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人的一生,许多人回忆起学习生涯时,都对数学老师的记忆尤其深刻,一班的学生也不例外。
数学课上到一半时,许平安还在心中反复揣摩着陈儒艺那句期待的话,她不知陈儒艺到底是开玩笑,亦或是真心话。
少女怀春最是难藏,许平安的神态因为心中那点小九九而千变万化。忽而低头翻翻书页,忽而用余光偷瞄陈儒艺,那时红时白的脸颊,就好似川剧变脸般无常。
这一幕,自然没能从数学老师的眼皮子底下逃过。坐在班级下面的学生们,都自认为她们那点小动作天衣无缝。
殊不知,高高站在讲台上的老师们,只需随意一瞥,便能将讲台下的细枝末节收纳眼底。
“咳咳,许平安,你来给大家讲解一下这道题。”数学老师左手掌心虚虚地搭在黑板上,右手捏着个粉笔头,看似随意地点了点坐在下面神游太虚的许平安。
被点到名以后,许平安这才蓦地回神,整个人瞬间仿似被电流击中般,猛地从椅子上面弹了起来,耳根到脖颈处红得吓人。
她抬眼看向黑板,却发现上面写的数学题好似天书,一个字都无法入眼,脑袋一片空白。
端坐在斜前方的陈儒艺察觉到了她的慌乱,也十分清楚数学老师的脾性,心中只能暗暗着急。
众所周知,数学老师向来无法容忍上课分心,若是数学成绩名列年级前茅,她倒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于不出众的学生而言,胆敢在数学老师的课堂上走神,那可就是撞枪口上了,她必然要狠狠给没眼力见的学生上点眼药。
教室里的气氛陡然变得凝滞,就连黑板上方悬挂着的时钟,分分秒秒流逝的声音都听得格外清晰。
有些同学看似埋着脑袋学习,实则内心暗自幸灾乐祸,还有的同学共情心强,此时也好似被点到名般,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正当老师微微蹙眉,准备开口训斥之际,许平安垂着头,缓缓开口道出了解题思路。
听到解题思路后,老师的神色顿时缓和不少,“坐下吧,就算你能答出来,下次上课也要专心一点。”她眯了眯眼,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眼陈儒艺。
李想原本悄悄摸向柜桶中偷吃的手,也在感受到了老师的视线时,赶紧放回了桌面。他缩着短短的脖子,惴惴不安地看向了黑板。
课间铃声一响,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聊天,谁也没有将课堂上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唯独许平安,手指间攥着陈儒艺课上递来的小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解题思路,字迹工整又清晰。
她的唇角不自觉间勾起,神情温柔,低头将纸条塞进日记本的中间,小心翼翼地压平,再合上。
陈儒艺心有所感地回过头,正好注意到女孩脸上的神情,刚准备开口询问时,却被另一道身影转移了注意力。
课间极少离座的王学智,竟然神秘兮兮地走到她的课桌前,怀里抱着一本红色书皮包好的书,递给她时还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日快乐,儒艺。”
陈儒艺感激地朝着对方笑了笑,幸好王学智压低了音量,若是声音过大,必然会吸引其她同学的注意,届时课桌前挤满了人,那并不是陈儒艺心中希望发生的场景。
她好奇地接过书,拆开红色书皮一看,封面上写着《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她顿时哀嚎连连:“学智,你过生日送尼采,可真有你的。”
王学智听后依旧面不改色,她扶了扶眼镜,认真道:“孩子,好好学习吧,学习才不会辜负生命。”
旁边的李想用小拇指抠了抠耳朵,随后将巧克力一股脑地塞进了嘴里,龇着黑色的牙齿,咕哝道:“我和你们这些文邹邹的人拼了!”
