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可灵捧着墨迹未干的字帖,心想着找个人多一些的去处,要让这幅字帖被越多人撞见越好。
瑞王府太大,仆役虽多但鲜少聚集,还不容易到了水榭边,远远望见一群丫环在收拾软垫,谢可灵心中暗喜,赶忙迈开步子,快步朝那个方向小跑过去。
“哎呀。”
谢可灵刚刚走进,突然左脚绊倒右脚,踉跄一步,扶住身边小亭的围栏才将将站稳。
她手捧着一抛,手中字帖便自然地飞出几米的距离。
谢可灵只见有一只纤纤玉手伸出将那字帖捡起,展开后将上面的诗词轻声念读了一遍。
谢扶扶念完,瞧了一眼还蹲在地上没起来的谢可灵,轻蔑地笑了一声道:“呵,好一个相看无限情啊。”
谢扶扶不由暗想,许多年不见,谢可灵的段位怎么愈发的低了。
文茗凑到媳谢扶扶好奇地问道:“小姐这是什么诗词啊,听着有几分耳熟。”
谢扶扶轻笑道:“这词出自昔日南唐后主李煜。昔日南唐,大周后缠绵病榻之时,后主李煜移情其妹,约其小会,随后便写成了这首菩萨蛮。”
谢可灵垂低了头,红着脸一副私密情事被撞见不知所措的样子。
谢扶扶看了看手里的字帖,又看看谢可灵故作娇羞的模样,突然嗤笑一声,
“可惜了,姒无哀不是什么南唐后主,祭酒府也出不了什么大小周后。”
谢可灵闻言脸色一白,皱着眉头抬头去看。
原先她只以为是府中大丫环,抬头一看才发现对面这人衣着考究,金玉点妆,仆役环绕,还长着一张酷似谢扶扶的脸。
谢可灵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女子,怕不就是传闻中姒无哀最近新喜的那个医女。
谢可灵的脸一下沉了下来。
想着对方不过是一介平民百姓,不由语气轻蔑地道:
“姑娘再说什么灵儿听不懂,你手中那字乃是四殿下亲自泼墨而作赠予灵儿,还请姑娘还给灵儿。”
“姒无哀亲手写的?”
谢扶扶似笑非笑,“我倒是看不出,只觉得是拙劣的仿笔,无聊至极。”
文茗偏头瞅了眼那字,她看来是很像殿下的笔迹。
不过,她虽然分不清是不是姒无哀的笔记,但是她知道一但坐实是殿下所写,那殿下今天就得睡书房,如果殿下睡了书房,殿下就会扣他们的月银出气。
真相和银子哪个更重要文茗还是分的清的。
文茗斩钉截铁:“晓姑娘,这一定不是殿下的笔记,绝对不是!”
她话音刚落,周围的其他人纷纷附和。
“对啊,怎么看都不像啊。”
“一点也不像。”
“我见过殿下的字,跟这个完全不同。”
谢可灵脸色发白,抬手指着文茗气的指尖微抖,“你,你们。”
谢可灵:“你们简直胡言乱语。”
谢扶扶歪歪头道:“胡言乱语?应当是你信口开河吧?”
“谢可灵,我真的想不明白做这种事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是说你的愚蠢已经超出我的想象了?”
谢可灵身子一僵。
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她前些日子去进宫见到了蒋皇后,皇后娘娘对她很是喜欢,同她说了很多体贴话。
皇后娘娘说当年,四殿下向陛下求旨赐婚之时想取的谢家女并非谢扶扶,而是她谢可灵,只不过嫡庶有别这才不得不迎娶了谢扶扶。
皇后娘娘还说,这些年四殿下心里一直有她,只不过是碍于悠悠众口这才压抑着对她的感情。
只要她戳破这事,让天下人接受这娥皇女英,大小周后的关系,姒无哀自然愿意娶她。
于是她便来了。
然后被眼前这个平民女子当众揭穿了,还明嘲暗讽了自己一通。谢可灵此时是又气又急,压着情绪冷笑一声,
“对我有什么好处?自然没有好处。”“灵儿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四殿下写了诗词赠予我,你却颠倒黑白,一口一个捏造,灵儿才是,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何目的呢。”
众人面面相觑。
谢扶扶又看了眼手里的字帖。
不得不说这字写的确实和姒无哀手写的很像,但她相信姒无哀的眼光和人品,他是绝对看不上谢可灵这种脑残的。
谢扶扶的目光越过谢可灵撇了一眼她身后满头大汗的丫环,想必这字就是出自她手,说来倒也是个人才。
见谢扶扶沉默,还以为她无话可说了,谢可灵抬高了下巴道:
“怎么不说话了,还不把我的字帖还给我。”
“你咬定了这是姒无哀亲手写的对吧?”
谢扶扶也不管谢可灵伸出来的手,转头将字帖递到了身边的明珠手里。
谢可灵咬牙切齿:“那是自然。”
“文茗,去把姒无哀喊过来。”
“是。”
谢可灵一愣,她没想到晓风区区一个医女,竟然如此肆无忌惮,直呼四殿下名讳不说,居然还觉得四殿下是她能召之即来的人?
谢可灵冷笑:“殿下会来?”
谢扶扶:“自然会。”
谢可灵不想再多留,冷哼一声就要走。可刚要抬脚就被侍卫团团围住。
谢可灵蹙起眉头,冷冷盯着谢扶扶。
谢扶扶只是懒懒打着哈欠靠在栏杆上。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之后,从小亭这边,远远就见姒无哀兴冲冲走来,俊朗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与刚刚碰见谢可灵时的表情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姒无哀的手里还拎着一只小纸袋,待走近了便殷勤地举起来,
“我把松子糖给你买来啦。”
姒无哀献宝似的将纸袋捧到谢扶扶眼前,眨巴着眼睛似乎正在等着谢扶扶夸奖他。
他的眼里只有谢扶扶的倒影,仿佛看不见周围其他的人一般。
谢扶扶撇了撇嘴,
“我不想吃了。”
“我就知道,所以我还买了麦芽糖,还有梅干饼,还有...”
