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诉没在，江小九就去了他的办公室写作业。
江诉的办公室很朴素，和外面只隔了三面半透明的玻璃墙。
当下进行的平西镇养老社区开发项目，采购部分仰胜也有跟进，他让潇潇替他跟着江诉谈合作，自己找了采购单来核对，因此进了江诉的办公室几次。
江小九坐在江诉的办公椅上，拿着笔看着书，眼神微微有些涣散，仰胜隔了半小时再进来，江小九的书还停留在那页，连面都没翻。
仰胜坐在了他对面，江小九过了两秒钟，才察觉到对面有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要拿什么东西吗？”
仰胜摇头：“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
“你别多想，我和江诉都是大人之间的事儿。”
江小九撇了撇嘴：“我也不小了。”
仰胜笑了一下：“你可以在江诉那里永远做个小孩儿。”
江小九没说话。
“总之，你不用觉得不舒服，我和江诉的事儿和你没关系，你就当没听到，江诉又不喜欢男人”仰胜半开玩笑地说，“以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仰胜自认为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要是江小九心里对他还有疙瘩，那他也没办法了，站起身想走，江小九却突然出了声，
“胜哥，你为什么会喜欢男人啊，不觉得变态吗？”
仰胜老脸一僵，觉得这孩子真不会说话，“我这人天生就这样，改不了的。”
说完还没忍住给自己辩解一下：“其实这种人挺多的，只不过不为世俗主流认可，所以不会摆在明面上而已，没准你老师同学就是呢。”
“不会吧，我从来没见过。”
“这种事谁会摆在明面上。”仰胜走了过来，往手机上点了几下，打开了一个网站，“看见了没，这里面都是我这种人，都是咱们这片儿的，人真的不少。”
江小九看着网址，眼神闪烁了一下。
九月二十九，今天是江小九的生日。
这些年每年江小九生日，江诉都会给他定一个生日蛋糕，今天忙起来团团转，江诉去蛋糕店拿了蛋糕回家之后，已经很晚了。
好在江小九还没睡着，透过江小九房间的门缝，有一条昏黄的亮光打在了地上。
江诉换了鞋，把蛋糕放在桌子上，先去洗了把脸，然后走到江小九门口。
他很自然地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往下压时却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改为屈指敲了敲门。
十分钟前，江小九刚刚从仰胜给他的网址中，艰难地从一众重口味头像中挑了个小清新头像的人聊天。
这个网址监管不严，江小九随便往下一划，能看见最起码三四张黄色gif图，过了一会儿，那个小清新头像的人才发来回复。
【怎么了？你看不起同性恋？】
电脑反射地幽幽的蓝光下，江小九看到这条回复，皱了皱眉，然后打字回复道，【不是，我只是不想喜欢男人。】
【还不是看不起。/撇嘴/撇嘴，我懂，同性恋就像是过街的老鼠一样，我们过得可艰难了，谁都能踩一脚。】
江小九犹豫了一下：【因为我喜欢的那个人不喜欢我】
【那你就放弃了？是不是男人，直接追啊！】
【不行】
【为什么】
江小九放在键盘上的手顿了一下，心想，因为江诉是他哥啊，一个正常人，怎么能喜欢上养大自己的人。
如果让江诉知道了，也许此生陌路，不复相见。
江小九哪怕只是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他没有回复那个问题：【所以真的没办法治吗？】
【治什么治？这又不是一种病！！/皱眉/生气】
江小九正想给对面道歉，对话框里又弹出了一条消息，【不过你既然诚心请教了，还是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
【我们这个群体就这样，像你这种纠结痛苦的人数不胜数，所以每周六晚上都有一场开导会，旨在帮助同性恋恢复正常生活……】
这句话还没看完，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江小九条件反射地拔了电脑电源站了起来。
门只是又响了一下，江诉没有进来。
江小九愣了一下，抿了抿唇，去开了门。
“江小九，出来吃生日蛋糕。”江诉说。
江小九眼睛从江诉身上挪到桌子上，突然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这段时间一直被某件事情占据着全部身心，连生日都忘记了。
往年的每次九月二十九，江诉都会给他订一个生日蛋糕，很早之前刘俊杰和陈艺就说要给他开生日party，江小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刘俊杰以为他不喜欢过生日，但是，只是因为江小九不想浪费时间，他赶着要去吃江诉给他买的生日蛋糕。
他问了很多次江诉生日是什么时候，江诉都不告诉他，所以江小九悄悄决定，每年的生日愿望都要给江诉，这样，就算是他们两个一起过生日了。
江小九每年都要求戴着生日帽，关灯点蜡烛吹蜡烛这一套必须做完，江诉嘲笑他净搞这些没用的仪式感，却不知道，江小九偷偷替他许了好多年的生日愿望。
江诉已经习惯他这套仪式感了，江小九点完蜡烛后，江诉主动去给他关了灯。
江小九的视线在半明半寐中跟随者江诉移动，一年才一次，这个机会这么珍贵，他想要给自己许一个愿望。
希望，江小九不再喜欢江诉。
江小九右手搭在左手上，闭上了眼睛，还没有许愿望，只是悄悄睁开眼看了一眼江诉。
江诉正看着他，微微偏了偏头：“这么快就许好了？”
算了。江小九闭上了眼睛：希望江诉天天开心，尤其，不要因为江小九不开心。
他睁开眼睛吹灭了蜡烛。
江诉打开了灯，等着江小九切蛋糕。
他不爱吃蛋糕，但每年都吃，江小九还戴着生日帽，小心翼翼地把用巧克力写着生日快乐的那块切给了江诉。
江小九褪去了肉感，身材也不像之前那么细，反而变得骨肉匀停了，此时认认真真切着蛋糕，嘴巴微微抿着，两颊凑出一点没褪完的残留的婴儿肥来。
江诉没忍住，伸手想去捏一下。
江小九条件反射地躲开了，盛着蛋糕的盘子掉在了桌子上，恰巧把快乐两个字压扁了，江诉手顿在了半空中，半秒后，他若无其事地收回去，想从桌子上拉过那个盘子。
江小九伸手拉了过来：“我吃这块吧，我再给你切一块。”
江诉没说什么，任他动作。
后面的气氛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前半段放松了，两个人吃了小半块儿蛋糕，剩下的放进冰箱里。
“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呢。”江诉说。
“嗯。”
江小九看着江诉进了洗漱间，心想，我好像惹他不开心了。
可是他才刚刚许完的愿望，江小九唇线抿地紧紧的。
江诉刚刚刷完牙，就感觉自己被人从后面搂住了。
温热的两具躯体相贴，像是小时候，他骑摩托车带着江小九，江小九就这样把脸抵在他的背上，声音闷闷地说：“我没有不让你碰。”
江诉转过身，面对江小九：“你最近躲我干什么？”
“我……”江小九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道，“我以后不躲了。”
“真的？”
“真的！”江小九一脸认真。
“江小九，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告诉我。”江诉看着他，
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坚持自己解决，我也不会逼你，只是希望你不要这么闷在心里。
江小九只是说：“真的不会再躲了。”
“那你发誓。”江诉背靠在洗手台上，神色间颇有些好整以暇。
江小九心想，真的好幼稚，但嘴上还是极为配合道：“我发誓，要是我再躲着江诉，就让撞死在——”
“闭嘴。”江诉打断了他，“江小九，你够了啊，别得寸进尺。”
江小九笑了起来，心脏却又直直地坠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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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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