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里面充斥着一股潮湿的灰尘味，即使这样他俩依然大张着嘴平复呼吸。
在这之前林默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能一口气跑出去这么远，危机果然使人爆发潜能。
平复一会儿后他们分头行动，检查空间是否安全，周润找到了一个手摇式发电机，转头却发现林默静静依附在卫生间门口。
她悄声说：“里面有动静。”
周润压低脚步上前，他的左手压在卫生间门把手上，右手持枪。
林默后退，下一刻门骤然被打开，周润立刻用枪对准里面。
黑暗中没有传来嘶吼声，里面的不是丧尸。
“别开枪，我是人。”一道沙哑的人声出现，是个很年轻的男性声音，林默觉得这个声线有点耳熟。
“出来。”周润没有放松警戒。
一道火光亮起，黑暗中露出林默的脸，她把刚刚找到的蜡烛用火柴点燃了。
那个人缓缓从卫生间走出来。
黑暗中三个人无声对峙，穿着废土服包得严严实实的是周润，面色疲惫但充满警惕的是林默，还有第三个。
浑身狼狈神色懈怠的是崔文景。
等一下，崔文景？！林默瞪大了眼睛。
他举着双手，身上还是和林默分开时的那身衣服，只不过脏了很多，右边额头上有一大块已经干涸的血迹。
林默赶紧拦下周润手里的枪，“等等，我认识他。”
周润没因为她的话放松，“他是你队伍里的人？”
林默点点头，面不改色说谎：“他昨天和我分开走的，我也没想到他躲这儿来了。”
两人谈话的功夫崔文景身上那股颓废劲消失，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林默，张开嘴要说什么。
林默一个箭步上前搂住他的肩膀，“你怎么样？”
崔文景被她拽得一个趔趄，稳住身体后猛然抱住林默，用浑身力气将她紧紧搂在自己胸口，语气颤抖，“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把头用力埋进林默颈窝，“林——”
不好！
林默赶紧挣扎出来，“崔浩，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你到这里的时候丧尸多吗？有没有注意到尸潮的动静？”
她故意加重了“崔浩”两个字的音，又继续说：“我跑到这里就只剩我自己了。你那还有其他人吗？”
林默祈祷崔文景能明白她的话里的意思，不然他们俩绝对活不过今天。
她用余光去看周润，然而蜡烛刚才在动作间熄灭了，她看不清他的表情，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站着。
“我进来的时候只有自己，昨天晚上也是在这儿过夜的，”被推开的崔文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重新点燃蜡烛，将它放在桌子上，“刚才你们下来我以为是别人，就躲到里面了。”
光源恢复，他又说：“尸潮的事我也不太了解。”
幸好崔文景平时不着调，关键时刻还是靠点谱的。
不然林默以前也不可能主动。
确认完当前的处境，林默和崔文景没有交流更多，眼下不是好时机。
沉默片刻，崔文景用眼神示意林默看向除他们之外的人，“这位是？”
周润主动开口：“搭便车的。”
“他叫周润，准备和咱们一起走。”这句话是林默说的。
崔文景点头表示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蜡烛快燃尽了，他们用手摇发电机给周润的手电筒电池充上电。
林默尝试给防空洞内部的电源线接上发电机，可惜电线损坏太过彻底，短时间内修不好。
排查电线的过程中林默在柜子里发现了一卷纱布，她给崔文景包扎了头上的伤口。
周润没管他们俩在弄什么，坐到凳子上休息。
崔文景在仓库里找到一些荧光棒和一把手枪，枪里还有点子弹，他拿去和林默研究了一下该怎么用。
崔文景是会开枪的，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里就包括这些。林默不会，崔文景教她如何给枪上保险，拆卸弹夹检查、填装子弹和射击。
这一切都是在周润“闭目养神”期间偷偷做的。
他们在防空洞里忙活了半天，这里没有记时间的东西，他们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能通过温差大略感知好像已经晚上了。
“你昨晚睡觉了吗？”
林默坐在墙角里，旁边是和她一样靠着墙的崔文景。
她睁着黑眼圈摇头，“没有。”
崔文景将外套盖在她身上，“我也没睡，脑子里乱哄哄的，你先靠我肩膀眯一会吧。”
林默捏着他的外套，虽然在这个处境下说这种话好像有点矫情，但是她真觉得这样不好，“你不用这样照顾我，咱们已经分手了。”
沉默。
“我……”林默想说点什么，被崔文景打断：“你不用一直强调这些。”
他收回帮林默盖外套的手，嗓音很淡，“我知道你的态度，你也不用一直重复。”
“或许我的行为让你产生了些误会，但是这个世界我只认识你，我认为互帮互助还是有必要的。”
林默身体发僵，面对丧尸的时候她都没有这种感觉，她动了动手指缓解，“抱歉。”
崔文景不说话了。
无声再次吞噬这片空间。
林默在漫长的寂静中睡过去，狭小的角落给了她安全感，旁边还有确保不会伤害她的人，她终于忍不住打起瞌睡。
