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野井的额角率先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在下巴尖悬了悬,“啪”地砸在深色队服上,洇出一小片深色。
他握拍的指节早已泛白,指腹因用力而微微发红,却依旧死死抿着唇,每一次挥臂都严格卡在既定轨迹上,绝不肯让动作变形分毫。
千羽凉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紧抿的唇角。
他的呼吸悄悄加快,原本流畅如流水的挥拍动作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绊了一下——那是肌肉在发出抗议。
他刻意调整着呼吸节奏,试图用技巧掩盖体力的消耗,可起伏的胸膛还是暴露了他的吃力。
石田中一每挥一下球拍,他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嘶”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酸痛。
胳膊像是挂了千斤铅块,抬到一半便开始发颤,落下时更是沉重得仿佛要砸进地里,连带着脚步都有些不稳。
而九条飒却依旧是那副活力四射的模样。
他那头金发在渐渐明亮的天光里愈发耀眼,每一次挥拍都带着股不管不顾的冲劲,金属球拍划破空气的“嗡鸣”声比旁人响亮几分,像是在宣告着他的精力充沛。
额角虽也沁了汗,顺着脸颊滑下来时,他却只是随意地用手背一抹,随即又扬起嘴角,甚至还能抽空冲旁边动作发沉的队友挤挤眼,嘴里低声喊着“加油啊”。
仿佛手里那沉甸甸的铁家伙不过是根轻飘飘的树枝,丝毫没被那持续累加的疲惫缠上。
场边的花间雾和井上一也并未闲着,他们也各持一只铁球拍,加入了训练的行列。
井上一也的动作一丝不苟,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镜片后的眼神却始终专注,每一次挥拍都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
而花间雾,相较其他人的狼狈,他自始至终一脸从容。同样的铁球拍在他手中,仿佛褪去了沉重的属性,挥拍时干脆利索,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手臂起落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既不显得刻意发力,也没有丝毫松懈,仿佛那铁制的重量不过是寻常物件,与他的动作浑然一体。
此刻,整个球场只剩下两种声音——汗水砸在地面的“滴答”声,细碎却密集,像是在计数。
还有越来越沉的挥拍声,从最初的“呼呼”变成了滞重的“哐当”。
每个人的短板与薄弱之处各不相同,花间雾几人便据此量身定制了训练单。
雪野井的耐力是软肋,额外增加了折返跑与长时间挥拍的组合训练。
千羽凉的爆发力稍逊,训练单上多了负重跳跃与短距离冲刺的项目。
九条飒那股子用不完的活力,在进攻时像脱缰的野马般极具冲击力,但防守端的短板却始终显眼。针对这点,训练计划里特意加重了防守训练的分量。
石田中一的问题尤为明显——他的攻击性实在偏弱。
无论是主动进攻的意识,还是击球时的力量与角度选择,都带着种偏向保守的谨慎,往往在对峙中错失最佳的进攻时机,总被对手牵着节奏走。这份“温和”在激烈的比赛里,反倒成了最需要攻克的难关。
接下来的日子里,训练场上总是回荡着规律的挥拍声与喘息声。所有人都严格遵循着计划,一步步啃下那些为自己“量身打造”的挑战。
当日常训练计划画上句号,没人急着离场,大家总会自发地两两成对,挑个空场拉开练习赛的架势。
网前的截击、底线的对拉、刁钻的发球……汗水浸透了队服,跑动扬起了场边的灰尘,输球的人抹把汗便立刻复盘,赢球的人也不松懈,琢磨着刚才哪一拍还能更精进。
没人催促,也无需多言,这群少年在一次次挥拍、一场场对决里,像被阳光雨露滋养的幼苗,悄无声息却又扎扎实实地拔节生长,朝着共同的目标,以各自的节奏,一起往前奔跑。
日曜日的晨光带着几分慵懒,漫过合宿场地的围栏。今天是合宿的最后一天,立海大与另一支队伍的部长低声商议片刻后,一致决定用一场友谊赛为这段集训画上句点。
天气好得不像话,没有灼人的骄阳,也没有恼人的细雨,只有清浅的微风卷着木叶的清香,慢悠悠地掠过球场。温度不热不冷,像熨帖的布料裹着肌肤,让人浑身舒泰。
可这份惬意,在球场上却荡然无存。
网前的截击快如闪电,底线的对拉势均力敌,每一次大力扣杀都带着破风的锐响,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但场边的观众和场上的选手,目光里却都透着掩不住的震惊。
石田中一不知何时褪去了往日的保守,正手击球时竟带着前所未有的狠劲,角度刁钻得让对手连连后退。
连最不擅长持久战的那名选手,都咬着牙跟千羽凉对拉了二十多个回合,汗水浸透了队服也丝毫不见松懈。
彼此都在对方队友或对手身上,看到了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模样——那些曾被诟病的弱点,仿佛在这场最后的比赛里,悄悄蜕变成了让人眼前一亮的锋芒。
银星原本蜷在窗台上打盹,一听到门响,耳朵立刻竖起,琥珀色的眼睛倏地睁开。
“喵!”
