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音直至站在大典之上,也仍未能回过神来。嗣音站在皇太子册封大典上,而册封之人,正是大皇子。
万人大典。
皇太子(原大皇子)空顶黑介帻、双童髻、彩衣、紫裤褶、织成襢领、绿绅、乌皮履,乘舆以出。
皇太子圣前叩拜,受旨。
宣诏曰:“有制,皇太子某,吉日元服,率由旧章,命太尉某就宫展礼。”
皇太子再拜。
皇上亲为皇太子加冕,设簪、结缨。皇太子的衮冕,用白珠九旒,红丝组为缨,青扩充耳,犀簪导。
皇太子三拜。
一字排开的礼炮,齐发。典仪曰:“拜!”
众人朝拜。祝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厥幼志,慎其成德。寿考惟祺,以介景福。”
典仪曰:“再拜!”
众人再拜,祝曰:“吉月令辰,乃申嘉服,克敬威仪,式昭厥德。眉寿万岁,永寿胡福。”
典仪曰:“再拜!”
众人再拜,祝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其服,以成厥德。万寿无疆,承天之庆。”
众人复位。嗣音随众行拜礼、曰祝词,同复位。同时,宣旨曰,即日起,封皇太子为监国,协理朝政。
傍晚,便是皇太子册封晚宴。
宴会进行的热闹而流俗,歌舞升平,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却皆是宫中数见不鲜的东西。
席间觥筹交错,高谈阔论,其乐融融。然而,不过彼此之间寒暄敷衍。教嗣音只烦不奇,嗣音最不喜这般盛宴,饶是美食无数,却也难以尽兴。嗣音神思不禁游离。
嗣音觉得匪夷所思,不明白皇上是何用意?设密昭在先,密昭言明立二皇子为储君,即位登基。又为何在这时候,册封大皇子为皇太子?皇上另有主张?还是掩人耳目?
自古君心莫测,莫不如是。
嗣音不明白,为何他们一家人,要为了这一纸诏书,不惜付出生命守代价?为何这个荒唐的担子,要落在他们家?
嗣音只得一杯一杯地喝闷酒。放下酒杯。嗣音忍不住想抽一口烟,便悄悄离席。不经意间,又走到了曾与子聍交谈的院落。倚柱子,坐于回廊,神情掩于烟雾与阴影间。
嗣音不禁沉思,便见远处,三皇子梅显曜行色匆匆地穿越而过。嗣音心下一紧,这个时候,三皇子不留在殿内,这般行色匆匆,所为何事?
嗣音以免跟丢,便加快步子跟上去,却又不敢跟的太紧。只见三皇子行至一处院落,停下脚步。
另一个身影,似早已等在此处,一瞬从阴影处出现。瘦小身形,不难看出,竟是一个女子。却不似宫女的打扮,只见三皇子丢给她什么东西,压低声音说了两句。
嗣音离得有点远,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但从他的神色和行径,可以得见不是什么好东西。
两人很快碰头,便分开了。三皇子反道。嗣音赶忙躲去一群假山后。
嗣音看得云里雾里,不知该不该深入去了解?该不该趟这趟浑水?
嗣音一个晃神,三皇子倏忽出现在嗣音面前。嗣音大吃一惊,不及反应,便被他出手掐住了脖子。
下手极重,似不打算留活口。
黑暗中,也不知道他看没看出嗣音身份,只觉他不打算让撞见的人活着离开。
三皇子力气之大,嗣音有出气无进气,呼吸不断抽离,眼前开始发黑,脑子嗡嗡响毫无思考余地。嗣音以为自己要完了,嗣音不断想到公主,内心刺痛。
嗣音竭尽全力想拔下自己的簪子,予以反击,千钧一发之际,他忽而吃痛一声,转瞬昏迷在地。上面抹有寄奴特制的迷香。掌心一松,嗣音顿觉大片空气涌入喉鼻,用力呼吸间,她的脸涨得通红。
嗣音手里还颤抖握着簪子,指节泛白,长发披落,看着昏迷的三皇子,回过神来,仓皇离开了原处。嗣音趁无人,慌忙乘上府里马车,先行回府了。
嗣音回到府上。
镜中,嗣音脖子怔然一道掌印深红,一时半会,怕是消不下去。饶是脂粉怕也不能掩盖,公主定然要发现。嗣音眼下竟然仅仅只是担心这个问题。
嗣音赶紧吩咐下去,有人前来,便说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了。想来躲得过别人,却是躲不过公主的。
嗣音灭了屋内所有的灯,真的躺在床上。此刻却睡意全无,脑袋仍嗡嗡作响,不得思考。
三皇子是大皇子一派的,大皇子刚册封太子,风头正盛,三皇子为何会这么做?照今晚看,对象未必是她,因为嗣音并没有接触过那名女子,自然也没有她近身的机会。
那么他的目的是谁,谁需要他这般小心翼翼,借着皇宫无人之际才能施行计策?换句话说,究竟是谁可能对当今皇太子有这般的威胁力?