话音刚落,许平安悄然无声地站在了课桌前,三人交换了眼神,然后李想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个小蛋糕,轻手轻脚地放在了陈儒艺的课桌上。
“这是我们三个一起凑钱买的蛋糕,个头不大,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望着老式雕花奶油蛋糕,陈儒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她没想到三人居然还为她准备了生日蛋糕。
她低头细细看着小蛋糕,正中间印着可爱的小老虎图案,周围以奶油花边点缀,看上去蛋糕胚松软,奶油微微发黄,但却意外地令她感到动容。
前世的这个年纪,陈儒艺正陷在虚假的热闹当中,那些早已被安排妥当的人际圈,光鲜的生日宴,座无虚席的宴会厅。
她端着酒杯,脚上踩着恨天高,可身子却摇摇欲坠,面上还要维持着最灿烂的笑容。
半人高的蛋糕推出来时,大家很快便将蛋糕分食完毕,她却连块生日蛋糕都没吃到。
这一世,竟然有人为她织就粗糙却温暖的围巾,有人送她哲学书作为鼓励。
还有小小的,朴实的,却又饱含心意的小蛋糕,是那么出人意料,却让人感到温暖。
她抬起头,看着面前三个神色各异的同学。
李想虽然毒舌贪吃,但神情却是明显在意她的反应,王学智看似高冷好学,却难掩眼底的关心。
而许平安,早已在她心中占据了特别的一席之地。
那种朦朦胧胧的情感,陈儒艺很想触碰,却害怕许平安只是由于困在校园这方小天地,并未碰上更加惊才绝绝之人。届时对方若是遇上更好的人,便会将这段懵懂的情感忘却。
她抬眼望向许平安,对方嘴唇紧紧抿着,大大的眼睛中倒映出自己的模样,叫人如何不触动。
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谢谢你们,这可能是我过得最特别的一个生日。”
许平安看到少女的眼眶渐渐变得湿润,连带着鼻尖也泛着红,心头突然感到一阵酸涩。
王学智也察觉到了陈儒艺的情绪波动,她向许平安使了个眼神,两人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神经大条如李想,他看见两人离开后,这才从柜桶里悄悄掏出一个粉色礼盒,高深莫测地朝着陈儒艺努了努嘴,得意地扬起了下巴,“喏~艺姐,这是小人送你的心意,生日快乐。”
“哟呵,还用礼盒包装了一下?”陈儒艺笑着拆开礼盒,直到看清里面是什么后,脸上瞬间哭笑不得:“马克杯?”
“呃……”李想挠了挠头,一双圆眼骨碌碌地转了几圈,似乎在琢磨着如何应付,“你也知道的,我除了吃,其它的实在是不擅长。”
陈儒艺看着李想窘迫的模样,嘴角的笑意变得更深了些。
她突然想起不久前,许平安生日那天,李想可是送了人家一条银色手链,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变成了不擅长挑礼物了。
不过她并不打算戳破对方的借口,也没有再借机打趣,而是轻轻拍了拍李想的肩膀:“谢谢你,李想。”
李想看着同桌笑靥如花的脸,心头竟然突突跳了几下,随后便将这种感觉抛之脑后。
作为陈儒艺的同桌,他知道对方有多遥不可及,不是他这种普通人能靠近的,谁能凭爱意将富士山私有,描述的恐怕就是陈儒艺了。
更何况,他心底最在意的人,其实一直都是默默无闻的许平安,那个原本瘦瘦小小,而今逐渐展露光芒的女孩。
少年人这些弯弯绕绕的想法,陈儒艺都看在了眼里,心中一时觉得有些好笑,一时却替对方感到惋惜。
总归到底,青春时期那种美好是如此难得,就连陈儒艺自己,也如铁树开花般,终于品尝到了其中滋味。
放学后,三人再次聚集在陈儒艺的课桌前,她将马克杯和书都收进了书包,手上提着小蛋糕,四人一起踏出了班级。
这是四人干饭群第一次共同出校门,她们并排走在校园里,突然一阵寒风袭来,四人纷纷捂住了脸颊。
等到风过去了,四人抬头望着对方时,各自的嘴唇都被冻得有些苍白,四人见了又相视一笑。
早在课间时,她们就商量好去学校对面的麦当劳,在那里点蜡烛,切蛋糕,唱生日歌。
然而刚踏出校门没几步,一道熟悉又突兀的冷香扑进了陈儒艺的怀里,等到她看清怀中人的面容时,整个人如遭雷击,身子顿时僵在了原地。
那时一张极美的脸,冷艳中带着疏离,她身穿棕色呢子大衣,脚下穿着切西尔皮靴,身姿高挑,站在那里时,令得不少出校门的学生驻足偷看。
李想瞠目结舌地看着陈儒艺怀中的女人,嘴巴张到了最大,“哇,这这这是谁?”
王学智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复杂,她扫了一眼女人,视线随即落在了陈儒艺脸上,最后又望向了身后的许平安。
许平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原本白皙红润的脸颊,在看到女人的那一瞬间,褪去了脸上最后的一丝血色。
“对不起,你们先去麦当劳等我,我一会儿就来。”陈儒艺推开怀中的女人,眼神下意识地飘向许平安,却又想被烫到似的迅速移开。
“我们走吧。”许平安轻声道,语调中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但她的双脚却像被钉在原地,半步也挪不开。
你我她[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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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突如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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