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升河看向林远山,问:“林大人,你说呢?”
已经盖棺定论的事情,硬是被人翻篇,林远山眸光微闪,长长的睫羽耸拉,压下愤慨,没有说话。
谭升河眼神转冷,他瞅了一眼堂下跪着的木正平,微沉的眼神向林远山施压。
沈邵指甲扎进掌心,手摸到腰间。
一闪而过的亮光划进林远山眼睛。他向后看了一眼,亮光消失。
沈邵咬牙,往后退了一步。
林远山脸上聚起笑意,嘴角含笑,不达眼底。
林远山:“知府大人所言极是,本官上任时间短,自是有考虑不周的地方。恐冤枉无辜,这案件还是压下,待知府大人审查过后,再行定夺,也能确保万无一失。”
“林大人,木家人威逼我们免费为他们做苦力,若没有达到他们苛责的要求,便要被他们鞭笞殴打。他们自私自利,阴险狡诈,为满足自身私欲,宁愿毁掉我们整个旬阳。大人,您不能放过他们。他们不过是自诩皇家亲眷,便在旬阳作威作福。林大人……”
谭升河敲击惊堂木,制止场外的旬阳人,“放肆!大庭广众之下,你竟敢污名皇室,这可是足矣掉脑袋的罪名,你莫不是活腻歪了!”
林远山又怎会让谭升河将如此大的罪名扣在旬阳百姓头上,他喝道:“还不快退下!”
这人也知自己鲁莽,林大人是为着他好。他在林远山警告的视线下闭上嘴,退到后排。
谭升河似笑非笑,说:“林大人果真是一心体恤百姓。”
谭升河:“本官刚刚在下面听林大人的判决之时,觉有不妥。”
林远山轻挑下眉,声音漫不经心,“哦?不知何处不妥?”
谭升河在心底冷嘲一声。
不愧是在京城出了名的二世祖,本以为有什么过人之处,倒是高看他了。
不过还是一副浪荡子的模样。
谭升河:“木正平身为乡绅,底下家产丰富,自是不能每项都洞悉。林大人所判定他有罪的证据,不过是下面的人看他年迈糊涂,欺上瞒下。他的过失,也不过是没能约束好家仆子侄。当今陛下,以仁政治国。木正平已年方六十有余,依本官看,林大人的判决不符圣上治国理政之念。林大人,你说呢?”
林远山扯动嘴角。
这个谭升河往人头上扣帽子的手段一绝。
一个距京城千里之外的小县城的判决,竟能扯到违背皇上的治国理念。
当真是让他开了眼。
林远山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右手执笔压下沈邵的腿,不咸不淡地说:“知府大人所言极是。”
林远山:“木正平虽未亲犯,但仍有失察之嫌。木府家产半数充公,用于旬阳灾后重建。木正平,你可有异议?”
木正平沉若古井的眼神阴恻恻看着林远山,面色阴鸷,脸上满是阴郁。
他只恨没能在第一时间解决掉这个祸害。而今他虎落平阳,竟被一条从京城赶出来的狗给爬到了头上。
林远山:“木正平,你可有异议?”
谭升河睨了一眼木正平,眼神冷冽,沉沉地看着他。
木正平脸上挂着没有消退的戾气,声音发沉:“我没有异议。”
林远山浓密的睫羽垂下,压下眼底真实的情绪。
谭升河目的已然达到,他作势就要离开。
林远山吃了这么一个亏,怎么可能任由他简单脱身。
林远山笑眯眯地说:“知府大人先前说,前来褒奖本官。”林远山脸上适时挂着一抹羞涩,他问道:“不知,这彩头是何?”
林远山嫣然一笑,退了一步说:“是下官唐突了。”
林远山在木正平案上一退再退,让谭升河误以为他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二世祖。
也就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谭升河:“自然是有彩头的。不知林大人想要何物?”
林远山福至心灵,提议道:“下官带领旬阳人抗灾,本也是职责所在,不敢向大人讨要彩头。下官曾听说,大晋有律法规定,若某地发生大灾,可免三年赋税。下官不知这话的真假,想讨大人的示下。”
谭升河眸深似海。
大晋是有这样的规定。
他已将旬阳受灾报到上级,但并不打算告诉这群愚民。
而今被林远山架在此处,若是否认,被他拆穿,自己百口莫辩。
谭升河:“自是真的,作不得伪。”
三年的赋税从他口袋流失,他将这笔账记在木正平身上。
若不是他招惹的麻烦,又怎会如此。
人群中有人发出惊呼:“大灾可免三年赋税?”
