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如细碎的金箔,从礼堂穹顶倾泻而下,将红色丝绒领奖台镀上一层梦幻的光晕。我站在台侧,指尖因紧张而微微蜷缩,却在触到身侧凌烬掌心的温度时,骤然安定。
他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衬衫,领口系着银灰色领带,衬得他下颌线愈发利落。察觉到我的注视,他侧过头,眼底盛着细碎的笑意,唇瓣无声地动了动——“别怕”。
三年前,我还是那个在文科班埋头啃书、对理科一窍不通的普通女生;他是理科实验班永远的第一,是老师口中“清北预定”的学神。谁能想到,此刻我们会并肩站在全国学科竞赛的领奖台前,他的数学金牌与我的文科三科一等奖,在灯光下交相辉映。
“让我们有请本次竞赛的获奖同学——高三(2)班黎薇同学、凌烬同学上台!”主持人的声音带着饱满的激情,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礼堂。
掌声如潮水般涌起,我深吸一口气,提起裙摆,与凌烬同步迈出脚步。高跟鞋踩在木质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在叩击过往的界限。我能感觉到台下无数目光的聚焦,有羡慕,有惊讶,也有我曾恐惧过的审视——那些关于“同桌”身份的流言,那些对我成绩突飞猛进的质疑,在此刻似乎都被这璀璨的灯光碾碎了。
凌烬的步伐沉稳而有力,他自然地伸出手,在我即将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轻轻扶了我一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礼服面料传来,带着令人心安的坚定。“准备好了?”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被喧嚣的人声吞没,却清晰地落进我心里。
我仰头看他,聚光灯在他眼中折射出星子般的光芒。“嗯。”我用力点头,唇角扬起一个释然的微笑。
重要的不是旁人的眼光,而是我们真的一起站在了这里,像他曾承诺的那样。
校长是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脸上带着和蔼的笑,亲自将两枚镀金奖牌别在我们胸前。金属的微凉触感贴上皮肤,却仿佛点燃了一簇火,从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
“黎薇,凌烬,你们是明德中学的骄傲啊!”校长拍了拍我们的肩膀,声音里满是欣慰,“尤其是黎薇同学,三个月前你历史还在及格线徘徊,如今能拿下全国一等奖,这份毅力和凌烬同学的帮助,缺一不可。”
我下意识地看向凌烬,他正坦然地接受着校长的赞扬,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我,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
是啊,三个月前的我,还是个对着历史年表唉声叹气的“困难户”。是凌烬,每天晚自习后留在教室,用他那套“逻辑链记忆法”帮我梳理知识点;是他,在我因为一道英语完形填空掉眼泪时,默默递来纸巾,然后用数学公式的推导方式,帮我分析语境逻辑;是他,在我想要放弃时,按住我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黎薇,你可以的,我们一起可以的。”
颁奖嘉宾是位知名的教育学者,他将一本烫金封面的荣誉证书递给我时,语气温和:“黎薇同学,你的文科答卷充满了灵气,尤其是历史论述题,将唯物史观与人文情怀结合得恰到好处,后生可畏啊。”
我恭敬地接过证书,指尖触到烫金的字迹,心脏激动得快要跳出胸腔。而身旁的凌烬,正与另一位院士级别的数学家握手交谈,他的侧脸在灯光下轮廓分明,举手投足间已是少年老成的沉稳,唯有在与我目光交汇时,那抹属于少年人的鲜活才会一闪而过。
台下的快门声此起彼伏,我知道,明天学校的荣誉墙将会贴上我们的合影,那将是我们并肩作战的最好证明。
走下领奖台时,阳光透过礼堂的高窗洒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凌烬很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奖牌和证书,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我的手背,惹得我脸颊微热。
“表现不错。”他低头看着我,唇角的笑意清晰可见,“请我吃顿好的,不过分吧?”
我刚想笑着回应,身后却传来几道刻意压低的议论声,像细小的针,猝不及防地扎进耳朵里。
“靠,黎薇居然真的拿了三个一等奖?上次模拟考她历史才刚过及格线吧?”
