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干啦!”
马车里,云书书呈“大”字躺在车厢内,任莫苍苍怎么用脚踢,也不起来。
当然,后者也不是真踢,不然这震泽君赠予的马车虽硬朗,也早就碎了。毕竟,它只是辆普通舒适宽敞的马车,不是什么上天入地祭炼几轮九转回炉的神器。
它承受不了太多。
“说好了就做一件事,什么一件事,围着震泽湖帮他把不听话的妖魔鬼怪都除掉是吧?”
云书书痛心疾首:“苍苍,你哥也不能这么使唤人啊,我也是有尊严的!”
“那……”
三言两语,善良的小姑娘果然被绕了进去:“你要怎样嘛?可别说又是亲亲抱抱举高高?”
“我是这样的人吗?”
莫苍苍瞪大了眼睛:“上次那个□□精……”
“它有毒啊,我中毒了,四肢无力。”云书书理直气壮。
“上上次那个蜘蛛精……”
“它自带魅术呀,再说了,还不是因为我要保护你,你都不知道那毒液有多恶心。”
“那上上次那头水牛怪……”
“它太丑,我受到了一万点惊吓。”
莫苍苍鼓起了脸:“总之,你就是耍赖对吧?”
云书书开始摆烂:“我没有,我只是不想免费除妖了,我还要去京城,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事?”
莫苍苍干脆也坐下,用手去戳云书书:“说来听听,看有多重要?”
“非礼勿动啊!这一趟,我是要去京城提亲的。提亲,懂不懂?”
“哦,哪家小姐,告诉我,我帮你参考。说起来,我也是从京城来的,没准,还很熟呢。”莫苍苍完全漫不经心。
“哼。”
云书书不做声了。
说什么?说我提亲对象就是你,所以我对你一路结伴同行心知肚明,那大家伙多尴尬啊!
这年头,年轻人不就喜欢一个意外的邂逅吗?
仿佛天注定似的。
其实,家里的老父亲老母亲一直注视着你。
想到云如海和贾敏的“慈祥”微笑,云书书内心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对亲情的一种下意识回应。
因此,他看了看莫苍苍,仿佛做出了莫大牺牲般,勉强道:“先说好,这回就是最后一次了。”
莫苍苍眨了眨眼:“什么最后一次?”
“等除了前面那只怪,我们就回临安城,这样,赶在中秋前,正好可以到上京。”云书书内心已有打算。
莫苍苍垂首思量:“原来,云哥哥并不想和我多待一块。”
“呃?”云书书愕然。
“所以,才会总觉得不耐烦。”
这下轮到云书书瞪大眼睛:“苍苍,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莫苍苍抬起头,眼中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泫然欲泣:“那些野花野妖有什么好的,矫揉造作,不像我,总是心疼哥哥!”
“噗!”
云书书躺平失败,被迫垂死病中惊坐起:“走不走?先把你背后那本《野百合也可以有春天》交出来,赶在天黑前,我们应该能到目的地。”
“哥哥,哥哥,你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和我在一起,不怕家里人吃醋吗?”
“你在的地方不就是家吗?”
“咦?哥哥,哥哥,上一句话,重点不是晚吗?”
“有多晚,天黑了吗?天黑看不见不是正好吗?”
“哥哥,哥哥,你为什么不陪我演了,我给你亲亲抱抱举高高哦。”
“你觉得我会信吗?哥哥累了,另外,你的错刀飘出来了,它用意念告诉我,几天没切磋,它已经对我饥渴难耐了,哥哥的皮还没痒呢,神智也清醒。”
“你这样就不可爱了。”
“但你乖乖的就很可爱。”
“……云哥哥,你会一直这么让着我吗?”
“会啊,只要你白,且富,且美。”
“哼,就知道你肤浅!”
“请不要用脚踩这么肤浅的我,还是有点痛的。”
“痛死你算了。”
“嘁。”
……
此刻,离云书书和莫苍苍所在马车十几里的山道上,正有一支送亲队伍。
数十人吹吹打打,披红着彩,好不热闹。
但仔细看,又会发现一丝蹊跷。
除了抬轿的和吹奏鼓乐、挑运嫁妆之人外,竟无半个亲属和看热闹的人随行?且轿夫和乐手们俱是一脸惶惶之色,大声吹奏,不过是替自己壮胆罢了。
彼时夕阳西下。
虽有日光,但被这山中巨木树冠一挡,漏下来的,更显视线昏暗、枝影诡异。
就这样磕磕绊绊走了盏茶功夫,前方终于出现一宅院,灯火通明,门第高大。然再看,又会觉得有哪里不自然?
那些送亲之人将花桥抬入庭院中,由两个老婆子将蒙着红盖头的新娘引下,送进大堂坐好;再将挑来的祭品放在供桌上,便迫不及待地,悉数退出,顺原路而回。
那急切劲,似乎背后藏着什么妖怪一般。
风过,红烛摇摇欲灭。
在这盛夏山中,此时此地,竟泛着一股凉意。
……
天黑了。
云书书和莫苍苍还在马车上吵。
边吵边走。
争执的理由很简单,且粗暴——他们迷路了。
一个怪对方没有方向感,一个怪对方没有安全感。
这?
