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娥怒瞪着谢尘卿,他不敢耽搁,闷头又去灶房重新兑了盆热水端进来,动作依旧带着刻意伪装的迟缓。
这时,程晚意已捧着那粗陶碗,小口小口地将甜汤喝得见了底。
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胃里,让她苍白的面颊透出些许红晕。
张秀娥见状,脸上这才由阴转晴,接过空碗,轻轻地替闺女捋了捋鬓边的碎发。
她凑到程晚意耳边,压低了嗓门,那声音却依旧清晰地回荡在小小的屋子里,带着农村妇人特有的直白和泼辣:
“娘的乖囡,你且放宽心。这谢安……”她说着,嫌弃地斜睨了一眼缩在墙角的“傻女婿”,“若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咱就把他撵出去!娘再托人给你寻个身强力壮、知冷知热的正经汉子,断不能委屈了我的宝贝闺女!”
这话如同惊雷,炸得程晚意“唰”地一下涨得通红,简直要滴出血来。
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自然晓得这十八岁的身体在此地已算大龄。
原主被爹娘娇养得十指不沾阳春水,除了那张娇媚脸蛋,干活持家一样拿不出手,村里精明的人家谁愿意娶个祖宗回去?
这也是程家父母能捏着鼻子认下谢尘卿这个“傻子女婿”的原因——好歹模样周正,干活也算一把力气。
可这“痴傻”的病迟迟不见好,加上成亲后两人分明是分院而居,在张秀娥看来,这女婿怕是连传宗接代的本事都没有,怎能不急?
程晚意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红,臊得厉害,只能把头埋得低低的,含糊地应着:“知……知道了,娘,您快忙您的去吧。”
张秀娥这才满意地拍拍她的手,端着空碗风风火火地走了,临到门口还不忘回头瞪了谢尘卿一眼,意思是“好生伺候着”。
而此刻,墙角阴影里的谢尘卿,低垂着头,看似呆滞,袖中的拳头却已捏得骨节发白。
他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被岳母如此直白地质疑“不行”,心中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冒,偏生还得死死压住。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端起那盆水,笨拙地挪到床边,努力维持痴傻的模样望着程晚意,“娘子……洗脚……干净……”
程晚意看着他这副“尽职尽责”的模样,再联想到张秀娥的话,脸上刚褪下去的热度又有点回升。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那盆水,又看看谢尘卿那双骨节分明、却刻意显得僵硬的手,心里挣扎了一下。
让一个陌生男人,尤其是心里门儿清他在装傻的男人给自己洗脚,这感觉实在太诡异了。
“你放着吧,”她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原主那样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傲气,“我自己来就行,你手全是茧子,磨的我生疼的。”
谢尘卿正准备弯腰的动作猛地顿住,像是没听懂似的,愣愣地抬头看她。
昏黄的灯光下,女子耳根泛着淡淡的粉色,长睫微颤,竟有种不同于往日刁蛮的羞涩。
他不由得想起方才指尖触及的那片滑腻温软,那白嫩的脚丫子,和他粗糙带茧的手掌形成鲜明对比。
当时只顾着演戏,此刻被拒绝,那转瞬即逝的触感反而清晰起来,心里莫名地有点痒,又有点空落落的。
但他很快将这不合时宜的悸动压了下去,脸上依旧是那副痴傻的傻样,呆呆地“哦”了一声,将水盆往床边又挪了挪,然后慢吞吞地起身退到了一边,眼神“茫然”地望着地面。
程晚意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同时又有点想笑。
这演技,真是收放自如。
她挪到床边,自己挽起裤脚,将双脚浸入温热的水中。水温正好,舒适感让她轻轻喟叹一声。
而站在阴影里的谢尘卿,低垂的眼睑下,眸光微闪。
这个“死而复生”的娘子,身上的疑点,是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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