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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今日十五,嗣音难得休息。

嗣音喜形于色,前去公主府。嗣音直入内室,出奇地并没有看见公主。问侍人,却吞吞吐吐,半天不见回答。

嗣音心下一紧,便自己去寻,彼时,已细细密密下起微雨来。嗣音未撑伞前来,不顾下雨,四处寻找公主身影。

忽而在偏院一条回廊,寻见公主,与站在一旁的刘付楚歌。见她们之间氛围有些奇怪,嗣音没有直接走上前,而是掩于树后。

隔得太远,嗣音听不见她们说什么,只看的出来,刘付楚歌神情有些激动。嗣音敏感地察觉,刘付楚歌又显出了不同于往常的眼神,看着公主。

公主只是微侧着身子,目光不知落在何处,神色浅淡,看不出是何心绪。

忽而,让嗣音大惊失色的是,刘付楚歌竟上前,吻住了公主唇瓣。公主神情淡漠地伸手推开她,很显然,公主已然知晓她的心思,只是不知公主心里怎么想?

刘付楚歌拉着公主的手,不肯松开,嘶吼道:“为什么我不行?”

“你就那么喜欢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公主默然,答案尽在不言中。

“就因为他是男的?”

“因为是她。”而非别人。公主一道清泠回答,在雨中尤为清晰,令嗣音失神。

嗣音眼神冒火,死死盯着刘付楚歌拉着公主的手。嗣音不再躲藏,走在明处,冷着神色,缓缓上前。

嗣音在她们不远处站定,微雨已然打湿她的衣裳和头发,她似浑然不觉,冷眼看着她们。

直至她们二人,察觉到有人走近,将目光投射过来。刘付楚歌很快敛了神色。公主先行迈开步子,走向嗣音。嗣音察觉,刘付楚歌朝公主抬起,又讪讪放下的手。

公主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走上前,伸手牵起嗣音,便往回走。惟公主看得出来,嗣音微抿嘴,心生一股醋意。刘付楚歌只得尾随她们,一起回来。

早春的雨,还带着一股子寒意。

公主命人生了暖炉。嗣音在雨中,站了比较久,身上比她们湿。

公主拿来巾帕,自然地伸手,为嗣音擦拭头发。亦朝刘付楚歌轻声道:“过来坐吧,别着凉了。”

嗣音悄悄瞄了一眼,不远处站定的刘付楚歌。她一语不发,随后,转身冲进雨里,离开了。她也没带伞,所幸雨不大。

公主也不拦着,手下不停。嗣音复抬眸,凝视着公主。公主取来一套嗣音的衣裳,递给她。

“换上吧,别着凉了。”公主柔声道。随后,公主也转身去内室换衣裳。

嗣音转到内室,挪至公主身边,看着白绸滑上公主雪白的肩,一股温热在内心氤氲。公主似习以为常,不动声色。

“怎么了?”公主整好衣衫,面向嗣音,柔声道。

半晌,嗣音才不情不愿道:“我见她亲你了。”

“我不是推开了吗?”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嗣音问道。

“那也不行……”嗣音有些别扭地揪着不放道。“而且,我不是乳臭未干的小子,我已经二十岁了。”

公主轻笑,随即,素手挑起嗣音下颌,在嗣音唇瓣落下一吻。“这样满意了吗,小大人?”公主眉宇间带着柔光,含笑复问道。

雨天的午后。窗外,传来雨落屋檐的叮咚声响,微风夹着清澈雨气,轻挑窗帷,轻拂而来。嗣音倚在公主怀中,神色百无聊赖。

两人各执一色。嗣音虽仍下不赢公主,却不用公主让四子,也能与公主周旋些时辰了。

嗣音似不经意问了句:“阿瑶,可认识一位木公子?”

公主微顿,随即落下一子,淡然道:“有过一面之缘。”

嗣音犹豫半晌,问道:“阿瑶,可知他是何人?”

公主轻摇了摇头。嗣音不知该如何问下去,公主似不太愿意她深入这个话题。

随后,公主缓缓复道:“我说过,你应远离绛月楼的人,是不是没听我的话?”