她睡着后崔文景才把视线重新转移回她脸上，黑暗中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他尽力压下那些不好的念头，将委屈咽回自己肚子里。
林默是被小腿肚子麻醒的，睡了两天地板她的左腿好像有点抽筋。
她站起来活动活动，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周润不见了，崔文景也不见人影。
林默这才注意到防空洞的门打开了。
她打算出去看看，正好碰到从外面回来的崔文景，他手里拿着一把斧头，上面染了些血迹，见到她出来也不说话，只是点头示意了下。
林默：“……”
她叹了口气，将乱七八糟的情绪抛在脑后，外面的尸潮大概已经消失了。
林默站在院子里，天上阳光明媚，云影摇曳，一点也看不出来末世的样子。
无论人类变成任何样子，大自然依旧有它自己的运行规律。
崔文景的出现坐实了林默撒的谎，同时也将她的猜测摆到面前，的确还有人从那个世界穿越过来。
林默不再是一个人存在于另一个世界，但那也代表还有其他更多人从稳定年代穿越到这个破破烂烂的世界。
她怀疑是那个游戏搞的鬼，游戏作为发布方和提供渠道方与穿越来的人们有最直接的接触。
她得找时间问问崔文景，他穿越过来之前是不是也点了那个链接。
在林默思索的时候周润从外面回来，看见她招了招手，“收拾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他手里还拎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零件。
根本没什么可收拾的，枪随身带着但是不能轻易用，林默决定把那个跟了她两天的羊角锤带上。
周润就在院子里捣鼓那堆零件，他的东西已经都拿出来了，一个半人高的巨大背包，还有两个系带子的罐子。
这人也奇怪的很，这几天林默从来没看他吃过饭，喝过水，没事就闭眼睛却从来不睡觉，口罩和帽子也不摘下来。
诡异的人。
林默看了他两眼，回去拿东西。
取东西时崔文景依然一言不发，林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情况下什么都不好说。
前男友真的是很麻烦的关系。
一行人本来要顺着昨天来的路线重新回去，车还在那里，半途中却出现了一点意外。
手电筒光照在隧道中，他们按照昨天的路线走，行至地铁隧道过半之后，丧尸越来越少。
明明是件好事，周润的神色却越来越戒备。
“怎么了？”林默不明所以，小声问道。
一个丧尸飞扑过来，崔文景看准时机将斧头劈到他脑壳上，半个脑壳碎了的丧尸也仅仅只是行动慢了点，林默赶紧上去补刀。
她发现了，这个世界的丧尸根本不像以前看的那些电影能一枪爆头就死，必须彻底破坏头部才行。
前面的周润并没有回答她。
地铁隧道实在太过安静，连丧尸低吼的动静都消失了，崔文景主动拉近和林默的距离，前面的周润也开始压低脚步缓慢前进。
十米，十五米，二十米。
突然，一个沉重的脚步声从黑暗中传来。
“咚——”
“咚——”
周润停止前进，他急促地喘息一口气，然后转身，“快，往回跑！”
他朝后边扔了什么，很明显减缓了那沉重脚步的速度。
林默和崔文景默契的没有多问，听从周润指挥掉头就跑。
他们再次跑回城中村，周润在后面，他手里的东西扔完了，减缓不了后面怪物的速度，几个人赶紧找到一处建筑躲起来。
昨天躲避尸潮的时候周润都没有这么紧张，他拿出一把□□还有三发手榴弹分给林默和崔文景。
林默想把□□给崔文景，他准头好，而她自己昨天才刚刚学会开枪。
崔文景拒绝了，“你用这个自保。”
他拿出昨天找到的手枪，又拿走一枚手榴弹，“我有这些就够了。”
林默皱眉，刚想要开口就被一声巨响打断，那个怪物发现他们了。
青天白日下终于看见怪物全貌，看不出性别，浑身肿胀青紫，双臂萎缩，目测能有快三米高，像是一只被水泡到巨人观的巨大人形青蛙。
它的腹部敞开，露出一团不断蠕动扭曲的紫红色触手，触手仿佛呼吸一样的频率一张一合，最里面是长满牙齿的口器。
崔文景被恶心到干呕一声，他站在林默身前，开枪掩护她往后退。
这是什么东西，丧尸变异了吗？
“是粉碎者，别被它的触手抓到。”耳边传来周润的提醒，他朝着怪物开枪。
子弹吸引了仇恨，怪物的触手极速收缩，口器尖啸着，巨大的身躯向周润冲过去。
粉碎者那双肥硕的腿跑起来速度一点都不慢，周润只能借助建筑躲避。情况紧急，林默立刻调整位置扔了一颗手榴弹。
她运气不错，爆炸将怪物的一只腿炸断了，一些触手也掉在了地上，失去活性后变得僵硬。
怪物摔倒发出怒吼，断掉的触手挣扎着竟然开始生长，浮涨的身躯像是被抽出了里面的组织，只剩下骨架撑着一层皮在地上拖行。
粉碎者从一只巨人观青蛙变成了类似翻背蜘蛛的模样，后面拽着厚厚的皮，它的移速变得更快了，在周润惊骇的目光中调转方向去攻击林默和崔文景。
情况危机，林默开枪掩护崔文景抛出第二颗手榴弹。
幸运女神再一次庇护了他们，手榴弹落到粉碎者身前，即将爆炸。
怪物的触手护住最中心里面的口器，倒退爬上后面的房子。
爆炸声响，周润又往烟雾里连续开了几枪补刀。
粉尘渐渐散去。
崔文景松了一口气，他抓住林默的手腕，“没受伤吧？你刚才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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