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勇和谢尘卿踏进院门时，张秀娥一眼就瞅见了程大勇臂弯里那抹鲜亮的红色，立刻丢下锅铲扑了过去。
“哎哟！当家的，回来啦！”她接过那包袱，迫不及待地打开，抖开那块红布。布料不算顶好，但颜色正，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喜庆。
张秀娥乐得合不拢嘴，一巴掌拍在程大勇结实的胳膊上，声音响亮：“好！好！这布选得好！正红！够鲜亮！正好给咱意儿和谢安扯身像样的婚服！年前就把事办了，也算了却我一桩心事！”
“噗——咳咳咳！”程晚意一口凉水呛在喉咙里，咳得满脸通红。
婚……婚服？年前？这么快？！她下意识地偷偷瞟向谢尘卿。
只见谢尘卿还是那副低眉顺眼的呆傻模样，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唯独那双露在外面的耳朵，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一层绯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程晚意心里直犯嘀咕：这未来权臣……现在这动不动就脸红的设定是真的吗？书里他后期可是杀伐果断、冷面无情啊！
她哪里知道，谢安低垂的眼睑下，眸光微闪。
婚服？拜堂？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幅画面——金碧辉煌的安庆侯府，繁复冗长的礼仪，他那位身为世子的长兄谢天乾，身着大红吉服，面无表情地完成着世家嫡长子的使命……那场景，与眼前这猎户家粗糙却热烈的“婚服”提议，形成了荒谬的对比。
程大勇没留意女儿和“女婿”的异样，被婆娘一夸，憨厚的脸上满是得意，“那可不！我挑的还能差？要我说，那个什么白秀才，哪里比得上咱谢安实在？读书人臭架子忒大，眼睛长在头顶上！哪像谢安，虽然脑子不灵光，可有一把子好力气，听话，肯干活！这才是过日子的人！”
他这话嗓门洪亮，却字字如锤，砸在了刚巧走到院门口、正准备抬手敲门的人心上。
白书臣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站在简陋的柴扉外，正要叩门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原本是想着程家猎到野猪，于情于理该来道声贺，顺便……再看看那个曾与他有过婚约的女子。
却不想，还没进门，就听到了程大勇这番毫不避讳的对比和贬低。
他清秀的脸上瞬间血色褪尽，眼神里交织着难堪、羞愤，那抬起准备敲门的手，缓缓放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院内，程晚意眼角余光瞥见了门口那抹僵立的青色身影，心里“咯噔”一下——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下尴尬了！
张秀娥也看到了白书臣，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赶紧扯了扯程大勇的袖子，低声斥道：“你个死老头子，胡咧咧啥呢！”
程大勇这才后知后觉地回头，看到门口面色难看的白书臣，也愣住了，一张老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搓着手，讷讷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院子里顿时陷入寂静，只有锅里野猪肉咕嘟咕嘟的声音。
而站在程大勇身后的谢尘卿，依旧低垂着头，他嘴角轻微地勾了一下。这穷酸秀才，来得可真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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