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卷着咸湿的气息，把最后一缕橘红色的夕阳揉碎在海面时，我正蹲在公寓的地板上，小心翼翼地把凌烬画的海边速写放进收纳盒里。盒底铺着他特意给我买的樱花纹绒布，里面已经整整齐齐叠了十几张画——有我站在樱花树下的侧影，有我们在火锅店里相握的手，还有昨天刚画完的、我坐在海边写生的背影，画角处用小字写着“黎薇的夏天，永不褪色”。
“小心点，别折到画角。”凌烬从身后走过来，手里端着两杯热牛奶，指尖还沾着点刚洗过杯子的水珠。他把牛奶放在茶几上，弯腰帮我把收纳盒盖好，指腹轻轻蹭过盒面上我们一起贴的贝壳贴纸，“这些画要好好收着，等以后海边小屋建好，我们挂在画室的墙上。”
我仰头看他，夕阳的余光落在他睫毛上，像镀了层细碎的金粉。他最近因为项目收尾，眼底有淡淡的青黑，却还是坚持每天给我热牛奶，陪我整理实习期间的东西。我伸手勾住他的手腕，把脸贴在他掌心：“凌烬，你说我们以后每年都来海边好不好？春天看樱花，夏天看海，秋天看落叶，冬天看雪。”
他笑着点头，指尖轻轻摩挲我的脸颊，温度透过皮肤传进心里：“好，只要你想，我们每个季节都来。”
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小冉发来的消息，问我什么时候回校，要不要一起订高铁票。我伸手去拿手机，指尖刚碰到屏幕，屏幕突然“滋啦”一声，弹出一片刺眼的白光，紧接着，所有的色彩都像被抽离了——窗外的夕阳消失了，海面变成一片死寂的灰色，连凌烬身上的浅灰色风衣，都褪成了没有温度的白。
“怎么回事？”凌烬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我转头看他，他的轮廓好像在扭曲，像隔着一层模糊的毛玻璃。我伸手想抓住他的手，指尖却穿过一片冰冷的空气，什么都没碰到。
“警告：编号0714宿主黎薇，违反系统规则第3条——与小说虚拟人物凌烬产生深度情感联结，触发‘抹杀’程序。”
冰冷的机械音突然在空旷的公寓里响起，没有来源，却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我猛地站起来，环顾四周，公寓的墙壁开始变得透明，露出外面一片混沌的白色，只有我和凌烬站在这片混沌的中心，他的轮廓还在不断闪烁，像随时会消失的信号。
“什么系统？什么虚拟人物？”我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疼痛让我保持清醒，“凌烬是真实的！我们一起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
“检测到宿主认知偏差，启动‘事实修正’。”机械音毫无波澜，公寓的墙壁上突然浮现出一行行冰冷的文字，像小说的章节梗概——“第三章：黎薇与凌烬在竞赛颁奖台相遇，触发‘羁绊’剧情点”“第二十八章：凌烬为黎薇澄清作弊谣言，强化‘守护’人设”“第四十九章：海边实习，推进‘未来规划’剧情线”……
每一行字，都对应着我和凌烬一起走过的日子，可在系统眼里，这些竟然只是“剧情”和“人设”。我看着那些文字，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不！这不是剧情！”我冲过去，伸手想擦掉墙上的文字，指尖却穿过那些冰冷的字符，“我和凌烬的争执、眼泪、拥抱……都是真的！他会为我担心，会给我煮牛奶，会在我难过的时候抱我，这些怎么可能是设定好的？”
“虚拟人物的情感反馈，均为系统根据剧情需求生成的代码模拟，不具备真实意识。”机械音依旧冰冷，墙壁上的文字开始扭曲，变成一张张模糊的图片——有我和凌烬在天台上看流星的画面，有我们在寒假一起包饺子的场景，还有昨天凌烬帮我整理画具的样子，可每一张图片的右下角，都标着“剧情编号：XXX”。
凌烬的轮廓闪烁得更厉害了，他站在那里，眼神里满是困惑，却还是朝着我伸出手：“黎薇，别害怕，我在这里。”他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却依旧温柔，像黑暗里的光。
“看到了吗？他会安慰我，会保护我，这不是代码！”我朝着机械音的方向大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你不能抹杀我，更不能让他消失！”
