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已经入秋,清寒的秋风吹在人身上,让林鸢鱼不禁打了个寒颤,她们走的时候,还是夏日,一晃离开了快三个月。
林鸢鱼不用跟着赵祁和萧珩回宫复命,所以就直接带着其余一行人回到了林府。
她走的时候兄长和公主才刚刚成亲,也不知现在二人相处的如何。
院中那些她精心布置的红绸子都撤掉了,原来的夏花也都凋谢,所剩不多,被用一盆盆秋海棠替换上,倒是有一番别样的风情。
兄长和父亲是不会有这样的心思的,定是赵韵吩咐人买来的。
管家见自家小姐回来,立即笑面迎上来,走近才注意到小姐身后还有其他人,看样子倒不像普通人。
“见过九皇妃。”他笑着说,“将军一直在念叨着您呢,终于把您盼回来了。”
林鸢鱼直接戳破了管家给她留的面子:“恐怕不是念叨,是数落吧。”
她走的时候怕父亲不同意,所以并未和父亲说,以林崇义的脾气,在她走后定是会发一顿脾气,再数落她几句的。
管家讪讪笑道:“将军也都是因为担心皇妃。”
说着他把人往里请:“现下将军和少爷都不在府里,老奴立马去请公主来,公主殿下见到皇妃也定是开心的。”
管家把人带到正厅,拐脚就转向西厢房。
林鸢鱼吩咐人上茶招待客人。
邱青衣被春盏搀着坐下,转着头四处张望着,原来他住的地方是这般模样,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十分新奇。
邱去寒倒是没怎么张望,心中默默想着,之前他只听说过林崇义的大名,知道这位勇猛强劲的大将军,但是对于他的家事倒不是很熟悉。
在船上的时候,他明里暗里向船上的大临人打听了一些林府的情况,这才知道林鸢鱼还有一个兄长,刚和大临的永宁公主成婚,也就是林鸢鱼的嫂嫂。
林崇义一共一儿一女,一个嫁给了皇子,一个迎娶了公主,也算是和皇室紧密相连了。
他有一种预感,姑姑这次来,怕是不会再回去了。
不多时,赵韵便赶来了。
她今日着一袭淡青色素袍,头上也只是简单的簪了一根银簪,看上去没有丝毫公主做派,甚至都不像个城中贵女。
林鸢鱼差点没有认出昔日好友,这不明就里的,还以为林府苛待了公主。
转瞬间,赵韵一张口,林鸢鱼才感受到,她还是原来那个赵韵。
“鸢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她眼中根本没有看到别人,直直的冲林鸢鱼走去,握住她的手仔细地端详起来,嘴里还煞有其事道:“圆润了。”
这景象俨然是一位长辈会做出的举动,看来她已经很快适应自己的身份了。
林鸢鱼尴尬的笑着,还是那个横冲直撞的公主殿下,刚刚她还为她担心了一瞬,以为她在将军府过的不好,看来是她多虑了。
她不动声色的撇了撇脸,示意她一旁还有外人。
赵韵顺着她的眼神转头看去,这才注意到身后的几人。
“哎呦,”她摆出一副主母的样子,搭起双手,敦厚的笑着说,“这个鸢儿,也没有和我说要带客人来,失礼之处还请诸位多多海涵。”
林鸢鱼看着留给自己背影的赵韵,钦佩的点点头。
这也就不到三个月,这当家主母的身份适应的这么快,原本她还比她小,现在叫人看来,她这幅做俨然就是林鸢鱼的长辈,在她们成亲时忙上忙下的林鸢鱼,倒成了一个不太懂事的晚辈了。
春笺扶着邱青衣起身,拜见了赵韵,客气道:“我们贸然来此已经多有打扰了,还望公主殿下莫要怪罪我们不请自来。”
“怎么会。”赵韵扬着嘴角,“既然是鸢儿带来的客人,就是林府的客人,我这就安排人把客房收拾出来。”
说着她便吩咐自己的贴身丫鬟去办此事。
林鸢鱼上前挽住赵韵小臂,夸道:“你们就放心住下,公主殿下可是全上京最好的嫂嫂,也是最好的主母,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直接去找她帮忙。”
赵韵被夸的心里迷迷糊糊的,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尽量保持着符合林鸢鱼话中端庄的样子,这话对她很是受用。
邱青衣,邱去寒和春笺一行人被带到了客房暂时休息。
林鸢鱼逮住和赵韵单独相处的机会,立即问道:“兄长呢?”
