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三人吃完粥,李听莹又给她们换了凉帕子。
看着三人沉沉睡去,她才走出卧室,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休息。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过来,落在她开辟的小菜园里。这片地原本是沈闻竹用来种花的,他沉睡后,那些名贵的花没人打理,渐渐都枯死了。李听莹看着可惜,种菜之魂熊熊燃烧,随后就全部拔了,种上了青菜和萝卜,如今已经冒出了绿油油的芽。
石桌上放着昨天摘的桂花,金黄的一小捧,散发着甜香。李听莹原本想着今天做桂花糕,没想到一场风寒打乱了计划。她拨弄着桂花,眼皮越来越沉,今天忙了一上午,如今一放松,困意像潮水一样涌来。没一会儿,她就趴在石桌上睡着了,脸颊贴在微凉的石桌上,头发散落在桂花里,鼻尖萦绕着花香和烟火气。
沈闻竹心急如焚。
他自然是知道的,他能听见李听莹在院子里待着,因为李听莹做事嘴巴从不闲着。
现在没声了,定是睡着了。
怎么能随便睡在外面?秋风这么凉,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怎么那么关心别人的身体却随便对待自己呢。
他焦急万分,生怕李听莹真生了病,却又无可奈何,急得他思绪混乱,竟然……竟然怕她……和他娘一样……
他想起自己的母亲,也是这样一场风寒,起初只是小毛病,却因为没人细心照料,渐渐拖成了大病,最后撒手人寰。
听着全院上下的动静,这突如其来的风寒怕是非同小可。
沈闻竹感觉全身发热,心情烦躁,动也动不了,连声音都发不出。就连作出焦急的动作都无法,只有灵魂在躯壳里辗转反侧,留下深深的痕迹,弄得他脑袋发晕。
四姨娘……
可千万不要!
沈闻竹胸脯竟然剧烈起伏着,脸庞发红,眉头紧紧皱着,四肢也无意识地摆动,若是别人看了去,只以为大少爷做噩梦了。
一瞬间,沈闻竹的心脏紧缩了一下,酸痛感袭来,连带着头颅也似针刺般锐痛,他下意识地想抬手——
他竟然能动了!能控制右手了!整个胳膊都可以抬起来!
沈闻竹喜出望外,巨大的惊喜砸懵了他,整个人晕乎乎的,有一股不真实感,那就说明,他居然还有希望醒!
这份喜悦来得太突然,沈闻竹的眼睛湿润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李听莹。自从她来到东厢房,这个死气沉沉的院子就有了生机,他的身体也开始好转。
若在之前,他日日夜夜都在希望死亡降临,如今,他不愿了。
“啪嗒啪嗒……”院子里传来脚步声,轻缓地踏在青石砖上。
沈闻竹的耳朵动了动,他期待着来人能叫醒李听莹,让她回屋睡觉。
他凝神屏息等着,好一会儿,沈闻竹只听见一阵窸窣的解衣服的声音,李听莹也没有被叫醒。
接着,那脚步声就远去了。
特别熟悉的脚步声,熟悉的他今生都忘不掉……他,怎么会来这里。
——
喻心终于得以歇息,双腿打颤着坐下。刚刚真是忙疯了,药材不要命似的包,杂役疯了似的四处跑,这风寒来得未免也太恐怖了!
“哎呀,闻修快来喝点……”喻心拿着杏苏散招呼男人过来,沈闻修走到他面前,喻心惊讶道:“你怎么转一圈回来身上只剩个夹衣?外袍呢?”
“太热了,脱了。”沈闻修语气平淡。
喻心:……
热?这秋风萧瑟的天气?那袍子呢,总不能随手扔了吧?
——
胳膊麻了。
李听莹悠悠转醒,迷蒙着眼睛,左边脸沾满了桂花,有点不舒服。
我去,她这是睡着了?
也太可怜了吧,“打工”打得睡着了,还在外面睡了半天!
嗯?谁的衣服?
李听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件质地上乘的丝绸外袍,散发着一股冷松的香气。
好熟悉啊……
李听莹猛地站起来,身上的袍子顺势滑落,她又瞬间捞起来。
草,沈闻修的袍子要是被她弄坏了,不得嫩死她。
李听莹看着抱在怀里一团的男人的衣服,表情变幻莫测,只见她小心地将衣服叠好,鬼鬼祟祟地跑进卧室,琢磨着怎么还给沈闻修。
不过沈闻修怎么突然那么好心?