“抹杀程序倒计时：10分钟。期间宿主若主动切断与凌烬的情感联结，可申请‘豁免’，保留意识，进入新的剧情世界。”
墙壁上浮现出一个红色的倒计时数字，从10:00开始一秒秒减少。凌烬的手终于碰到了我的肩膀，他的温度还在，却比平时更冷，像是在慢慢流失热量。他看着我，眼神里的困惑渐渐变成了坚定：“黎薇，不管他们说什么，我知道你是真的，我对你的感情也是真的。”
他的话像一道暖流，冲散了我心里的恐慌。我擦干眼泪，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指冰凉，却紧紧回握我。我想起高三那年，他在画室里帮我补数学，我因为一道题掉眼泪，他也是这样握住我的手，说“黎薇，别怕，有我在”；想起寒假在他家，我摔碎了爷爷的茶杯，他也是这样握着我的手，说“没关系，我帮你补好”；想起海边实习时，他冒着大雨给我送伞，浑身湿透却笑着说“我怕你等着急”……
这些回忆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如果这些都是假的，那什么才是真的？如果凌烬是虚拟的，那我心里的悸动、温暖和牵挂，又是什么？
“我不申请豁免。”我抬起头，朝着混沌的白色深处，声音坚定，“我不会切断和凌烬的联结，更不会让你抹杀他。”
“宿主拒绝‘豁免’，启动‘强制抹杀’预备程序。”机械音变得尖锐，公寓的地面开始震动，一片片黑色的裂隙从我们脚下蔓延开来，像是要把我们吞噬。凌烬把我护在身后，他的轮廓因为震动变得更加模糊，却依旧挺直脊背，像一道屏障。
我突然想起放在收纳盒里的木雕刀——那是爷爷在寒假时送给我的，刀身是用老桃木做的，刀柄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太阳，爷爷说“这把刀能帮你刻出温暖的东西，也能帮你保护想保护的人”。我挣脱凌烬的手，冲回收纳盒旁，蹲下来翻找，指尖碰到刀柄时，传来熟悉的温度。
“黎薇，小心！”凌烬突然大喊，我抬头，看到一块黑色的碎片从天花板上掉下来，朝着我砸过来。凌烬扑过来，把我护在怀里，碎片砸在他的背上，他闷哼一声，轮廓瞬间淡了一半，肩膀上甚至出现了一道透明的“伤口”，像被橡皮擦过的痕迹。
“凌烬！”我抓住他的手臂，心脏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笑着摇头，伸手擦掉我脸上的眼泪：“我没事，别担心。”
我握紧手里的木雕刀，刀刃反射着微弱的光。我站起来，转身面对那片混沌的白色，刀柄在掌心留下温热的触感。爷爷的话在耳边响起——“保护想保护的人”。
“系统，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我举起木雕刀，刀尖指向白色的深处，声音里没有一丝颤抖，“想抹杀我，先过我这关。想让凌烬消失，除非我死。”
“宿主反抗，启动‘物理攻击’程序。”机械音刚落，几道冰冷的气流朝着我射过来，像无形的箭。凌烬拉着我躲开，气流擦过我的手臂，留下一道刺骨的寒意。
我转头看凌烬，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轮廓还在不断闪烁，可他看着我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温柔和坚定。我突然明白，不管系统怎么说，不管这个世界是不是“小说”，凌烬对我的感情，是真的；我想保护他的决心，也是真的。
“凌烬，”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他们说你是虚拟的，说我们的感情是剧情，那我们就打破这个设定。”
他愣住了，随即明白我的意思，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他伸手，轻轻握住我拿刀的手，他的指尖冰凉，却给了我力量。
“你想怎么做？”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
我举起木雕刀，刀尖依旧指向那片混沌的白色，然后转头看向他，嘴角扬起一抹坚定的笑：“凌烬，合作吗？”
这句话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进了这片混沌的白色里。机械音突然变得慌乱：“警告！检测到虚拟人物凌烬产生‘自主意识’，违反核心代码！强化抹杀程序！”
