤惊变,萧景珩挟天子以令诸侯,其侧妃林婉柔……在其中扮演了极不寻常的角色。”
赫连决快速浏览信笺,眉头渐渐锁紧。他挥手让其他将领暂且退下。
“萧景珩……倒是一直小瞧了他这位太子。”赫连决将信纸丢在沙盘边缘,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还有这个林婉柔……孤记得,她似乎……”
“是臣女的‘好妹妹’。”沈卿颜接话,语气冰冷,“也是臣女前世悲剧的根源之一。殿下,此事绝非表面看来那么简单。萧景珩能如此顺利,背后定有超出常理的力量在推动。”她无法直言“原著意识”,只能如此暗示。
赫连决眸光深邃地看着她:“爱妃想说什么?”
“臣妾请求殿下,加大对大胤局势的干预力度。”沈卿颜斩钉截铁道,“绝不能让其轻易统一,尤其不能让萧景珩和林婉柔站稳脚跟!他们若彻底掌控大胤,下一个目标,必定是整合力量,对外扩张,以转移内部矛盾。而与他们有旧怨、且富庶的南阙,首当其冲!”
“干预?”赫连决挑眉,“如何干预?直接出兵?”
“不。”沈卿颜摇头,走到沙盘前,手指精准地点在几个位置,“直接出兵成本太高,易引发西陵和北漠的警惕乃至联合反制。我们应继续此前策略,但更猛烈、更直接。”
她的手指首先划过大胤与北漠交接的漫长边境线:“北漠新可汗拔灼后方不稳,我们可加大资助其反对派的力度,提供更多、更好的武器,甚至派遣军事顾问,指导他们作战。要让拔灼疲于奔命,无暇南顾,更要让北漠的混乱成为插在大胤北境的一把永不熄灭的火炬!”
指尖继而南移,落在西陵与南阙、大胤三国交界处:“西陵宇文哲得了‘天工谱残卷’,又换回了第一批粮食,想必正暗自得意。我们可以‘无意间’让他知道,大胤某位皇子(比如那位被软禁的皇帝或其他有实力的藩王)手中,可能有更多的残卷,甚至……《天工谱》的全本就在大胤皇宫秘库。以他的性格,必定心动。届时,西陵在大胤西境的‘小动作’只会更多,足以牵制萧景珩大量精力。”
最后,她的手指点向大胤腹地,几处正在交战或观望的区域:“这些仍在抵抗或拥兵自重的势力,殿下,我们可以通过隐秘渠道,向他们提供情报、资金,甚至有限的军械。让他们去消耗萧景珩新整合的力量。我们要让大胤彻底烂掉,让萧景珩即便坐在龙椅上,也要日夜不停地扑灭四处燃起的烽火!”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赫连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我们要让这片土地,成为拖住他们、消耗他们的泥潭!直至他们筋疲力尽,露出破绽!”
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沈卿颜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她提出的策略狠辣至极,完全是要将故国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赫连决凝视着她,许久,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赞叹,一丝忌惮,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
“沈卿颜,你可知你此刻的样子,像什么?”
沈卿颜抿唇不语。
“像一朵从地狱烈火里开出的花,美得惊心,也毒得致命。”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好,就依你之计。孤会给你最高的权限,需要什么,直接调动东宫暗卫和孤的私库。务必,让大胤的火烧得更旺些。”
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那个林婉柔……孤会派人专门去查。任何‘超出常理’的力量,都值得警惕。”
“谢殿下!”沈卿颜深深一拜。
有了赫连决的全力支持,沈卿颜的行动力变得极为可怕。
通往北漠反对派部落的秘密通道被彻底打开,精良的军械、成箱的金银、甚至还有几位精通游击战术的南阙退伍军官,被源源不断地送入草原。拔灼可汗很快发现,他面对的叛乱不再是散兵游勇,而是装备精良、战术刁钻的劲敌,不得不投入更多主力回援,南下计划彻底搁浅。
西陵边境,关于《天工谱》全本的谣言甚嚣尘上,描绘得活灵活现。宇文哲果然坐不住了,西陵边军的“越境侦查”次数陡然增多,与驻守大胤西境的军队摩擦不断,几次险些爆发大规模冲突。萧景珩刚掌控京城,不得不抽调宝贵兵力西进布防,焦头烂额。
而大胤境内,那些原本快要被萧景珩压下去的反抗势力,突然获得了神秘的大力资助,顿时士气大振,攻势再起。他们神出鬼没,总能精准打击到萧景珩军队的薄弱处,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天空凝视,将情报源源不断送出。
大胤,这个庞大的帝国,没有在外敌入侵下立刻崩毁,却在内部愈演愈烈的战火和外部持续不断的“输血”下,以更惨烈的方式加速糜烂。烽烟四起,血流成河,民不聊生。
【凤翼初张,暗卫之主】
在这个过程中,沈卿颜并未仅仅依靠赫连决的力量。她以铁血手腕和惊人的洞察力,快速整合了东宫暗卫,并借助清剿大胤细作时建立的功勋和威信,将其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她给这支力量赋予了一个新的名字——“凤翼”。
她亲自挑选人员,制定严密的纪律和奖惩机制,利用前世被迫学到的阴谋诡计和今生对大局的把握,构建起一个高效而隐秘的情报与行动网络。“凤翼”的触角不仅深入大胤,也开始向西陵、北漠乃至南阙内部蔓延。
她不再仅仅是南阙的太子妃,更是阴影中悄然张开羽翼的凤凰,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各方动向。
【宇文哲的怀疑与试探】
南阙与西陵的贸易仍在继续,但气氛愈发微妙。宇文哲不是傻子,大胤的混乱持久不决,西境摩擦增多,而南阙始终隔岸观火,甚至隐隐获益,这让他逐渐产生了怀疑。
尤其是他依仗“天工谱残卷”设计的新型投石机,在几次实战演练中接连出现重大故障,甚至炸膛伤了不少士兵,这让他颜面尽失,也对残卷的真伪产生了极度怀疑。
他将目光再次投向了沈卿颜。
这一日,他借辞行之名,再次入东宫拜会。言语间不再掩饰试探。
“太子妃殿下真是女中诸葛。”宇文哲把玩着茶盏,灰蓝色的眼睛锐利如刀,“南阙得此助力,实乃大幸。只是不知,殿下对于故国如今的惨状,当真能完全心安?”
