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莫苍苍反应极快,眨眼间便已执刀在手。
后方,云书书快走几步,也到了她身边,凝神戒备。
哪知对方反应更甚。
一个标准新娘打扮的生物立在偏门处,蒙头的红绸缎下传来怯生生的声音:“是大王吗?”
瞥了眼莫苍苍,云书书忍不住道:“是大姐,哎呦!”
错刀不知何时脱手而出,刀把给了云书书一下,紧接着,便向前飞出,刀尖直接挑开了眼前人的红盖头。
没有惊喜,没有意外。
眼前就是一个还看得过去的乡间少女,虽涂了胭脂但依旧惨白的脸上,尤有泪痕。
莫苍苍皱了皱眉:“你是人?为何这身打扮,独自在此?这是什么地方?”
少女也很惊异,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好一会,方才扑到云书书面前,想要去抓他的手。
“少侠,救命!”
额?
云书书直接转到了莫苍苍身后。
开玩笑,反正挑开别人红头盖的是苍苍,我为什么要负责?
哦,不对,我为什么要自己找削?
莫苍苍蹬了他一眼,左手一托,少女便停在三步之外,无法靠近,但她眼中,惊喜更甚。
“仙师?你们是皇城司来的仙师吗?娘亲果真没有骗我!”
从怀里摸出块手帕递给少女,莫苍苍示意对方:“先坐下,慢慢说,告诉我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再冲云书书瞪了瞪眼。
云书书非常自觉地拖了条椅子守在门口:“小的已经就位,莫大人,您慢慢问,不着急。”
“哼。”
这下,莫苍苍满意了,回头,听准新娘哀哀切切地述说着。
乡村故事其实都是大同小异。
此处为上阳村,是江南郡少有的山区,因偏僻,与外界来往得就少,官府力量相对便也薄弱。
前几年,从山里出来一位山大王,自称“乌元帅”,颇有能力,能赐福祸于村民,民众便为其修祠供奉,以求庇佑。
大王要求得不多,每年送他一位及笄少女,与其成亲,成就好事,自会护佑一方安宁。
三五年下来,双方对彼此都很满意,遂成惯例。
供奉的少女在适龄人家中抽签决定,当然,这是明面上。
私底下,有钱有势之人自有各种方法,最常见的,便是买一个贫寒之女。
眼前的女子,便是因为父亲滥赌,被卖了二十两,做了别人的替身。
其母不忍,告知实情,但也不敢公开违抗夫君与买方。
本是劝女儿寻机逃走,但莽莽大山,逃离村镇,恐怕,死得更快。
在她的苦苦哀求之下,母亲终于决定略尽人事,委托一常来的货郎将一纸求救信送到县里。
至于县老爷们会不会看?看了又有没有回应?
这些,只能听天命罢。
“这么看来,你天命在身呀?”
见氛围太沉重,门口的云书书适时开了句玩笑。
闻言,准新娘果然轻松了不少,羞羞怯怯地扫了他一眼,继而垂首低声道:“若得仙师搭救,为奴为婢,亦心甘情愿。”
“别!”
云书书扶额,装作看不见莫苍苍此刻的眼神。
“我就知道,好人苦于话多。”
“说啊,怎么不接着说了?我看你不是很能说吗?”莫苍苍压根没打算放过他,“待会,你就换上这身衣服,去对付那什么山大王。我带这位妹妹先藏在偏室,等你消息。”
云书书无精打采地点点头,没有反驳。
女装大佬就女装大佬吧,谁要小仙女不高兴呢?
有里子就行了,面子什么的,不重要。
回头就问南亭兄要个一百二十两,在他妹妹这里受的委屈,得找哥哥补回来,哼。
……
“大王大喜!大王大喜!”
换好衣服没多久,院外就传来嘈杂的恭维贺喜声,期间,还掺杂着一分疑虑:“咦,门口那两只喜蝠去哪了?”
“不知道,不重要,快看看新娘和吃的还在吗?”
“瞧你这样子!兄长,你太着急了,会有失风度。”
“话是如此,但贤弟,明明是你第一个进的院子,身体不要太诚实!”
“啊,是么?哈哈,我竟没有发觉。都怪啊,这脚太多,它不听使唤。”
“诶,两位都是本大王的好兄弟。这俗话说得好,兄弟如手足,娘子如衣服,手足常在,衣服常换,不着急!不着急!”
“哥哥大气!”
“就冲这句话,我谁都不服,就服哥哥。”
“去去去,小的们,快让开,让大王先走。懂不懂?真是,没礼貌。”
扮作新娘的云书书端坐在堂,头上蒙着红绸缎,一边听外面那些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一边内心不停腹诽。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妖怪啊,一点文化也没有?就不能像先前那只小黄一样,多读点书?这江湖黑话,说得比我还差,也是没谁了!”
