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颂还没有回复，辛小追安顿好啵啵，决定先去洗澡。就在这时，门铃响了。透过猫眼，她看到宋一坤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个宠物用品店的袋子。
“我来送啵啵的东西。”他的声音隔着门板有些模糊，“还有……想解释一些事。”
辛小追犹豫了几秒，最终开了门。宋一坤看起来比白天更憔悴，眼睛里布满血丝。他递过来的袋子里装着小猪最爱的草饼和一条崭新的、柔软的宠物牵引带。
“那条勒脖子的不是我买的。”他低声说，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
啵啵听到声音从客厅跑过来，看到宋一坤时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蹭了蹭他的裤脚。宋一坤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小猪的背部，避开所有伤处。
“一年前……”他的声音很轻，“啵啵不是自己摔下去的。”
辛小追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天我和苏雯吵架，她抓起啵啵就往窗外扔。”宋一坤的手指微微发抖，“三楼……它摔在雨棚上，右后腿就骨折了。”
啵啵似乎感应到什么，钻进宋一坤怀里瑟瑟发抖。他温柔地搂着小猪，左手那道“S”形疤痕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这个也是她……”辛小追忍不住问。
宋一坤苦笑：“分手那天，她摔了红酒杯。我去拦，她拿碎片划的。不只是手上……她有暴力倾向。”他顿了顿，“说为了让我永远记住她，但确实成了某种……提醒。”
辛小追突然明白了他对啵啵的超级爱护，以及看到动物受伤时那种异常的痛苦反应。
“苏雯是研究动物基因的，啵啵原来是她实验室的动物，实验结束后我们就收养了。分手后，苏雯就申请了澳洲的兽医研究所工作。这次趁着圣诞节假期她回来住半个月，她说她病已经好了，还说想啵啵了。”他轻声说，“她下周就回去了，这件事我还没告诉艾颂。她这次回来……是为了卖掉我们一起买过的公寓。”
看着宋一坤怀里的啵啵，所有线索突然串联起来——塑料团上的“皇家兽医”、啵啵的恐惧反应……
“那只虎斑猫……”“她突然问，“也是苏雯的？”
宋一坤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她说想啵啵想得不行，就买了只猫代替……”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便明白了对方的想法。虎斑猫虽然没有外伤，可是塑料团有可能是被强行塞进嘴里的，苏雯的病根本就没好。
辛小追的手机适时响起，艾颂发来一份一年前的急诊记录扫描件。备注栏里赫然写着：「饲主情绪激动，疑似故意伤害动物」
“小追……”宋一坤的声音有些哽咽，“你能不能先不告诉艾颂，他还不知道前几天是苏雯在照顾啵啵。”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门，洒在毛孩子宠物医院的后门走廊上，为冬日增添了一抹温情。辛小追怀抱着啵啵，沐浴在这片薄薄的暖意之中。平复完自己从昨晚开始就紊乱的心跳，她深吸一口气。宋一坤告诉她的一切——关于啵啵被从三楼扔下，关于他手上的疤痕，关于苏雯的真实面目，所有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胸口。
“没事的，啵啵，”她轻声安抚怀里的小猪，手指轻轻梳理它柔软的毛发，“今天我来保护你。”
啵啵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用湿润的鼻子蹭了蹭她的手腕，但那双黑豆般的眼睛里依然闪烁着不安。
推开后门，医院前台的嘈杂声立刻涌入耳中。辛小追本想悄悄溜进诊室，却听到一个女生正在与前台护士交谈。
“……这些表格都需要院长签字是吗？”
那声音甜美中带着一丝熟悉感，好像昨天听过这个声音，让辛小追的后颈汗毛瞬间竖起。她下意识地抱紧啵啵，缓缓转身。
站在前台的是一位陌生女子。她穿着简约的白色羽绒服和牛仔裤，栗色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
女子似乎感应到了目光，转过头来，竟是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小女生模样，与想象中不同，可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看到辛小追时明显愣了一下，但下一秒看到啵啵，她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你好，我是苏雯，来接我的啵啵出院。请问你是……”
“辛小追。”她机械地回答，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啵啵在她怀里发出抗议的哼唧声。
“啊！你就是辛医生！”女子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坤坤经常提起你。
辛小追感到一阵反胃。坤坤？这个亲昵的称呼从苏雯嘴里说出来显得如此虚伪。她低头看了眼啵啵，小猪正把脸深深埋在她的臂弯里，只露出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屁股。
辛小追深呼一口气，揉了揉小猪的脑袋：“没事。”
“啵啵！妈妈想死你了！”苏雯突然伸手要抱小猪。
啵啵明显也察觉到了，在她怀里突然僵硬起来，小爪子紧紧抓住她的白大褂。
“别怕。”她轻声安抚啵啵。说着退后几步，对苏雯说：“不好意思，它应该不想让你抱。”
“辛医生？”苏雯的原本温柔的声音突然变得像刀子般尖锐。
辛小追僵在原地，感到啵啵在她怀里剧烈颤抖起来。
“看来我的小猪恢复得不错？”苏雯又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啵啵身上时闪过一丝诡异，“辛医生把它照顾得挺好嘛。”