沈卿颜垂眸浅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七殿下此言差矣。大胤之乱,源于其自身腐坏,非任何外力所能主导。卿颜人微言轻,能苟全性命于南阙,已属侥幸,何来心安与否之说?倒是七殿下,西陵兵强马壮,为何不挥师东进,解大胤百姓于倒悬?想必……是有所顾忌,或是,另有所图?”
她再次将问题抛回,语气轻柔,却字字如针。
宇文哲脸色微沉,知道从此女口中套不出什么了。他放下茶盏,忽然道:“临行前,外臣偶得一件小玩意,或许能博殿下一笑。”
他身后侍从呈上一个锦盒。打开,里面并非奇珍异宝,而是一个构造极其精巧的金属机关鸟,栩栩如生。
“此鸟乃我西陵巧匠所制,无需人力,可自行飞翔片刻。”宇文哲说着,手指在鸟翅某处轻轻一拨。
那机关鸟眼中竟闪过一抹诡异的红光,双翅震动,猛地从锦盒中窜起,并非飞向空中,而是直直朝着沈卿颜的面门疾射而去!速度极快,带着轻微的破空之声!
这绝非博人一笑的玩意,而是暗藏杀机的试探!
事发突然,周围侍卫反应皆慢了一拍。
沈卿颜瞳孔一缩,但身体却像是有自己的记忆一般,前世被迫学来防身的那些微末功夫下意识发动。她腰肢向后一折,一个极其惊险却流畅的铁板桥,险险避过那凌厉一击。
同时,她宽大的袖袍之中,一柄贴身藏匿的、赫连决所赠的镶宝石匕首滑入掌心。在机关鸟一击落空,即将振翅转向的刹那,她手腕猛地一抖!
嗖!
匕首化作一道寒光,精准无比地刺穿了机关鸟的核心枢纽!
啪嗒!
金属小鸟掉落在地,翅膀徒劳地扑腾几下,眼中的红光熄灭,彻底成了一堆废铜烂铁。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沈卿颜缓缓直起身,理了理微乱的鬓发,脸色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只有微微急促的呼吸和冰冷的目光,显示着她内心的震怒。
“七殿下的玩笑,”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未免太过危险了。”
宇文哲死死盯着地上报废的机关鸟,又看向毫发无伤、甚至反应速度快得惊人的沈卿颜,脸上惯有的假笑终于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片深沉的阴鸷和难以置信。
这个女人……绝非凡俗!
他干笑两声:“外臣失礼了。看来这玩意儿年久失修,差点伤了殿下,实在罪过。告辞!”
他不再多言,转身匆匆离去,背影带着一丝仓惶和更多的惊疑不定。
沈卿颜冷冷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弯腰拾起地上的匕首和机关鸟残骸。
脑中的原著意识似乎因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和她的反击而受到刺激,发出混乱的嘶鸣:【偏离……清除……威胁……】
沈卿颜在心中冰冷地回应:“闭嘴。看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威胁。”
她握紧匕首,指尖冰凉。
试探?刺杀?这只是开始。
宇文哲的怀疑,萧景珩的得势,林婉柔的诡异,原著意识的纠缠……前方的路愈发艰险。
但她眼底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这盘天下棋局,她已落子。
接下来,便是真正的搏杀了。
她转身,对阴影处下令:“‘凤翼’听令,严密监视宇文哲一行人离境,若有异动,格杀勿论。同时,启动‘惊蛰’计划,是时候给我们的‘故人’,送一份大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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