“你懂什么,人家有凌烬大神辅导啊,天天泡在一块儿,想不进步都难。”
“可她文科能拿奖也就算了,怎么连凌烬的数学都能并列第一?以前凌烬数学都是甩第二名几十分的……”
“说不定……是凌烬故意让着她的?毕竟他们俩那关系……”
最后一句话像淬了冰,让我浑身一僵。我下意识地想回头反驳,手腕却被凌烬轻轻按住。他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眼神冷了几分,却还是对我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别理他们。”
可那些话,却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心脏,让我刚刚还沸腾的喜悦,瞬间凉了半截。我知道,嫉妒和怀疑永远不会缺席,尤其是在这样耀眼的荣光之下。
凌烬似乎察觉到我的低落,他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我:“黎薇,你的努力,你的才华,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那些奖,是你应得的。”
他的眼神真诚而坚定,像一束光,驱散了我心头的阴霾。我用力点头,将那些杂音暂时抛在脑后。是啊,我付出的汗水,我熬过的深夜,只有我和他最清楚。
领奖后的表彰大会结束,我们回到教室时,迎接我们的是同学们或真心或假意的祝贺。班长举着相机追着我们拍,说要把照片贴在班级的“荣耀墙”上。
凌烬很配合地站在我身边,甚至在班长起哄“靠近点”时,微微侧过身,让我们的肩膀轻轻相触。快门按下的瞬间,我听见他在我耳边极低地说了句:“别动,笑一笑。”
照片里的我们,在阳光的映衬下,笑得格外灿烂。我把照片设成手机壁纸,指尖反复摩挲着屏幕上凌烬的脸,心头是满满的暖意。
然而,这份暖意并未持续太久。
晚自习时,我正埋头整理竞赛的错题集,同桌小雅忽然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黎薇,你真的没……作弊吗?”
我手上的动作一顿,猛地抬头看她:“你说什么?”
小雅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你文科突然变好很奇怪,而且数学还能和凌烬并列……”
“是凌烬帮我补习的!”我打断她,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我的每一份成绩,都有迹可循!”
小雅喏喏地低下头,没再说话。但我知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滋生。
接下来的几天,类似的质疑声开始在年级里蔓延。有人在贴吧匿名发帖,标题赫然是“明德中学竞赛金奖得主疑似作弊,文科差生如何逆袭?”;有人在食堂排队时,故意大声讨论“某些人是不是走了后门”;甚至有其他班的同学,在走廊里遇到我时,会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
凌烬很快也知道了这些流言。那天放学,他在车棚等我,眉头紧蹙,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我已经让班长去查贴吧的IP了。”他声音冰冷,“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我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感动于他的维护,却也为这无端的指责感到疲惫。“凌烬,没关系的,清者自清。”
他却固执地摇头,转身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我早就留了后手。你的每一次模拟考进步,我的每一次辅导笔记,甚至是我们一起在图书馆刷题的监控录像,我都有备份。”
我愣住了,没想到他竟如此细致。
他将文件夹塞进我手里,眼神坚定:“黎薇,我们光明磊落,不怕任何质疑。但这不代表我们要被动挨打。”
日子在平静与暗流的交织中一天天过去。我们刻意忽略那些窃窃私语,依旧一起泡图书馆,一起讨论题目,一起规划着未来的志愿——他想去顶尖的建筑学院,我则钟情于中文系。
直到那封匿名举报信,被塞进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举报信里附有几张“证据”:一张是我某次英语小测的卷子,被人用红笔圈出了几处与凌烬过去作业相似的语法结构;一张是历史论述题的答题思路,竟与某本教辅资料的范文高度重合;最致命的是,里面还有一段经过剪辑的视频,画面里是我和凌烬在实验室讨论题目,被剪成了“偷偷传递答案”的模样。
教导主任很快找我谈话。办公室的气氛严肃得让人窒息,他将举报信和那些“证据”摊在我面前,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黎薇同学,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学生,但天赋不能成为走捷径的借口。说说吧,这些是怎么回事?”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我看着那些被恶意篡改的“证据”,只觉得荒谬又愤怒。“主任,这些都是假的!是有人故意陷害我!”