答案只有一人。
二皇子是唯一可以撼动太子的身份。但如今,大皇子已是太子,更是不可企及。此番又是为何,嗣音非他,不得其解。
嗣音不及再细细思考,便闻见外面传来动静。果然不出嗣音所料,宴会突然离席,公主见不到她,定然会寻来府上。
“公主,公子回来便说身体不适,已经睡下了。”听见门外锦字回公主。
听闻身体不适,公主自然更是不放心地要进来。锦字啊,就不能机灵点,替公子分分忧?不过公主和其聪慧,也不是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蒙混过去。
嗣音已经做好心理准备。饶是如此,嗣音还是闭上双眼,悄无声息,佯装熟睡。
公主行至床畔,坐下来,借着微光看着嗣音,掌心轻轻抚摸嗣音头发。
嗣音闭着双眼,不敢动弹。高高盖着被子,将脖子上的痕迹掩住。
“你睡着了,能有如此安分?”还是没能逃过公主眼睛,公主对嗣音真是了如指掌。
嗣音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仍不敢有大动作,佯装酒后疲倦,只喃道:“我什么都逃不过阿瑶的法眼。”
公主的轻抚仍留在嗣音发间,耳畔传来公主轻柔的嗓音,嗣音很受用地眯起了眼睛。“阿音,可是哪里不适?”公主轻轻问道。
嗣音只是伸手环住公主腰身,将脸伏在公主身上。公主使嗣音抬起头,轻探她的体温。嗣音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小动作却还是被公主捕捉到了,知嗣音这般磨人,定是有何事想要瞒着她。。
“阿音。”公主容颜隐于夜色中,嗣音却觉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自己身上,让她无所遁形。
嗣音模模糊糊地“嗯”了声。公主见她还在踌躇,便起身要去点灯。嗣音忙抓住公主的衣摆,小声道:“阿瑶,别走。”
公主回身,坐回床畔,柔声问道:“发生何事了?”
原本也没什么,被公主这么一问,倒让嗣音湿了眼眶,一副子委屈。指尖不经意触及嗣音的眼泪,公主仍是一惊,从未轻易落泪的嗣音,却突然哭了,定是遇到了难以逾越的痛楚。
公主一阵心绞,双手捧起嗣音的脸,乘着细微的光,细细看着嗣音。本可以起身去点灯,却因为她的一句“别走”,双脚便生了根。
忽而撞见嗣音脖子上的掌痕,只觉一瞬周围气压低下来。
“阿音,何人伤你?”公主沉声道,似压抑着汹涌的怒气。连嗣音也被吓住了,一向沉稳的公主,似乎第一次这般袒露她的怒气。
嗣音坐起身,眼角噙着眼泪,泛着微光。今夜事后,说不后怕是假的。“阿瑶……”嗣音开口却声音凌乱地,疏疏低泣。
嗣音转瞬落入,公主的怀中,鼻尖尽是公主身上初雪的幽香。相拥无言,彼此都承受着对方在自己生命中的重量,如生命一般。
嗣音伏在公主怀里,低低地哭起来。差一点,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翌日。
朝上,皇太子便于皇上一旁入座,协同皇上处理政务。
皇上多让太子分析,甚至决断。似是在锻炼太子。太子向来持重,观察分析事情,亦是细致入微。似无可挑剔。皇上亦是多次满意地点点头。
按说太子卓然不群,世无其二。却偏偏太无懈可击,反倒让嗣音略显不安。
嗣音下朝,去了绛月楼。
果然没有见到木公子。嗣音似不经意向旁人打听木公子的行踪。显然,绛月楼的人,对其也是知之甚少。嗣音知道会是这结果。
午时,趁无人之际,嗣音潜入临水阁。并不期待能有什么收获,只是想碰碰运气。
未曾想,竟在床榻间,摸到一块玉佩,玉是长乘的玉,玉佩,嗣音却没看出什么明堂。即是遗落在此,就算嗣音带走,玉佩的主人也只是觉得丢失了。
嗣音便带走了玉佩,复悄悄离开了临水阁。除此之外,并无收获。木公子自然是滴水不漏的。
殊不知,这一块玉佩,就是最大的疏漏。
嗣音依然夜间,悄悄前去烟笼寒水。
这一次,并未有其他船只停泊。嗣音还是谨慎地将船停靠角落。
轻鸾略显惊讶地,看着忽然出现的嗣音。“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再来这里了吗?”轻鸾皱眉道。却显然也对嗣音的出现,带着不易察觉的喜色。
