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假期，江小九打开门，正看见江诉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听见动静，江诉抬头看了他一眼：“醒了，头疼吗？”
昨晚的记忆涌入脑海，江小九脸有些红，他摇了摇头。
其实昨天晚上他都没喝醉，他喝的都是低度酒，在那种地方，怎么可能让自己喝醉陷入危险的境地，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渴望江诉，于是便借着酒精做一些平常根本不敢去做的事情。
这么长时间的挣扎纠结尝试，江小九放弃了，他根本不可能不喜欢江诉。
“今天不用去公司吗？”江小九问。
“特意空出来的，昨天就想跟你说来着。”江诉说，“收拾收拾，我们今天去转户籍。”
江小九泛红的脸一下子变得雪白。
江小九坐在江诉的副驾驶上，脑子有些神游，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诉看了他一眼：“不舒服吗？”
江小九摇摇头。
“本来在你成年后转容易一些，但我想了想，还是高考前转了，到时候升学什么的都方便。”
“嗯。”江小九有些机械似的应着。
“江小九。”江诉突然叫了他一声。
“啊。”江小九抬头看他。
“转户籍的时候所有资料都要重新登记，你要不要改个名字？”
“改名字……”江小九讷讷地重复了一遍。
江小九，江，因为江瑞和姓江。小，随便起的中间字。九，九月二十九出生，江瑞和给他上户口的时候，大笔一挥取了个九字，明显没过脑子。
他的出生没有被带着任何爱和期许，所以他有一个江小九这样的名字。
但是现在，有人爱他了，有人对他有所期许了。
所以，他可以改一个名字……
“其实应该昨天跟你说，让你有时间想想……”但昨天的情况，显然没办法跟他说。
江小九打断他：“江诉，你给我起一个吧。”
江诉以为他没想好：“要不要晚一点去，你自己先想想？”
“不要，我就要你给我取的。”
“行啊。”江诉看了他一眼，显然早就想过了，
“叫江玖吧。”
江小九呆了呆：“去掉小吗？”
“不是。”江诉看着前面的路，“王久玖，意为稀有难得，独特珍贵。”
稀有难得，独特珍贵……江小九想，有人会当江小九为珍宝……
其实还有一层意思江诉没说，这一次，江小九没像上一次一样被搓磨，被打磨掉所有锐气和生机，他长得勃勃茂盛，又温润无暇，洁白通透，像是玉一样，是江诉永远也变不成的，稀世珍宝。
江诉想说难说，江玖应有尽有。
江小九的开心只持续了一段时间，随着民政局越来越近，他感到心底越来越躁动，越来越恐慌。
一层层冷汗从身上刷下来，在等号的时候，江小九跟江诉说：“我去趟卫生间。”
“嗯。”
江诉没怎么在意，任江小九走了。
过了五分钟，江诉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江小九。
上厕所忘带纸了？
江诉接通了电话，那边，江小九的声音有些颤抖，
“江诉。”
“怎么了？”江诉感觉有点不对劲。
“江诉，”江小九又喊了一声，“江诉，我不去了。”
“不去了？”
这句话一出口，江小九剩下的话顺畅许多，“我不改户口了。”
江诉眯了眯眼睛：“江小九，你什么意思？”
江小九不敢当面跟江诉说，“江诉，我不想当你弟弟，根本就，不想。”他后面的声音小了很多，“不止想当你弟弟……对不起……”
这句堪称告白一样的话一出口，江小九内心砰砰乱跳。
人群中躁动喧嚷，这一小块地方，却像是与世隔绝般，格外安静。
江诉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江小九，我是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讨厌了吗？”
……
“别气了别气了，孩子大了，不听话是常事儿。”六子感觉自己快成江诉管家了。
“我没生气。”江诉在处理文件，声音格外平静。
六子心想都这样了，还没生气，你没看见今天办公室个个安静的跟个鹌鹑似的，没一个人敢大声说话。
嘴上说：“好你没生气，是小九不好，你作为哥，就包容一点嘛。”
江诉叹了口气：“我还能怎么办，他自己莫名其妙的躲着我，好不容易好一点了，又说不想让我当他哥。”
“后来户口怎么样，迁出来了吗？”六子只听江诉说了前半段，后面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迁出来了，动了点关系，他自己一个户口。”
六子啧了一声：“说真的，我也看不懂这孩子怎么想的，按理说你又不是他亲哥，做到这份上已经挺仁至义尽的了。”
“行了，上班吧。”江诉烦躁地挥了挥手。
“再说最后一句。”六子说，“再怎么样，小孩儿马上就要高考了，你忍着点，别让这件事影响了他心态。”
“嗯，我知道，我没想过冲他发脾气。”
这时，江小九抱着作业走进来，小声喊了声：“江诉。”