难不成已经回去了?
赵韵闻言先是叹了口气,才缓缓道:“都是六哥,说什么皇陵人手不够,上奏催着让夫君尽快归位。”
林鸢鱼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如此。
“你们才刚成婚,有这么急吗?”
难道这皇陵少了一个林羡就修不成了吗?
“我也是说,刚成亲半个月,就急着让人回去,我们都还没有...”
说到这儿,赵韵停住了,再说下去可就该被林鸢鱼笑话了。
果不其然,林鸢鱼敏锐的察觉到其中的隐情,绕到赵韵一边,好奇的问道:“嫂嫂不会还没有和我兄长圆房吧。”
“你胡说。”赵韵羞涩的别过脸,转到一旁不敢看林鸢鱼。
他们成亲的当日,两个人就已经圆房,虽然她当时云里雾里,只是按照嬷嬷之前交的行事,可是口头上教是一回事,真正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林羡也是如此,两个人磕磕绊绊的完成了第一次,并未体验到那活似神仙的感觉,只觉得肿胀难捱。
自那之后,虽然才见了几面的两个人,一下子就莫名的亲近了起来,再也没有比他们二人有过肌肤之亲的人更亲近了,身体的极度袒露是对对方无条件的信任。
赵韵说的没有,是他们还没有彻底的熟悉彼此,了解彼此,对对方的认识,还只停留在表面阶段。
见她脸红,林鸢鱼不再逗她,她也要快些回皇子府,许久不在府中,定是有许多大事小情等着她去处理。
至于邱青衣和父亲,就看他们二人的缘分了。
林鸢鱼又上下打量着赵韵,疑惑道:“这将军府是连衣服都让公主买不起了吗?怎么穿的如此简朴。”
赵韵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笑道:“是夫君说,现在正值天灾时候,不宜过度张扬,府中的花销都要缩减,把钱用到灾民身上,我是大临的公主,更应该首当其冲。”
原来如此,林鸢鱼笑着,看来两个人已经到了夫唱妇随的地步了,也就不用她担心了。
临走之前,她叮嘱了赵韵几句,把带来的客人身份告知了她,连带着父亲和邱青衣的往事也一同说了去,让她好好照顾几位客人,她明日一早就来。
赵韵原本还因为提起不在的夫君的烦恼丝立刻消失殆尽,连连保证自己会看顾好这几位贵客。
她没想到那个不苟言笑的公公居然还有这么一段往事,看来晚上有热闹看了。
林鸢鱼一出门就往皇子府奔去,这么久未见喜鹊和迎灯,还挺想念她们二人,不知道她不在的这些日子,她们有没有把府中的事情打理好。
喜鹊和迎灯见到回去的红娘,才知道她们已经下了船,连连追问自家小姐的行踪才知道回了府中。
两个人从未和林鸢鱼分别这么久,早就耐不住了,一听说已经回来了,更是恨不得长上翅膀飞去府中去寻她。
两个人从在屋里等着,到院外,一步一步就挪到了大门外,二人一人守着一个石柱子,左右张望,不知道林鸢鱼会从哪条路回来。
林鸢鱼是从喜鹊那侧回来的。
一下马车就被二人紧紧地抱住,喜鹊说了好些想念的话,迎灯在一旁默默打量,看着人没瘦,脸色红润,这才放下心来。
府中的大事小情都被二人处理的很好,林鸢鱼只是查了查进账。
不多时,赵祁便回来了,为林鸢鱼带来了宫里的消息。
圣上很是开心他们这次的收获,不仅拿回了幽兰菁,还助西凉王捡回一条命,得了一个人情,和西凉交好。
但是赵恒却是不开心的,不仅没有助洪潜拿下王位,还把药材采买权丢了,他们这一趟去西凉,受损最大的却是他,看来是有人存心针对他。
就在赵祁出午门前,赵恒叫住了他,两个人第一次进行了正面交锋。
赵恒没有客气,直截了当的询问了采买权一事,赵祁并不想在现在就捅破窗户纸,只说一切都是巧合,赵恒显然不会接受这个说法,但是他也没再深究,就算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他就想试探试探,看看赵祁是不是已经生了夺皇位的念头,果不其然,还真让他猜对了,虽然赵祁掩饰的很好,但是他还是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一丝不同寻常。
以前的他,说话时总是气若无神,可是现下,吐字却越发的铿锵有力,那是一种自信,一种拥有了能力的自信。
赵恒知道,是时候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了。