“你只是让我远离这里,也没说不能来。”嗣音不以为意道。
“他随时可能会出现的,你还是离开吧。”轻鸾隐忍着不舍,一脸担心道。
“我才来,就要赶我走,茶都不给我喝一口,亏我还大老远跑来看你。”嗣音自顾坐下,等他倒茶。
轻鸾给嗣音倒一杯茶,递过去,却偏偏复道,似故意开口:“难道你忘了我是害死你父兄、妻儿的罪魁祸首。”
嗣音沉声道:“闭嘴,你就这么自暴自弃。”轻鸾语出,却又担忧地留意着嗣音的神情,完全暴露了他的心绪。
“你与我又有何区别?不过是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受害者。”嗣音沉目,复道。
说话间,嗣音并未发觉,反倒是轻鸾,忽然竖起警惕。扯起嗣音,便隔壁房间推去,嗣音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三步并作两步,躲于床下。换轻鸾惊讶于嗣音的轻车熟路。
嗣音未料,这时候还会有人前来,这里除了木公子,自然不会有其他人前来。只是嗣音未料,这等时候,木公子竟还会出现。
果然是木公子的声音,略显轻快,似带着一股欲盖弥彰的喜意。嗣音目光沉沉,若有所思。
不出所料,便又是一番**。嗣音咬破嘴唇,心中满是恨意。嗣音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哥哥。嗣音生生熬到木公子离去。便已是深夜。
木公子有个习惯,便是从不过夜。岂非名副其实地,将轻鸾圈禁于此。
嗣音再出去时,竟看见轻鸾,正取下那块面具。那块有着二皇子模样的面具。只见轻鸾却面无波澜。
嗣音一阵怒火中烧,一把夺过面具,狠狠地丢在地上。恨不得将它撕的粉碎。
二皇子也没有错,只是没想到这禽兽,连二皇子也觊觎。若木公子的身份,如嗣音内心的猜想,那就更可怕了。
嗣音心疼他,为何在受到非人待遇之下,甚至还不能做自己。而轻鸾的淡漠,更是如一根针扎在嗣音心上。
“你告诉我,他究竟是谁,为何对二皇子心怀不轨?”嗣音扯着轻鸾,声音铿锵,问道。
轻鸾只是拼命摇头,什么也不肯说。嗣音忽而想起来,颤颤微微地拿出玉佩,问道:“这玉佩又是何人的?”
轻鸾见到这块玉佩,更是大惊失色,一把夺过玉佩,摔在地上,生生摔成了两半。嗣音赶忙捡起两半玉佩,揣回口袋。
“你什么都知道对不对,你能不能告诉我?”嗣音再怎么问,得到的依然是三缄其口。
嗣音忽而大惊失色,想到,如果说,三皇子当真是冲着二皇子的,那二皇子如今的处境,却是极其危险。而三皇子和木公子又有何干系?
“你不说就算了,你说不说,我都不会放手的,最后还是会鱼死网破,随你便。”嗣音双目猩红,低吼道。
“不,不要,阿奴不要,听哥哥的话。”轻鸾哀吼道。
“闭嘴,我说过你没有资格做我哥哥,凭什么叫我听你的。”嗣音复道。
“是,我不配做一个哥哥,我连自己的弟弟都保护不了……”轻鸾低喃道,神思恍惚,深受打击的模样。这或许才是他真实的模样。
嗣音转即握住轻鸾双肩,让他看着自己,一字一顿道,“不,你可以的,你帮我,就像之前一样帮我,只有你可以。”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
轻鸾忽而开口道:“那块玉佩……”“那块玉佩怎么了?”嗣音忽而紧张的看着他。
“那块玉佩是二皇子的佩戴之物。”轻鸾答道。
“你都不问我是在哪里得到的?”
“在临水阁床榻下。”轻鸾语罢,嗣音一阵惊讶。
“因为是我塞在床下的,他赏赐给我的。”轻鸾复道。轻鸾说的极慢,似不愿回想。
“我恨不得早将它摔成两半……”轻鸾沉目道。
“别说了。”嗣音捂住他的嘴。“他一定非常熟悉二皇子,才能轻易获得二皇子的玉佩,对吗?”嗣音复问道。
半晌,轻鸾重重的点了点头。“他……”嗣音话音未落。轻鸾复将嗣音推回床下。
嗣音不及反应,便照做,果然是木公子折返而来。“今夜,我便宿在这。”木公子道。
轻鸾一副子不温不火,随即,便侍奉他更衣。也不知木公子为何折回来,有没有发现嗣音。
嗣音只得在床下将就一夜了。真是一波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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