地面的裂隙越来越大，黑色的碎片像下雨一样掉下来。凌烬把我护在身后，用身体挡住那些碎片，他的背上又多了几道透明的伤口，轮廓淡得几乎要看不见。我看着他的背影，眼泪模糊了视线，却握紧了手里的刀。
“合作。”凌烬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却异常坚定。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小的金属刀——那是他用来修改建筑模型的工具刀，平时总是小心翼翼地放在口袋里，此刻却被他紧紧握在手里，“不管是什么系统，不管是什么设定，我都要和你一起走下去。”
“强化攻击！目标：宿主黎薇，虚拟人物凌烬。”
机械音变得尖锐刺耳，一道巨大的黑色裂隙在我们面前展开，里面传来吞噬一切的吸力。我感觉身体被一股力量拉扯，凌烬紧紧抱住我，不让我被吸进去。他的身体越来越透明，我能感觉到他的温度在快速流失，可他还是没有放手。
“黎薇，抓紧我！”他在我耳边大喊，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却依旧坚定。我抱着他的腰，能摸到他背上那些透明的伤口，像空洞的洞，却没有流血——系统说他是虚拟的，连伤口都没有真实的血液。
可我不信。
我举起木雕刀，朝着黑色裂隙的中心刺过去。刀刃碰到裂隙的瞬间，发出“滋啦”的声响，一道刺眼的白光从裂隙中爆发出来。我闭上眼，感觉凌烬的怀抱突然变沉，他的温度又回来了，不再是冰冷的，而是带着熟悉的、温暖的体温。
“呃……”凌烬闷哼一声，我睁开眼，看到他的胸口插着一块黑色的碎片，碎片周围，竟然渗出了红色的血液——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真实的血液。
“凌烬！”我伸手想去拔掉碎片，他却抓住我的手，摇了摇头。他的脸色苍白，嘴角却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染血的手紧紧攥住我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别……别怕，”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里，“我不是……虚拟的，你看……我的血是真的……”
黑色的裂隙开始缩小，混沌的白色也在慢慢退去，公寓的墙壁重新变得清晰，窗外的夕阳又回来了，橘红色的光落在我们身上，温暖得像之前的每一个黄昏。系统的机械音消失了，只剩下凌烬沉重的呼吸声，和我们相握的手心里，他温热的血液。
“黎薇，”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温柔和坚定，染血的指尖轻轻拂过我的脸颊，擦掉我脸上的眼泪，“他们说……我是小说里的人物，有设定好的结局……”
他顿了顿，胸口的血液染透了他的风衣，却依旧紧紧攥着我的手，仿佛要把他所有的力量都传递给我：
“可我不想要……设定好的结局。我的结局，你说了算。”
我看着他染血的手，看着他苍白却坚定的脸，眼泪汹涌而出。我紧紧回握他的手，把脸贴在他的胸口，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真实的，鲜活的，属于凌烬的心跳声。
“好，”我哽咽着说，“你的结局，我说了算。我们一起，打破所有的设定，一起写我们的结局。”
夕阳的光透过窗户，落在我们相握的手上，他的血液染红了我的指尖，却像一道烙印，刻在了我的心里。公寓里又恢复了之前的温暖，收纳盒里的速写安静地躺在那里，茶几上的热牛奶还冒着热气，一切都和之前一样，却又不一样了——我们打败了系统的第一次攻击，我们知道了彼此的心意，我们确定了，不管未来有多少困难，我们都会一起面对。
凌烬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靠在我的肩膀上，染血的手依旧紧紧攥着我。我轻轻抚摸他的后背，感受着他真实的温度，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系统还会有什么手段，不管这个世界是不是小说，我都要和凌烬在一起，守护我们的感情，守护我们真实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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