竖日一早,林鸢鱼便乘着马车回到林府。
昨夜她胡乱做了一晚上的梦,都是关于父亲和邱青衣的,也不知道二人再次相见是个什么情形。
府中的情况还是赵韵和她说的。
原本以为两个人时隔十几年再次相见会很激动,可是谁知两个人就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半晌才打了招呼寒暄叙旧。
赵韵还在一旁等着后续,可是压根儿就没有后续,两个人就像陌生人一样,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这在林鸢鱼的预料之内,父亲和老谷主都是守旧的人,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打开自己,暴露内心的。
林鸢鱼先是去见了父亲,主动承认了自己的过错,不该瞒着他离开。
林崇义原本还打算装着生气训斥女儿几句,可是看着女儿笑脸相迎,还带着大包小包为他带的补品,就怎么也气不起来,只是唠叨了两句便作罢。
林鸢鱼小心翼翼的询问:“父亲可见过老谷主了?”
林崇义知道她要问什么,直接说道:“见过了,我们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林鸢鱼忽闪着睫毛,讶异道:“父亲冤枉,我可没有瞎想,我带老谷主回来,纯粹就是为了满足她的愿望,不想让她留有遗憾。”
她顿了顿又说:“娘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我和兄长也都不常在您身边,如果能有一个知情意的人陪着您,我们也是开心的。”
林崇义拧着眉,似乎是认真想了想女儿的话,没有再说别的。
林鸢鱼又去看望了邱青衣,去的时候春盏正在伺候她喝药。
“青姨。”她越过春笺,坐到床榻旁,“怎么样,身子有没有不舒服,在这里还住的惯吗?”
邱青衣刚喝下一碗苦的发涩的药汤,皱巴着脸接过春笺递过来的蜜饯,放入口中。
“住的惯,公主殿下很是贴心,一切都处理的很妥帖。”
“那...”林鸢鱼不知该怎么问。
“你是想问我和你父亲吧。”邱青衣笑笑,对春笺扬了扬手。
春笺立刻会意,端着药碗离开了房间。
“他还是那个样子,这么多年了都不曾变过。”
林鸢鱼知道,这个他说的是他的父亲。
“怎么没变,鬓角处的头发都花白了。”
邱青衣摇摇头,“我说的是神态,那双眼睛,还和当年一样,还是那么有神。”
林鸢鱼没有接着问,顿了顿道:“那您打算?”
邱青衣垂眉,似是轻声呼了口气,又看向林鸢鱼。
“见也见过了,我打算过几日就启程回西凉。”
“这么快!”林鸢鱼惊呼,“你们才刚来,这就要走啊。”
原本她还想带着她在这上京城多玩玩逛逛,吃吃上京城的糕点。
邱青衣原本只是想来见一眼自己心中念着的人,见了之后才发现自己还是那么眷恋着他,要是再不走,怕是又要做出些什么过激的举动,当初她还是个小女孩,做也就做了,可是现在都一把年纪了,晚辈们都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她再来这么一出,可是丢不起这张老脸。
“本来也就是为了见一面,现在人也见到了,话也说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要说有,那大概就是,还想再见他耍一次刀。
林鸢鱼知道邱青衣去意已决,也没有再劝说,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父亲亲自把人留下来,林鸢鱼看得出,邱青衣说起父亲的时候,眼中是含着光的,她还是喜欢他的。
林鸢鱼也做不了什么,看来是二人无缘吧。还未离开林府,又被赵韵叫了去,说是宫里来的消息,宣宁的孩子出了事,从昨夜开始就腹痛不止,但是又没有丝毫要生产的迹象,所有御医都出动了,也不见好。
林鸢鱼刚刚皱着的眉头还未舒平,现下拧的更深了,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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