“等会再说。”谢扶扶抬手打断了他,指了指那字帖,“你写的?”
刚刚看见姒无哀来,谢可灵心里就是一咯噔,
她见到姒无哀围着那个医女团团转的模样,就知道他并非如同皇后娘娘所说心系于自己。
看看周围一圈为数众多的下人,生怕姒无哀当众揭穿自己。
于是噙着一抹泪楚楚可怜地望向姒无哀。
还是心存一些侥幸,盼着姒无哀哪怕是看在亡故的谢扶扶的面子上,不要当众揭穿她就好。
姒无哀看了那字帖一眼,心里也是一咯噔。
刚刚来时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了,眼下看了那词,顿时如坐针毡,忙不迭地表忠心。
“没有!”
“我怎么可能写那种东西,我冤枉啊,我的为人你是知道的,别说什么大小周后了,除了你别的女子我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姒无哀大声说着,谢可灵不由瞪圆了眼睛,脸色发白。
她倒是不怪姒无哀,反而恨恨地转头瞪着谢扶扶。
谢扶扶勾了勾嘴角,“是吗,可这位小姐信誓旦旦的说就是你亲笔所著。”
姒无哀正声道:“你看这墨迹未干,显然是刚书写不久,我刚刚人还在大理寺,回来的时候还在各个铺子里买了一堆小食,许多人可以为我作证,并非我所为,我是清白的。”
谢扶扶淡笑:“那就是这位谢小姐说谎喽。”
“自然是如此。”姒无哀毫不犹豫地指认谢可灵,“就是她胡说八道,污我清白。”
姒无说完也不管谢可灵脸色惨白,木然地转头看向刘管家吩咐道,
“今日就算了,以后除非是‘晓’姑娘邀请,不然王府谢绝女客,听到了吗?”
刘管家低眉顺眼,不敢怒不敢言的。
这个谢可灵明明是殿下自己放进来的人,现在却成了他背锅,他都一把年纪了,还要被这种黑锅,真怕闪着老腰。
姒无哀说罢,想了想,附在刘管家的耳边又悄声补充了一句,“男客一律不要放进来,知道了吗。”
刘管家:......
谢可灵没想到姒无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客气地给她难看,小脸都不由涨成了猪肝色。
刘管家也不管她难不难受,直截了当地道:“谢小姐请随我出府吧。”
等谢可灵气冲冲地跟着管家离开之后,谢扶扶便让人取了火来,拿起字帖置于火焰之中,顷刻烧的一干二净。
姒无哀愣了愣,摆手让下人们退下,等只剩下他与谢扶扶二人的时候才开口道:“扶扶那真不是我写的。”
谢扶扶镇定地道:
“我知道,谢可灵身边那个丫环写的,她似乎是个仿笔高手,可以试试收为麾下。闻言,姒无哀放下心来,脑海中稍微复盘之后疑惑地问道,
“扶扶,你说谢可灵折腾这一出是为了什么目的?”
“不知道,想不明白啊。”谢扶扶耸了耸肩,
谢可灵的脑子太笨了,从小到大都在心甘情愿地被人当枪使,谢扶扶实在是不能理解她的脑回路。
“不过无所谓,她那个脑子突然整这出,想必又是受人指使了。”
姒无哀:“莫非是姒无泽?”
谢扶扶摇头,
“姒无泽最近忙着四处找人呢,邯州银案牵连出勾结地方的大案,已经够他焦头烂额的了,他是没这功夫跟我们闹这出。”
“那会是谁?”姒无哀疑惑地道。
“如果不是姒无清,就是可能是蒋皇后,或者是韩术,或者其他人,不胜枚举。”谢扶扶摇头,继续道,
“我管他是谁,是谁都不重要,我们只管这局往后该如何应对就好了。”
姒无哀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剥开纸袋,捻起一枚松子糖送到谢扶扶嘴边,“扶扶,啊。”
谢扶扶嫌弃撇头:“我刚刚才说不想吃这个的。”
谢可灵刚回到谢府,正巧遇见谢闻在门前下马。
谢可灵红着眼睛,一下扑进了谢闻的怀里。
“爹。”
“灵儿?怎么了,我们回去再说。”
谢闻一惊,边拉着谢可灵往府里走边道。
等进了谢府,让下人关好了大门,谢闻这才扶住谢可灵的肩膀关切道: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谢可灵抿了抿嘴唇,不好说自己听了蒋皇后的话,跑去瑞王府仿词的事。
于是添油加醋,只说姒无哀当着下人的面,为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医女,一点脸面都不留给她,让她当众下不来台。
谢可灵委委屈屈只说是被冤枉的,哭道:
“爹爹,那女子好凌厉的锋芒,灵儿不过是不小心弄掉了东西罢了,她竟那般侮辱灵儿。”
谢闻听她这么说,脸色也沉了下来,忍不住怒道:
“简直放肆,瑞王府竟没一个懂事的。”
见谢闻气急,谢可灵眼睛滴溜溜转了转,想着再添一把火,于是愈发可怜的说道:
“爹爹,灵儿受点委屈倒是没什么,只是生气那四殿下只见新人笑,眼里只有那个平民女子,哪里还记得姐姐,灵儿这是替姐姐觉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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