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这可能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
她面带怒色，道：“你不要再说了，顾念卿，我希望你有去无回。你居然不知廉耻地答应我父亲的提婚。”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这是她唯一的一次机会，也是最后的一次机会，她从袖子里掏出匕首，向顾念卿刺去。
在顾念卿的面前，红莲是如此笨拙。她的手腕几乎被他捏碎，匕首随之从手里脱落。他没有愤恨红莲，他知道自己应该在韩王孙的面前粉身碎骨一万次。
“红莲，我已经明白自己的过错。我不应该杀韩棠，更不该对不起老伯，可能你要知道，在孙玉伯遇害之前，天机阁拉拢夜幕刺杀韩棠，挑起事端，事后在再把所有的罪行推给他。我后悔过之前的行为，所以我杀死玉麟想为自己恕罪。红莲，对不起。”
红莲无法原谅他，更不能理解韩棠生前为何要与天机阁牵扯关系，她猛然想起一个女人，一个既让自己感到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她就是云媚。云媚能给予韩棠的可不止一个普通家庭，还有他代替玉麟的位置，他杀云媚，只不过是提醒韩棠。
夜幕加入的人都是奉行视金钱如性命的夜行动物，一失足成千古恨，顾念卿近来是越来越来喜欢说真话。因为把沾有血迹的剑交给孙玉伯，所以顾念卿才与玉麟不欢而散。天机阁在第一次遭受重创后威风不起，没有人会插手这桩私事而得罪韩王孙，韩王孙虽不能一手遮天，但也是称霸一方。他随手捡起红莲手里的匕首，慌张地倒吸一口凉气，他发现这就是自己刺杀的玉麟的匕首。玉麟还没有死？不，这不可能。他绞尽脑汁算计里面的每一个步骤，他首先买通韩府的管家散布婢女云媚
沈孟君如一只猫头鹰，全神贯注地等待猎物的出现。他目睹顾念卿从红莲房中走进，之后就再也见没有出现他的身影。他坚决相信红莲是不会轻易杀死顾念卿。四周静的出奇可怕，他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
青石板上有一阵阵脚步声，这声音很轻很轻，像风在吹动花草树木。声音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愤然起身，重新看到万般纠缠的灰衣人。
“为什么你要冒充我杀死云晓？”他问道。
沈孟君答道：“因为你想杀韩王孙。”
“还有呢？”
“韩王孙死后再把所有的罪恶牵扯上流沙。就像大家都认为玉麟是死在韩王孙的手里。”
“你说的很对，你很聪明。可惜杀死韩王孙可不像是玉麟那样会带来无限荣誉。”
他的话音刚落，刀便立刻出鞘。他的步伐快速却稳重，漆黑的刀鞘，锋芒的刀刃，如同贴近一个炽热的火球，灼烧敌人的皮肤。如同苍鹰的利爪，他就是天空的霸主，用锐利的双眼盘旋在上空俯瞰一切，一旦发现目标就是用双爪紧紧抓捞。
剑如长虹，剑如雷电，剑如寒星。天子剑是属于帝王不可动摇的尊严与象征，诸侯剑是侠客的不屈不挠的节气与，而庶人剑，它只配做懦夫手里的哭丧棒。他的剑，迅速，敏捷，准确。月光如水，剑光如冰，剑刃薄如蝉翼，像是冰天雪地时节刮起最寒冷的旋风。他曾经有过有迈入平凡生活的念头，可现在他的眼里仿佛充满着怨恨。他可以忍受孤独寂寞、另眼相待，甚至待在木屋里整整一个月不与人交谈，平生最厌恶他人踩上自己的肩膀上平步青云。他极为讨厌这种行为，就像他讨厌毒蛇。一条猩红的毒蛇缠绕在他如恬静蔷薇花间的幸福，愈缠愈紧。
双刃相互挥舞，碰撞出的声音脆如银铃。沈孟君一剑挑起灰衣人的面具，展出在面前是毫无血色却熟悉不过的一张脸，灰衣人是顾念卿。
顾念卿如同一匹孤狼站立沈孟君的面前，日益滋生的仇恨以让他的眸子不再炯炯有神，怨毒之色充斥着脸部肌肉扭曲不堪。他心有不甘，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韩王孙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他也明白，这里除了顾念卿就没人再深知玉麟的秘密。
韩王孙略使一计，让天机阁从此四分五裂。他的下一个目标是夜幕，可他不想亲手摧毁自己多年的血汗，转身就与田蜜做次交易，众人都视他为不折不扣的赌徒，无人知道他曾经也是个普通的父亲。衰老不可怕，可怕是背后用一个知道一切的人在不停地催他。她就是田蜜，她宁愿险中求胜也不愿与天机阁一同埋葬。在得知孙玉伯死后的消息，她就把自己获得所有答案统统写在信中交给韩王孙，用此来换取地契。自从顾念卿离开玉麟后，天机阁这栋楼就开始变得摇摇欲坠，韩王孙起初听到她与天机阁分道扬镳的事是个十足谣言，直到收到她的信物方才心安理得。在韩王孙眼里，他们就是一群卑贱奸诈的伪人，相互依靠吸附对方的鲜血而生存。
顾念卿紧握着刀柄，说到“沈孟君，以你现在的样子根本杀不了我，还记得上次在桥边的切磋吗？我杀不了韩王孙，难道还搞不定流沙吗？”
“我错了，我错就错在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却拥有不同的利益。是我太相信你，才会帮你除掉老伯安插在夜幕的眼睛。”
“原来你就知道那是我。”