“空穴不来风。”教导主任推了推眼镜,“学校已经决定,暂时取消你的竞赛成绩,等待进一步调查。在调查结果出来前,你需要暂停所有评优资格。”
走出教导主任办公室时,我浑身冰冷,仿佛刚从冰水里捞出来。走廊里遇到的同学,都对我投来异样的目光,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鄙夷,有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我狼狈地逃回教室,趴在桌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三年的努力,无数个日夜的拼搏,难道就要这样被一笔抹杀吗?那些关于“作弊”的污名,要怎样才能洗刷干净?
就在我陷入绝望之际,教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凌烬站在门口,呼吸有些急促,显然是刚从外面赶回来。他扫了一眼趴在桌上的我,目光瞬间变得凌厉如刀,径直走向讲台。
“各位同学,”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大字,声音清晰而有力,压过了教室里的窃窃私语,“关于黎薇‘作弊’的谣言,到此为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拿出那个熟悉的文件夹,打开,将里面的资料一页页展示在投影仪上。
“这是黎薇从第一次模拟考到竞赛前的所有成绩单,每一次进步都有迹可循,”他指着屏幕上的折线图,“她的历史从62分到98分,用了三个月,每天额外花三小时背诵和梳理;她的英语完形填空正确率从50%到90%,是因为她把近五年的真题都做了三遍,总结了整整一本错题集。”
他又放出一段视频,是我们在图书馆的监控录像,画面里的我们,一个在埋头写文综大题,一个在演算数学模型,偶尔抬头讨论,也是关于题目本身的思路碰撞。“这是未经剪辑的原版视频,所谓的‘传递答案’,不过是她问我一道历史题的解题角度。”
接着,他又展示了我的各科笔记,字迹工整,逻辑清晰,每一页都标注着详细的日期和补充说明。“这些笔记,是她自己整理的,任何一位老师都可以鉴定。至于那几张被篡改的卷子,”他冷笑一声,“我已经请信息技术老师恢复了原始文件,对比之下,篡改痕迹一目了然。”
最后,他拿出一沓信纸,是我们之间关于学习的讨论邮件,时间跨度长达半年,每一封都详细记录了我们对知识点的探讨和辅导过程。“我和黎薇的所有交流,都基于学习,光明正大。那些恶意中伤的人,与其在这里散布谣言,不如回去好好看看自己的卷子。”
凌烬站在讲台上,身姿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剑,将所有的质疑和污蔑一一击碎。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他展现出的证据和气场震慑住了。
我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仿佛是从天而降的骑士,为我驱散了所有黑暗。
教导主任很快就给出了调查结果——举报信和所谓的“证据”均为伪造,对我的处分撤销,竞赛成绩有效。至于幕后黑手,虽然没有明确查到是谁,但那些流言蜚语,在铁证面前不攻自破。
经历了这场风波,我和凌烬的关系变得更加坚固。我们不再刻意回避旁人的目光,会在食堂里并排吃饭,会在晚自习后一起在操场散步,会在填报志愿时,认真地考虑彼此的学校距离。
那天,我们又一次站在学校的荣誉墙前,看着那张我们并肩领奖的照片。阳光依旧明媚,落在我们相握的手上,温暖而坚定。
“黎薇,”凌烬忽然开口,声音温柔,“不管以后遇到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我仰头看他,眼底是化不开的笑意:“我知道。”
因为我知道,从我们一起站在领奖台的那一刻起,我们的故事,就注定要一起书写。那些曾经的质疑和风雨,不过是我们青春乐章里的一段插曲,而真正的主旋律,是我们并肩同行的勇气,和永不言弃的锋芒。
只是,我隐约觉得,这场风波并未完全平息。那封匿名举报信的背后,似乎还隐藏着更深的恶意。但我不再害怕,因为我知道,只要身边有他,再大的风浪,我们都能一起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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