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林长倩做了个鬼脸跑远，“三哥表哥，你们慢些打呀，等我回来给你们判！”
“好嘞！”
这边答应着，俩人已经寻了空地摔起跤来。川南王妃叹气，“都是不省心的孩子。你们在这里看着，莫让他俩打恼了碰伤了。”
“王妃放心。”世子乳母笑道，“世子与三少爷您还不清楚，打小就这么打打闹闹，感情深着呢。”
“还有，寻个安稳地方，若他们生火烤鱼，仔细别走了水。”
“是。”
“二少爷呢？”
“回王妃，二少爷约了朋友论诗，这会儿该是散了，去往书房读书了。”
“若都和老二似的，也省心了。差人告诉一声，莫贪学误了晚饭。”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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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希979年，川南王府。
转眼过去十个年头，林长倩嫁入川南王府，已经三年有余。
川南王妃染了伤寒，连召数位大夫，一碗碗药汤灌下去，却也不见好转，反而更重了些。一时王府上下，一片愁云。
轩长礼陪着林长倩侍疾，临近王妃院子，听见一阵断断续续的呜咽。
“什么声音？”川南世子皱眉。
林长倩听了听，“许又是父王那几位侧夫人哭吧。”
“成何体统！”轩长礼不悦，“母妃还在，她们这般晦气，要做什么？”
“诶，”林长倩拉住他，“姑姑说了，她们也是可怜人，只怕她若去了得陪着殉葬。她们哭的是她们自个儿的命，人之常情，随她们去吧。”
“你呀，母妃是菩萨心肠，不愿意苛待旁人。可母妃不管，咱做儿女的也不管？还有没有规矩了？”
“唔……”林长倩孩子气地嘟起小嘴，委屈道，“那你要我怎么管嘛，那是你父王的侧夫人，我一个小辈，算什么？我平日里敬她们，她们还编排几句我进府三年无子，若不让她们两分，还不知道要怎么嚼我舌根子呢。”
轩长礼脸色一沉，“她们说你不是了？”
林长倩低头，“嗯。”
“岂有此理，什么时候王府由得她们当家了？我去处理，你先进去陪着母妃。”
“你要做什么？”
“拔了她们舌头！”
“啊？不是，你别……”
林长倩被吓住，追着轩长礼劝解，“没那么严重，真的，不至于拔舌之刑……还有啊，怎么着是你父王的妾室，传了出去对你……哎呦！”
一不留神崴了一脚，林长倩干脆顺势倒在他身上，说完了后半句，“名声不好！哎呦疼死我了……”
轩长礼反应快，几乎同时抱住林长倩，“怎么了？”
林长倩龇牙咧嘴，说：“没什么，不小心崴着脚了……”
“你呀。”轩长礼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么大人了，路都不会走。日后出门我背着你得了。我瞧瞧……”
“没什么事，”林长倩自己动了动，“不怎么疼了……诶，那个什么，拔舌……”
“你个傻丫头，我能真去拔她们舌头吗？”轩长礼好笑，轻轻敲她一下说，“我得去警告她们认清楚谁是王府主子。你和母妃都是菩萨心肠，这恶人当然我来做。看你急的，笨！”
林长倩娇声娇气地嘟囔，说：“你才笨呢，谁要你摆那么一张吓人的脸色嘛。”
“脚怎么样？”
“没事了。我去看母妃了，你处理完了早点来。”
“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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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长倩直接进了川南王妃卧房，川南王妃坐在窗下看书。
林长倩跟在川南王妃身边长大，两个人亲如母女。林长倩走了过去，问说：“瞧着姑姑今日气色好多了？”
川南王妃温柔道：“本也不是大病，只那几位新来的大夫不晓得我这身子，倒给耽误了。世子怎么没同你一起来？”
“哦，他……突然有了点急事要处理，晚会儿过来。”林长倩自知自己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含含糊糊地推辞了过去。
川南王妃点点头，打量林长倩一眼，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姑姑……怎么了？”
“倩儿，还没动静吗？”
林长倩顿时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让姑姑失望了。”
川南王妃慈爱地拍拍她的手，和蔼笑道，“傻孩子，姑姑只你这一个侄女，闺女一般的，心疼还来不及，失望什么？只是有些事情，你得做些打算。”