他正想着,忽觉眼前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他面前。
“娘子,久等了吧?且让为夫替你揭开。”
不是。
这么急性?
刚说好的要有风度、不着急的呢?
念未转完,一只黑乎乎的手已伸到红绸缎下,正准备揪角一把掀开。
说时迟,那时快。
云书书出手如电,一手紧紧钳住对方手腕,右手剑光一抹,就听见“啊”的一声,惨叫震天。
他顺势扯下红盖头,将自己斩断的东西反手包好,再定睛细看。
人呢???
不是,妖呢???
刚刚不是明明坐满了三桌吗,怎么现在一个影儿也不见?
若不是桌上的酒菜已被明显动过,以及地上的点点血迹,云书书真的怀疑,他到底斩没斩到妖怪?
这大王和他所谓的好兄弟、手下,跑这么快?这么怂的吗?
“你还愣着干嘛?快打开看看。”
莫苍苍已带着仅着一件素单衣的少女从偏室出来,催促道。
云书书先扒拉下身上的喜服递给少女,再慢慢展开手中的红头盖,却见鲜红的缎面上,赫然竟躺着一只黑猪蹄。
“闹半天,原来是只猪妖!”
仔细观察了会地上的血迹,再瞧了瞧外边的天色,莫苍苍对少女道:“那妖受了伤,一时半会,决计跑不了,等天亮了我们再去堵它。眼下天都黑透了,小春,你一个人在这不安全,我们还是先送你回家吧。”
小春,便是准新娘的名字。
没叫什么花啊草啊红啊芳啊之类的,云书书已经很满意了。
毕竟,对别人要求不能太高。
对自己?
当然是没有要求啦!
小春抬首,飞快地看了一眼云书书,又低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轻轻应了一句:“嗯。”
“那个……”
云书书推了推莫苍苍,悄悄道:“你还有钱吗?”
“干嘛?”莫苍苍警觉,“先说好,别人才十五。”
云书书一口老血喷出:“我的意思是,你把她送回去,她爹也已经作价二十两将她卖了,若没钱还,买家定不会善罢甘休。虽然我们是不怕,且有官府,但能私下解决,还是尽量帮她解决得好。”
“你这话,倒是和我哥说的差不多。”
莫苍苍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放心,不就是一点钱的事吗?比除妖简单多了。”
是。
老板大气,老板发财,老板您走好!
啊!不对,老板带上我!
云书书赶紧追着莫苍苍去了。
……
山中
某洞穴
一个顶着猪头的黑衣人坐在主位上,正捧着自己刚刚止血的右手哇哇叫。
“气死了!气死了!那些个兄弟,忒没义气!平日里本大王弄来的美酒美人,哪次不与他们分享?方才那年轻哥儿只是一剑,断了本大王的手,他们就连天赋神通都不放一个,直接溜了?亏平时喝酒吃肉的时候,一个个都号称拜了把子,就要彼此性命相托。真是,太不实诚了!”
“二郎!”
站在一旁,刚替黑猪包好手臂的老山猫转动着小眼睛。
“趁着夜深,你不逃吗?”
黑猪精嗤笑:“逃?出了山,外面更没什么好地方。这几年看下来,此地已经很不错了!本大王和那些乡老,这默契可不是白培养的。就是该死,究竟是谁把那个年轻哥儿引来的?若是让本大王知道了,一定生吞了他!”
“那……若是那人再追来,二郎可有对付他的把握?”
黑猪精老老实实摇头:“没。”
老山猫眼前一黑:“既如此,叔父就先告辞了。”
黑猪精赶紧用没受伤的左手一拦:“别啊!我已经送信给大姐了。”
老山猫闻言停下:“隔壁山的马大姐?”
黑猪精点了点头,确认:“是。”
“这时分,小妖怪送信过去会不会太晚了?”老山猫有些担心,“你能确定大姐一收到信就会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吗?”
黑猪精信心满满:“当然。她觊觎我良久,如今本大王有难,可不正是她美救英雄的时候?没准本大王一个眼瞎心动,就从了呢?”
老山猫看着顶着一只黑猪头且充满自信的朱二郎,嘴张了张,硬是没接话。
“啊,话说回来。”
聊到这,似乎也发现自己形象有偏差的朱二郎一甩头,直接变成了一个俊俏郎君,除了脸黑了点,再没其它不妥。
“叔父你担心的也有道理,所以,我们还是先去别的地方避避吧。”
老山猫老怀安慰:“看来,二郎还是有准备的?”
黑猪精点了点头:“当然,我给大姐留的地址直接就是叔父家的洞府位置。事不宜迟,叔父,我们这就出发?”
老山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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