“嗯。”江诉起身，对六子说，“我还有个合作没弄完，先去弄一下。”说完走出了办公室。
六子张了张嘴，心想，还说没生气。
他的行程从来没跟六子交代过，一看就是说给江小九听的。
江小九抿了抿嘴，冲六子喊了声：“六哥。”
六子叹了口气：“小九，你是怎么想的。”
江小九垂着眼没说话。
“你哥在市里给你置了个房子，上次还跟我说，也在你上大学的城市再买一套，到时方便。我觉得，他是想让你到哪儿都能有个家。”六子说，“你挺伤你哥心的。”
江小九“嗯”了声，说：“是我不好。”
他抱着作业也离开了办公室，六子看着门口，心想，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两个人的气氛比前一段时间还要僵硬，
江小九每天放学回来，江诉的外套就在衣架上，但他没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而是早早回了房间，两个人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但江小九觉得，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江诉要是不想见他，江小九便真见不到。
江小九放下书包，在客厅站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去敲江诉的门，两秒钟后，门开了，江诉站在门口看他：“怎么了？”
江小九说：“江诉，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已经在公司吃过了。”
“我买了鸭子，做了醉仙鸭，你要不要尝尝。”
江诉看着他有点小心翼翼的眼睛，顿了一下：“尝尝吧。”
餐桌上，两个人都格外沉默，江小九试着说了两件学校里的事，江诉淡淡地回应两句，没有刻意冷淡他，但之前的亲昵和放松却是再也回不来。
两个人像是外面饭店拼桌的客人。
江诉吃完饭回了屋，江小九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颓然地落下了肩膀。
我还是把事情搞砸了。江小九心想。
这样的气氛持续到了高考当天。
江小九已经做好了自己独自去考场的准备，但是他刚刚洗漱完，江诉便从房间里出来了。
他最近每天处理工作到很晚，早上已经持续迟到很多天，今天强撑着起了床，看到江小九已经收拾好了，说了句：“等我一会儿。”之后以极快的速度洗漱完，等江小九吃完饭，带江小九下了楼。
楼下，六子早早就过来了，今天他开车，看到江小九，招呼他坐上了后座：“吃饭了没小九？”
“吃了。”
“东西带齐了吗？”
“带齐了。”
“今天好好考，别有压力。”
“谢谢六哥。”
江诉坐上了副驾驶，开去了江小九的学校。
今天有交警梳理交通，车辆很多但一概不准鸣笛，江小九他们便在这种又安静又喧闹的氛围中到达了一中的门口。
江小九看了一眼江诉：“江诉，我去考试了。”
“嗯。”
江小九抿了抿唇，转身要走。
“小九。”江诉喊了他一声。
江小九转过身来，等着他说话。
然后他的后脑勺就被摸了一下：“好好考，别有压力，考多考少都没关系，有我呢。”
六子拍了江诉一下：“说什么呢！”他看向江小九，“别听你哥的，多考点儿，越多越好！”
江小九笑了起来，
“谢谢江诉，谢谢六哥！”
江诉看见他进了校门，才收回了视线。
六子看着他，调笑道：“你都让他考好考差都行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当然希望他能考好，以后可以做很好的工作，娶一个媳妇儿，生一两个孩子，过很好很正常的人生。”江诉微微垂着视线，难得的说了很多话，“考不好也没关系，我就把公司给他，他依然能过很正常的人生。”
不管怎么样，江诉都能让他不会重蹈覆辙。
六子顿了一下：“那你呢？”
江诉看向了窗外：“可能去环游世界，看看以前觉得无聊无趣的风景吧。”
他其实不用为江小九的疏远感到难过，因为他一直都知道，他迟早要退出江小九的世界。
以后江小九结了婚，生了孩子，不要说这种小别扭了，以后能记得江诉是谁就不错了。
但是当江小九亲口说不想当他弟弟的时候，江诉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失落和难过。
诉哥三观崩裂倒计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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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江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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