旬阳毗邻大海,内部还有一条贯穿南北的青天江,每到雨季,灾患频发。
大雨冲垮林田,他们辛苦一年的庄稼也被糟蹋。
他们勒紧裤腰带,每日只食一餐,生活也难以为继。
即便生活这般艰难,他们还要应付高额的赋税。
他们也曾怨过朝廷不公。可没成想竟是贪官当道,才致使他们如此艰难。
他们怎能不恨!
林远山脸上带着喜悦,他连忙站起身,将人架在高处,夸张地高声喊:“下官替旬阳百姓感谢知府大人,知府大人真是旬阳的青天大老爷。”
场外的旬阳人跪在地上,齐声喊道:“谢知府大人,谢青天大老爷。”
他们更想谢的,是站在知府大人身边,丰神俊逸的林大人。
谭升河一口气出不来,他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从牙缝中挤出话:“本官不过尽分内之事。”
天知道他有多久没有尽当官之人的分内事。
青天大老爷,真是一个稀罕又讽刺的词。
“旬阳不过通州境内的边陲小县,百姓不足三千,大人却时常牵挂,实在令下官感动。”林远山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他继续说:“现在已然到了饭点,大人不妨留下来吃顿饭再走。本官亲自下厨,大人屈尊尝尝下官的手艺?”
谭升河提起了兴趣。
君子远庖厨,这林远山倒是有趣,竟以此为荣,实在令人费解。
“那本官便尝尝林大人的手艺。”
林远山家在北方,更擅长处理面食。他可以将面食做出数十种不同的花样。
但他今日不想做面食。
摆在饭桌上的是豆腐乳和不同的海鲜。
谭升河的脸瞬间拉下来,他神情不耐,说话带着气:“本官知晓旬阳发生了大灾,林大人也不用事事提醒,本官还没到糊涂忘事的地步。”
林远山解释:“下官不是用海味来搪塞糊弄大人,大人不妨坐下一试?试试这海鲜别样的风味。”
谭升河幼时家贫,家中也常吃海味。那种味道,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腥臭带着一□□沙的口感,实在令他难以忘却。
但桌上的海味又与记忆中不同。
记忆中,海味总是一锅煮,不过寥寥放些盐。
而桌上的海味色香味俱全。
他夹起边上最不起眼的汤包。
这个季节,海蟹最为鲜美。满满的蟹黄做成的汤包,晶莹剔透的皮包裹满满的馅料,一口下去,可以爆汁。
谭升河的眼神变亮。
他从未吃过如此鲜美的包子!
他的筷子不自觉夹起桌上另外的海味。
辣椒这个时候还没有传入大晋,林远山多用蒜蓉对它们进行处理。
每个海味林远山都处理地干干净净,保留鲜味的同时去除了它们本身的腥味。
最后一碗满满的砂锅海鲜粥,搭配着开胃的豆腐乳,暖胃舒心。
谭升河吃完一碗,眼巴巴看向林远山。
“林大人,这粥?”
沈邵与林二最喜欢喝海鲜粥,林远山在厨房为他们温着满满一锅。
林远山面带歉意,说:“怕不合谭大人口味,这粥,每人只得一碗。”
桌上的菜样式多,但分量小。每样甚至等不到谭升河吃第二口品味道。
谭升河虽吃饱,但并不尽兴。
林远山心底暗喜,面上却不显。
林远山捻弄衣角,在谭升河视线偏移时挑动眉毛,在他看过来后又转变一副纠结不安的神态。
“下官本不欲继续拿旬阳遭受大灾之事扰大人雅兴,大人已免除旬阳三年赋税,下官实在没脸继续叨扰。只是这旬阳百姓生活实在艰苦,下官也是于心不忍。”
谭升河皱起眉头,神情不耐。
林远山:“下官想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若旬阳只靠大人帮衬,不说大人,便是下官,也是万万不允许的。”
谭升河抚摸胡须,赞同地点头。
林远山:“下官想到一个主意。是否可以让旬阳百姓前往州府所辖制的区域摆摊挣钱?就简单卖些吃食。本官已将海味和豆腐乳的做法悉数传授给百姓,他们做出来的风味不比本官差。”
谭升河:“若林大人所言属实,本官可以牵头办成此事。”
林远山:“那下官替旬阳人多谢谭大人。大人及其亲眷无论何时到店内就餐,全部免费。”
林远山并不甘心只在一处开海鲜店。但若同时开几家店,再有人闹事,他不一定能及时赶到摆平。
吃食不比寻常,太容易被人做手脚。
若海味店背后有知府大人背书,那便没有这样的困扰。
毕竟,在这通州境内,谁敢说自己比州府大人还要金贵?
林远山灿然失笑。
他的眸若星河,熠熠生辉,不笑时清冷高贵,可若沾染了温润的笑意,又是另一番光景。当真一个玉貌昳丽的翩翩少年。
谭升河一时竟看花了眼。
沈邵不动声色地挡住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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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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