太惊悚了,像只狐狸一样笑眯眯的人,竟然也有关怀别人的一天?
要不然毁尸灭迹吧,这肯定是什么阴谋吧?例如给她安个偷人的罪名,想到这,李听莹摇摇头,也不会,这一看就是沈闻修的款式和料子。
那他到底抽什么风?
一-大早来阴阳她,下午还给她盖衣服,难道是为昨天的行为道歉?
他内疚了?
思来想去许久的李听莹实在揣摩不到别的意思了,只能认为沈闻修总算有点良心,竟然会觉得不好意思。
不过得出这个结果的李听莹还是觉得有点惊悚。
对这个衣服没办法的李听莹不得不找个地方将它藏了起来。
实在是她不知道怎么还这件衣服啊!
怎么还都很奇怪啊好吗!反正现在还不了,能使唤的丫鬟都躺着呢。
李听莹擦擦汗,又紧接着去看望夏晴她们了,她一进去,就感觉一股药味袭来,气味闷闷的,她弯着腰挨个检查她们脸色如何。
她们睡得很安稳,体温也正常。她松了口气,转身走进灶房,准备再熬一副药,巩固一下药效。灶膛里的火已经灭了,她蹲下身添柴,刚点燃火,就感觉左腿发软——刚才在石桌上睡久了,腿麻得厉害。
她神情呆滞,双眉挂了萧瑟的秋风一样,眼睛折射出炉灶里的火光,就像是眼睛里装着一团火,看不到聚焦的眼瞳,脸上跳跃着火光,她只觉得脸皮有点热、有点紧绷。
突然,瞧着瓦罐里的药沸腾了,李听莹想站起来,奈何腿似乎蹲下去就难起来了,没有力气,她用力站起来却在半途失去了力气,一下子跌在地上,脚因为踢到了炉子,瓦罐因为惯性,洒了。
瓦罐像吐了一样,吐-出褐色的药汁,形成一个抛物线,李听莹下意识地去遮挡,滚烫的汤扑在她的身上,大部分都浇在她的左小臂,小部分化成滚热的点飞溅在她身上。
“啊!”李听莹赶紧翻到一边站起来,瓦罐却没有倒下来,刚刚只是飞出了药汤,斜着卡在围炉边边,继续冒着白雾吐着药。
靠,费半天劲熬得药,一下子被自己踢走半罐。
李听莹看着自己的左胳膊,只是手腕那里红了一-大片,瞬间起了密密的一些水泡。她忍着痛顺手弄起药罐,随后赶紧冲去水缸,拿起水瓢舀起凉水,对着胳膊冲洗。冰凉的水接触到烫伤的皮肤,疼痛感瞬间缓解了些,但一停下,火辣辣的疼又卷土重来,疼得她浑身发抖。
李听莹一直浇一直浇,感觉缓解了不少,但还是疼。
她皱着眉,眼睛也润润的,还是决定先把药端去,等会去药房解决一下。
幸好还够她们喝的,李听莹照旧将药晾凉,忍着痛,准备好了蜜饯。
她没做饭,热得是中午没动的饭菜。
那边三个人迷迷糊糊地听到动静,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关切的气音,李听莹端着药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三个人像无骨虫一样扭来扭去。
李听莹:……
画面真滑稽,如果有手机就好了。
“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洒了点药。”她故作轻松地说道,声音却因忍痛而带上了一丝苦苦的的沙哑。她先将药碗放在一旁,用没受伤的右手熟练地给她们换上新拧的凉帕子。
夏晴离得最近,昏沉中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焦糊气,又敏锐地捕捉到李听莹动作间那一瞬间的僵硬和倒吸冷气的声音。她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地落在李听莹始终微微侧着的左臂上。
“姨娘……”夏晴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您的手……”
李听莹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给灵芝换帕子,含糊道:“嗯?没事,就是蹭了一下。来,先把药喝了。”
她不敢用左手,单凭右手费力地想扶起夏晴。夏晴看着她比平时更显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细密的冷汗,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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