它轻盈地跳下窗台,雪白的爪子踩过木质地板,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花间雾刚踏进门,一团毛茸茸的影子就蹭到了他的脚边,尾巴高高翘起,亲昵地绕着他的脚踝转了一圈。
他弯腰,修长的手指轻轻揉了揉银星毛茸茸的脑袋,指尖陷入柔软的毛发里。
银星蹭了蹭他的掌心,又用脑袋顶了顶他的手腕,像是在催促他再多摸摸自己。
花间雾的指尖顺着它的背脊滑下,银星舒服得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干脆直接躺倒,露出柔软的肚皮,四爪朝天,眼巴巴地看着他。
“喵~”
银星舒服得把脑袋往花间雾手心里蹭了蹭,呼噜声像台小鼓风机似的,震得她指尖都微微发麻。
它那蓬松的尾巴尖在地板上“啪嗒啪嗒”打着节奏,偶尔还会卷起来勾一下他的手腕,像是在催促着再多挠一会儿。
花间雾看着它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笑意漫到了眼底,指尖换了个角度,轻轻揉着它下巴底下软软的绒毛。“在家有没有,好好听话呀。”
银星像是听懂了,呼噜声顿了顿,尾巴尖却摇得更欢了,还用脑袋顶了顶他的手心,分明是在耍赖撒娇。
“雾。”
清冷的嗓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从玄关方向飘过来。花间雾回头时,正撞见花间悠倚在门框上,眉头微蹙着,一双和银星有几分相似的眼睛里,明晃晃地盛着幽怨,直勾勾盯着她和脚边那团正享受撸毛的银白团子。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框边缘,沉默几秒,才不情不愿地开口:“你回来就光顾着它,怎么不问问我呢?”
尾音里那点酸溜溜的意味,几乎要漫出来。他这几天明明一半时间在家替她照看银星,给它添粮铲屎梳毛,时不时去看一下花间雾过得怎么样,好吧,其实是自己想去看花间雾的。
花间雾被他那副活像被抢了糖的委屈模样逗笑,眼尾弯起柔和的弧度,眼底的笑意像被春风拂过的湖面,漾着细碎的光,温温润润的。
他直起身时,指尖还沾着银星柔软蓬松的绒毛,转身看向花间悠的瞬间,周身的气息更显和煦。
“因为我知道悠很厉害呀。”他开口时,声音清润如玉石相击,特意拖长的尾音裹着点纵容的笑意,像在哄闹别扭的小孩,“你总能把自己和银星都照顾得好好的,从来不用我多操心。”
说着,他往前走近两步,抬手轻轻揉了揉花间悠的头发,指腹带着刚摸过猫毛的暖意,动作自然又亲昵“悠,这几天辛苦你了。……”
话音未落,指尖已感觉到手下的发丝微微绷紧,他抬眼望去,正撞见花间悠耳尖悄悄漫上的薄红,那点幽怨早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冲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些微的无措。
花间雾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收回手时,指尖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
夜渐深,窗外的月光漫过窗沿,在书桌上投下一片清辉。
花间雾指尖划过手机屏幕,停留在幸村刚发来的消息界面上,屏幕的光映在他温润的眼眸里,漾着几分深思。
不知是夜色催化了思绪,还是心底某个角落突然被触动,他鬼使神差地敲下一行字:
[幸村,网球对你意味着什么。]
发送的瞬间,他自己倒先怔了怔,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竟有些莫名的期待。
另一端的幸村看到消息时,确实愣了片刻。手机屏幕的光打在他的脸上,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眸微微眯起,像是在回味这个突然的问题。
几秒后,他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轻快跳动,回复简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如果没有网球,我就什么都没有了,网球就是我自己。]
花间雾看到回复的瞬间,呼吸微滞,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那句直白到近乎决绝的话,像一颗投入静水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层层涟漪。他望着屏幕,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敲下回应,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触动:
[幸村很喜欢网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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