好吧,云书书华丽丽地闭嘴了。
再一会。
一个怪对方走得慢,错过了投宿点;一个怪对方走太快,肯定绕过了目标。
过一会。
没营养的对话进行不下去了,因为彼此都听见了对方肚子叫。
餐风饮露什么的,暂时先放一边吧,还是实际点,先找点野味为上。
山妖野鬼之类的就算了,又吃不了,看着还膈应。
云书书跳下马车,让莫苍苍一个人坐在车上,转头,开始打量起拉车的老马。
“皮有点糙,肉有点厚,手头也没有趁手的工具,真要走错路,一直遇不上人,没准,还得靠它出山。唉,算了,算了!”
叹口气,一扭头,就发现正对着圆盘大的一张大白脸,没有五官。
“去!”
没察觉到有什么血气煞气,云书书在对方不停好奇靠近的大脸上用手一撑。
“一边去,你又不好吃,就不要往上硬凑了行吗?”手感仿佛在摸什么蘑菇之类的,反正不是人皮。
大白脸晃了晃,似乎不太满意云书书的态度,又要往前靠。
这下,云书书不高兴了,流云剑抖了抖,大白脸便遽然消失了。
帘子一响,莫苍苍探出头来:“你在和谁说话?”
“美人。”
莫苍苍不信:“丑妖怪吧,我还不知道你?”
话音未落,路边林中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云书书耸了耸肩,道:“你看,别人不高兴了。”
莫苍苍将车帘挂上,再未回车厢,而是返身拉起缰绳,一边驾车一边道:“上来!它能吃吗?”
云书书跳上马车,接过缰绳,道:“我估计不能。”
“那你和它那么多废话?”莫苍苍不满。
“哈。”
云书书笑声未断,林中传来更大的声音,似在表达抗议,但两人均未在意,而是就着微弱的月光,驱车前行。
直到,来到一个分岔路口。
一左,一右。
云书书示意莫苍苍:“要不,随便选一个?”
“呵。”
莫苍苍指了指前方。
却见两条小路的中间,开着一朵硕大的白蘑菇,圆盘大,表面光滑,没有一丝褶皱,但此刻,被莫苍苍一指,顶端伞盖上便显现出一个纹理纠缠的“左”字。
“怎么样?”
云书书偏头道:“要不要走右边?或者我往左,你往右?”
莫苍苍摇头:“不用。我们来,就是要除妖怪的,有人指路更好。眼下,不是正好迷路了吗?”
“嚯,看不出来啊!”云书书惊奇,“我突然觉得你说的好有道理。”
莫苍苍眼也没抬:“还不是因为你废话太多。”
云书书无辜:“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对着你,话就特别多。”
莫苍苍半点不相信:“那就继续说啊,说到天亮为止。”
“嘘,前方没准就有妖怪,我们还是悄悄的比较好。”
“嘁!”
车辚辚,剑在手,转个弯,眼前便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宅院。
有灯火,原本应该觉得温暖。
但值此深山,突然出现一座孤零零的院子,且无人兽喧哗,寂静中,便透出几分诡异。
云书书和莫苍苍对视了一眼。
二人跳下车,留老马在原地吃草,再放轻脚步,提神戒备着,向那座宅院摸去。
大门虚掩,似乎一推就开,门上却挂着两个大红灯笼,颇显喜庆。
门外杂草丛生,门口却有着明显打扫过的痕迹,云书书正想问莫苍苍是走正门还是跳墙,冷不防却听得几声怪响:“大喜!大喜!”
定睛一看,却是正门上,大红灯笼未照到的角落里,倒挂着两只灰扑扑的怪蝙蝠,正在一左一右,轮流叫道:“大喜!大喜!”
云书书还想着要如何动作,莫苍苍却已径直上去,一把推开门。
好吧,无脑就是莽。
哦,不对,是艺高人胆大!
见蝙蝠毫无反应,还在按节奏喊“大喜”,云书书也赶紧跟了进去。
庭院内也被明显打扫过,除此之外,还张灯结彩,处处都是红喜字。但斑驳的墙体,与彩漆脱落的梁柱,还是可以明显看出,此地应当久无人住。
正堂上有三桌酒菜,尚有余温。
云书书看了看莫苍苍,后者正在北面供桌前,打量着神龛内供奉的那尊像。
那是一头似人非人、乌漆漆的怪,乍一看,竟辨识不出来。
“可惜小黄不在,要不然,问问它,看这饭菜能不能吃?”眼里看着,心里想着,但是不敢吃,云书书只得自言自语。
小黄留在震泽湖小岛,称要为艺术献身,成为一名优秀的剧院经理。
其真实目的,大家懂的。
莫苍苍没有搭理云书书,而是耳尖一动,感到外面呼啦啦吹来一阵风,使得整个正堂,更显昏暗阴冷,其中,还伴着隐隐的哭声。
紧接着,一个大红的身影,从堂后偏门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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