晚间。嗣音在公主府上用了晚饭,便回府了。

嗣音早已派人探清了所谓“烟笼寒水”的位置。实则嗣音离开公主府,是去了烟笼寒水。烟笼寒水是常年烟雾缭绕的长湖,环山绕水,深不知处。

嗣音想,湖的深处,定然是他们口中“那个娈子”的所在之处。

不知为何,嗣音隐隐有种预感,他们口中的人,很可能就是轻鸾。无论如何,嗣音要去一趟,到时便自有分晓。

嗣音只身前往。船行于湖中,伸手不见五指,目不视物。嗣音只得小心翼翼划船前行。

烟笼寒水,常年烟雾缭绕,仿若仙境一般。烟笼寒水,应是由此而得名。只是目下嗣音无心欣赏。

环山绕水,不知船行进了多久,忽而拨云见日一般,眼前豁然开朗,月色下,俨然一座楼台,建于水上。

碧瓦青砖,雕梁画栋,很是堂皇而雅致。梁上烫金牌匾,俨然三个字入木三分:烟笼居。

嗣音的船于湖上一条回廊前停泊,凑近,方察觉一旁已然停泊了另一条船。

嗣音心下一紧。赶忙将船停至偏处,离得另一条船远一点,烟雾间,掩了船身。此景有利有弊,于她而言,却是利大于弊,至少敌暗,自己也在暗处。嗣音了然,已有人先她而来。

嗣音下船,穿越回廊,走到门前。忽而隐隐约约地,闻见细微的说话声,从二楼传来。

嗣音小心翼翼地走上二楼,躲在声音来源的隔壁房间,贴在窗前,屏息凝神。

两个房间的窗是并排的,嗣音目下便能清晰听到另一房中的声音。果然是木公子的声音。

“你清瘦了些,那群老家伙可有亏待你?”

嗣音微惊,饶是隔着一间房,嗣音亦听出他声音出奇地温柔。不知对方是何人,让他这般温柔相待?从话里听出,显然,他也刚到不久。

对方默然。木公子似不以为意,缓缓复道:“跟我回去可好?”似转念又觉不妥,复道:“不,还是留在这里,这里只有我和你。”

“明明答应我,回来绛月楼,又为何改变主意?”

“那小子如何说服你的?”

“虽是那帮老家伙擅作主张,但不那么做,你又怎会回到我身边?”

“即便你不回来,我就是翻遍都城,也会把你找回来。”

对方自始至终沉默,让嗣音不禁好奇,他究竟是不是轻鸾?

念头刚落。那头便传来细弱的一道声音,饶是极轻,嗣音却一瞬便听出是轻鸾的声音,嗣音心下一惊。

“公子,还是先分清自己心里的究竟是何人。”缓缓传来轻鸾细弱的声音。

忽而,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轻微脚步声、撞击声,嗣音仓皇躲入床榻下。

果然,两人辗转至嗣音所在这间卧室,隔壁显然只是一间茶室。两人跌至床榻,轻鸾似有些抗拒,低吟道:“木公子……”

这个场景,出乎意料地熟悉,嗣音眼下暗骂自己习惯于躲床下,却又奈何没有其他藏身之处。

嗣音屏息凝神,忽而一块人皮面具跌落,与嗣音“四目相对”,嗣音大惊失色,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叫出声。待嗣音平复,定睛看去,觉得越发熟悉。

嗣音随着面具的方位,侧头看去,霎时间,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倒吸一口冷气。此面具,俨然是二皇子梅珺璟的模样。

木公子心属,且宠幸的,究竟是轻鸾,还是……“二皇子”?难怪轻鸾独独问出那一句话。

这木公子究竟是何人,如此肆无忌惮,就连当今二皇子,也敢觊觎。嗣音怔怔然,脑子一片空白。

直至深夜,直至木公子离去。轻鸾似沉默了许久,才传来悉索整理衣衫的声音。

随后,轻鸾俯身捡面具,察觉床下有人,大惊失色,踉跄一步,跌倒在地。

嗣音慢慢从床下爬出来,定睛看是嗣音,轻鸾才松下一口气。随后,复一脸讪然地看着嗣音,回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嗣音怕是已经尽收耳中。

嗣音不语,起身离开房间,走向茶室,轻鸾便尾随前去。见嗣音没有用异样眼光看他,也就暗自松一口气。

殊不知,嗣音早就领教过一次。只是,嗣音却觉心疼他,一次次被当作别人的替身。嗣音给他倒一杯茶递去,便自顾地倒一杯茶,一饮而尽。

忽然想起什么,嗣音唰一下站起身,抓着轻鸾的衣襟,不禁颤抖地问道:“我府上失火,之后你就不见踪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轻鸾垂着头,一语不发。

“你说话啊,为什么,就因为你该死的沉默,阿聍和我的孩子,都因此而送命,我却连仇人是谁也不知道。”嗣音不禁嘶吼道。

轻鸾倏忽抬眸,大惊失色地看着嗣音,似听到难以置信的话。他反抓住嗣音的手,颤颤微微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嗣音一改,握住他的双肩,问道:“怎么会?你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不知道我的阿聍和孩子,都没了?”