“大夫说是我小时候贪凉喜水，寒气伤了身子。调理两年，也无大碍。”
“两年啊……”川南王妃语气惆怅，“不知道姑姑，还能不能为你打算到那个时候。”
“姑姑，”林长倩嗔怪，“您……”
“姑姑自个儿的身子，自己清楚。趁着还不糊涂，世子也不在，给你交代清楚了，也少分挂念，你听好了。”
“嗯，姑姑您说。”
“你若能有孩子，最好，若生不出孩子，你可知道怎么办？”
“这……”林长倩犹豫地摇摇头，“大夫说没什么大碍，轩哥哥也不急，所以……我没想过。”
川南王妃叹气，“你们俩呀，真是不操心的孩子。那你说，世世代代，林氏都是川南王的母家，却不是世世代代的川南王妃都有儿子，怎么办？”
“从……庶出的抱养？”
川南王妃点头，继续问：“如此，庶子定与嫡母不亲近，又如何保证我林氏之于川南盛势不衰？”
“这个……下一位王妃？世子？”
“终是隔了一层。记不记得六十年前，世子夭折，川南王位传给了老王侄孙的事？”
“记得。”林长倩回答，“新王袭爵，不喜林氏女儿，更不满林氏已久，私募死士，于王府内院伏杀先祖，林氏直系四脉二十七口当场丧命。”
“仅有两人逃脱。”川南王妃闭眼回忆，“我小时候，还见过那位叔公一面，脸上两条长疤，断了一条胳膊，腿也瘸了。他撑着一口气回府报信，祖姑母假王妃之名调兵，老叔公带病上阵，平了大乱，将那忘恩负义的孽障五马分尸，灭门，肃清不臣余孽。”
“所以倩儿，终究是隔了一层，终究不是咱林家的人，你可明白？”
“我……”林长倩眉间有了一丝凝重，“请姑姑赐教。”
川南王妃道：“留子，去母。”
“啊？”
林长倩眉心重重一跳，面色惊诧，“姑姑你——”
“唉，到底是年轻，经不住事情。”
“可是，那……不不不……”林长倩连连摇头，“这样不行……”
“不行什么？”川南王妃不以为然，“你以为世子他真是姑姑我的儿子吗？”
“什么？”林长倩大惊失色，“姑姑，这玩笑开不得！”
“坐下，什么时候了，姑姑怎会与你开玩笑。我当初嫁入府里十年无子。”提起往事，川南王妃目光闪烁，若有泪意，“流了两次孩子，生了三个死胎，还有一个没能活过半岁。那时候，府里府外，都传着流言，说我林氏造孽，杀气重，是报应……”
“那……后来……”
“后来，眼见我这辈子也生不出孩子了，索性允王爷纳了妃妾，借腹生子。”川南王妃拭干眼泪，接着道，“咱们要的是孩子，不能留着他生母，收拾不干净的麻烦。所以，你祖父便让你姑父，一碗药毒死了长礼他娘，做得像产后血崩，利索省心。把他抱在我跟前养着，也没人能说什么，敢说什么。”
“轩哥哥他……不知道？”
川南王妃轻蔑一笑，“要他知道做什么？一个洗脚的丫鬟而已，没得闹心。”
“天呀……”
林长倩绞着手帕，只觉得一阵血气上冲，头晕脑胀，一时接受不了这骇人的信息。
“回去好好想想吧。”川南王妃语重心长道，“你是个没娘的，趁着姑姑在，还能替你照应些。”
“嗯……”林长倩点点头，“倩儿记住了，谢姑姑。”
“谁叫姑姑只你一个侄女呢，好孩子，不疼你疼谁？好了，左右你们年轻，倒也不似我当年。”
“嗯。”
姑侄俩又聊了几句旁的，眼见太阳西斜，不见轩长礼过来，川南王妃蹙眉。
“这孩子，做什么事去了？”
林长倩也疑惑，“只几句话的功夫，早该来的了。”又扬声吩咐侍女差人去催。
“回世子妃，”外间进来个眉清目秀的大丫鬟，“世子说赶上了几位公子来请，架不住去了，要奴婢给王妃和您告个罪。”
“这孩子，做事越发不妥贴了。”川南王妃抱怨一句，对林长倩道，“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在这里等他了，回去吧。”
“是，侄女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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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压着事情，林长倩胃口也不好，晚饭没吃几口便托词累了更衣睡觉。她一向知道自己是个不会撒谎的，尤其在自家亲人和轩哥哥面前。也好，他不回来，自己睡了，免得见了他不小心漏了怯说漏了嘴。
林长倩哀叹一声好烦，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把自己严严实实裹成了个卷……不日上三竿，绝不睁眼。
不知睡了多久，林长倩隐约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
“世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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