“我当然知道，从我到这里见你的第一面，你急于心切，玉麟虽死，可天机阁未亡，他的心愿未灭。我不仅知道是你偷袭，还知道天机阁暗地的主人其实就是你。是你利用韩府庞大的势力拉拢韩棠，把推翻玉麟吞并天机阁，可玉麟根本不愿与韩府牵扯不清，你就不惜杀死他们，出发点是相同的，却在最后败在处事结果，他选择宁愿与流沙合作。”沈孟君冷静道。
顾念卿长叹道“可惜流沙最终也让他失望了，果然没人杀不了老伯。其实我现在已经不奢求拥有以前想要的，我每天能够看到红莲的身影我已经心满意足，那日我与韩棠发生不可逆转的冲突，他想要云梦翠湖继续保持独立，可他爱上了云媚，我就让她转告韩棠若是事成之后我愿意把玉麟的位置送给他。这就是我背叛天机阁的理由，我像是一颗棋子，如果老伯现在让我死，那我也心甘情愿。”
他的眼里夹杂着泪水，利刃挥向沈孟君，沈孟君身轻如燕，躲过着一剑。他们已经清楚各自的缺点。只需要一剑，就可夺得对方的性命。争斗重新陷入僵局，二人纹丝不动，宛如古希腊艺术家呕心沥血的大理石像，挺拔的鼻梁，刀锋的眼神，就连细微的呼吸声都带有攻击性。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空气里凝固一股浓厚的花香，那是斩不断的一抹芬芳。双剑被相互震断，碎片掉落在地面上。
顾念卿被沈孟君重重的打在顾的鼻梁上，刹那间，他的鼻腔感到有一股热流涌出，流出的鲜血如同一小股喷泉。同时沈孟君的脸色已是发青，他似乎感觉不到鼻子和嘴巴的存在，顿时天崩地裂。他用最后的力气踢在顾念卿的小腹，顾念卿像是头被割断喉咙的野兽，在狂风暴雨无法发出最后的哀吼。
“这个两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怎么打起架如同两只野狗？这传出去今后还这么见人？”一个浑厚且熟悉的声音传入二人的耳中。脚步声愈来愈进，定睛一看，原来是韩王孙。
韩王孙目睹着狼狈不堪的顾念卿和沈孟君，二人喘着粗气，争取宝贵的时间养精蓄锐，最后生死一战。
“老伯……”沈孟君轻声道。
“闭嘴！这是他是我的老伯。”顾念卿反驳道。
韩王孙将目光投入顾念卿身上，随之用平淡的语气说到：“这是田蜜交给我的一封信，你还有什么遗言？”
顾念卿悔恨交加，跪在他的身前忏悔道：“老伯，是我一时失手，我不知该用什么方法向您谢罪。”
说罢，捡起一把断剑，他或许已经无力回天，无法回头。死在流沙的手里是他一生的耻辱，他心意已决，在韩王孙的面前自刎谢罪。那一刻时间仿佛凝集下来，没有悲痛，没有哀嚎，没有泪水，没有痛苦 ，甚至韩王孙和沈孟君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这是就做杀手的唯一结果。
他葬于那片花海里，应该说那里有很多像顾念卿一样为利丢失自我的人。那花海四季艳丽，暮春百花争艳，仲夏娇艳欲滴，金秋千姿百态，隆冬碎琼乱玉，美好的事物固然美丽，可美丽的事物总是隐藏暗流涌动。
韩王孙没有对沈孟君动手，他知道他来的目的是田蜜在不断试探自己。
“你走吧，趁我还没有反悔的时候。”韩王孙说到。
“老伯，对不起，是我杀了云晓。我愿意为此任何代价。”他道。
“这也不完全是你的错，云晓死后，我解散了夜幕这个组织，它曾经是为我做过不少事，不过到头来伤害的还是自己。云晓是我长大的一棵树，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没人一个辛勤的园丁愿意砍伐亲自养大的树木。以前我总是认为财富才是韩棠离开重要的原因，现在我反省过来感觉驯养夜幕是养虎为患。”
沈孟君听后默默地低了头，他本以为丧命于这次行动。
他突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握着她的手比握着剑还要温暖。
这时韩王孙不经意的问道：“年轻人，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他道：“名字只不过一个人称号，它不能随意的概括人的一生。”
“那你觉得怎么才算完整的过后一生？杀了我，你以后的刺杀生涯才会卖个好价钱。”
“可我不会杀你。”
“那你知道在外他们称呼你什么？”
“什么？”
“你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名字，为何在在意他人的看法，竟然留为何选择要走？”
“我不走总会有人让我走，我不死这世上总会有人让我死。我或许不该走，因为这是我和她最后一项约定。”
北方的初雪很美丽，也很有无穷无尽的意境，天鹅绒般的雪，薄薄地铺在大地上，风一吹，随之乱舞飘扬，分外妖娆。寒宫美人影 ，相思万千丈。白璧碎落玉，春城絮飞花 。风卷残雪，犹如吹开一朵白牡丹。
醉仙楼的人不知梦里梦外，依旧沉醉着一响贪欢，田蜜最终与他达成最后的协议。
她一人慢慢地梳着乌发，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耀她的脸上，太阳是公平的，它将温暖的阳光无私地分给每一个人。闺房内冷冷清清，白玉有瑕，她的眼角留下岁月走过的痕迹。
月是残月，人无完人，剑已碎，心未亡。他投给醉仙楼的最后一个回眸，天下之大，却不下一片木叶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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