“你要做什么？”辛小追下意识搂紧啵啵。
苏雯挑了挑眉，靠近，又伸手要摸啵啵：“乖宝贝，不认识妈妈了？”
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向来温顺的啵啵猛地抬头，龇出小小的牙齿，冲着苏雯的手指就是一口。
“啊！”苏雯缩回手，指尖已经渗出血珠，“这小畜生！”
辛小追也吓了一跳，但职业本能让她立刻检查啵啵的状态。小猪喘着粗气，全身绒毛都炸开了，黑眼睛里满是恐惧和愤怒。这种反应她在受虐动物身上见过太多次——那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表现。
“请你注意言辞。”辛小追侧身挡住苏雯的视线，“啵啵现在是我的患者，它显然对你有负面联想。”
苏雯冷笑一声，从包里抽出一叠文件：“看清楚了，这是啵啵的购买凭证和芯片登记信息，法律上它还是我的财产。”她指着其中一页，“我今天来就是办移民动物检疫手续的。”
辛小追扫了一眼文件，确实，资料显示苏雯是啵啵的合法主人。啵啵似乎感应到她的情绪，焦急地用鼻子拱她的下巴，发出细弱的呜咽声。
“它不想跟你走。”辛小追咬牙道。
“动物没有选择权。”苏雯抽出湿巾擦拭手指，语气突然变得轻柔，“辛医生，我理解你爱护动物，但别为了一只猪毁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她凑近一步，“把它还给我，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啵啵突然从辛小追怀里跳出来，落地时受伤的后腿明显踉跄了一下，却还是固执地挡在辛小追面前，对着苏雯龇牙咧嘴。
“看来它真的不记得我了。”苏雯眯起眼睛，“真可惜，当初为了得到这只纯种猪，我可是花了五百美金。”
她弯腰要去抓啵啵，“让我把它带走，否则我马上报警说你盗窃私人财产。”
啵啵灵活地躲开苏雯的手，一瘸一拐地退到辛小追脚边。走廊上已经聚集了几个看热闹的宠物家属，辛大发也从院长室探出头来。
“怎么回事？”辛大发穿着换了一半的衣服跑过来。
“爸爸，没事。”辛小追把啵啵护在身后，“只是有些误会……”
“误会？”苏雯提高音量，“你女儿非法扣留我的宠物，还纵容它咬人！”她亮出受伤的手指，“我有权起诉你们医院！”
辛大发扯上衣服，看了看女儿苍白的脸色，又看了看瑟瑟发抖的啵啵，突然咧嘴一笑：“这位女士，你说这小猪是你的，它认识你吗？”
围观的人群发出低低的笑声。苏雯的脸涨得通红：“法律文件在这里，不需要它认识我！”
“在兽医行业，动物的意愿也是重要参考。”辛大发正色道，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特别是当有虐待嫌疑时。”
苏雯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你……你胡说什么？”
“正常的情况下，小猪猪是不会对人类产生这么大的抗拒的。除非是……”
“爸爸，”辛小追轻声道，“啵啵的伤……不是意外。是被人从三楼扔下去的。”
辛大发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他蹲下身，轻轻检查啵啵的后腿，然后抬头直视苏雯：“这位小姐，根据动物保护法，虐待动物的人自动丧失饲养权。如果你坚持要走法律程序，我们很乐意配合调查。”
苏雯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线：“你们没有证据。”
“需要我现在放监控吗？”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人群自动分开，宋一坤穿着笔挺的卡其色风衣大步走来，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他看起来像是刚从重要会议上赶回来，大衣里面的领带微微松开，额角还有细密的汗珠。
“苏雯，”他走到辛小追身边，轻拍一下她的肩膀，“看看这个再决定要不要报警。“他从纸袋里取出一份文件，“一年前你签署的宠物放弃声明书，还有……”他又拿出一张光盘，“阳台监控录像的拷贝。”
苏雯的脸瞬间失去血色：“你……你当时不是说监控坏了吗？”
“骗你的。”宋一坤的声音冷得像冰，“就像你骗我说回来是为了卖房一样。”
苏雯快速翻阅文件，手指微微发抖：“这声明书没有公证……”
“但具有法律效力。”辛大发突然插话，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他的金丝眼镜，“而且监控录像足以证明虐待行为。”
苏雯的眼神阴鸷地扫过三人，最后落在宋一坤身上：“好，你赢了。”她压低声音，“你这个喜欢男人的死gay，枉我还想挽回你，我祝福你断子绝孙……”
“苏雯。”宋一坤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可怕，“再多说一句，我就把录像发给皇家兽医协会。你猜他们会怎么看待一个把动物扔下三楼的研究员？”
苏雯的嘴唇颤抖着，最终什么也没说。她最后看了一眼啵啵，转身大步离开。
人群渐渐散去，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不，四个，包括已经被辛小追紧紧抱在怀里的啵啵。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宋一坤朝着辛氏父女深深鞠了一躬。
“没事。只要啵啵没事就好。”辛小追摆摆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还在发抖。
而辛大发却只关注到一件事：“闺女，我没猜错的话，你这是又要失恋了……”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宋一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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