“你告诉我,究竟是何人所为,跟绛月楼有何关系?你告诉我……”嗣音失控地复道。

轻鸾却拼命摇头。许久,才道了句:“你不要问了,远离这里,远离绛月楼,再深究下去,你也会送命的。”

嗣音松手,满含恨意道:“这又跟木公子有何关系?可以,即便你不告诉我,我自己也会找到真相。”

是日,绛月楼。

“如果她听得见,定然会马上察觉,然后很快冲出来。”子笙一脸得逞的阴笑道。身旁已然站的是那群老家伙。

他们面向的竟是嗣音午休的后坊小房间。嗣音目下正在午休。子笙算准木公子不在。而午时,四下无人。

嗣音就这么被摆了一道。子笙竟带着那帮老头,一把火点着了她休息的房间。意欲在那群老家伙面前,拆穿嗣音不是聋人的真面目。

嗣音本身睡得浅,实则早已闻见动静醒来,却知是子笙的计策,而不能轻举妄动。

嗣音只得湿了巾帕,捂住口鼻,企图挨一阵。眼看着火势快到难以控制的地步,嗣音便只得想办法出去。却发现门窗都被锁住了,嗣音去触碰门窗,手被烫伤一片。滚烫的热浪,一阵阵袭来,就连嗣音捂嘴的巾帕也热得发烫。

嗣音意识开始涣散,缓缓倒下身,目下就连地板亦是滚烫的。嗣音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这回,公主又该罚她了。

“你们在干什么?”木公子忽而出现,冷声问道。

他们不禁打了个颤,谁也没想到木公子会在这时候出现。

只见他们一群人正对的,竟是木公子给嗣音安排休息的小房间。此刻正燃着熊熊大火。

子笙忽然改口道:“我们也是听到动静前来,火势已经无法控制了,我们也束手无策。”

不及子笙反应,木公子忽而冲上去,将外衣脱下,丢进河里,再提起。冲到房前,却发现门窗从外面被锁上了。木公子一气之下,抬脚便踹开了房门。

“公子,公子……”谁也没想到,公子竟会冲上去,救一个一文不名的小侍女。

子笙嘶吼,又是嫉恨,又是惊慌。那帮老头见状,神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久,便看见木公子抱着已然昏迷的嗣音,从房间冲出来。木公子安顿好嗣音后,一脸寒意,反身回来。

木公子二话不说,掐住了为首之人的脖子,只闻咔嚓一身,该人倒地身亡。

子笙大惊失色,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其余人也不禁后退了一步。木公子一语不发,转身便离开了。

若说木公子今日着实有些反常。一个小婢子,真有如此举足轻重,得木公子亲自搭救,实则木公子正愁没机会发作,他们自己倒送上门。

木公子便正好借着“阿奴”,来一招杀鸡儆猴,接下来,他手底下会安宁好长一段时间了。

好在木公子出现及时,嗣音只是被烟呛晕过去了。所以不久便醒来,佯装不明所以,只连连跟木公子道谢。傍晚下工,便直接离开了绛月楼。

虽非获救于公主的手下之人,却还是逃不过公主的耳朵。

当晚。嗣音还“自投罗网”,实则她知道公主迟早会发现,还不如她主动承认,负荆请罪。

果然,嗣音被公主扒了衣服,罚跪在床榻上,没有许可,不准动弹。

公主给嗣音身上上药,却偏让嗣音跪好,不得动弹。赤身而立,冰凉膏药随温暖指腹,轻轻划过嗣音火辣疼痛的后背,如冰亦如火。法子何其磨人,可想而知。

“如何?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没有,绝对没有……”

“我是太久没有惩罚你了吗?”

“不是,不是,我错了……”

“错哪了?”

“不该以身犯险……”

“今后该怎么做?”

“……”

“我看你还没有悔过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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