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时,周维桢不小心踩空台阶,一个踉跄向前扑去。沈栖桐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的手臂。
“小心些‘侄儿’。沈栖桐在他耳边轻声道,语气明显带着揶揄。
周维桢涨红了脸,怎么能被一个少年调侃,虽然身体十五,可心里却是二十岁大学生!可他没有理由反驳,一想到刚刚沈栖桐拿短剑威胁自己的样子,悻悻地闭上了嘴。
哼!
只能默默跟在沈栖桐身后,穿过一道回廊,来到一处僻静的院子。
因是六月,荷花刚盛开,满池留香。
而周维桢脑子里想的却是,世子身上的香味好像比荷花还浓,让人想亲近。
很快,他的遐想被打断。
“今晚你睡这儿。”沈栖桐语气平淡。
周维桢想问什么时候出发去弦都,沈栖桐好似知道他的想法。出声道“明日寅时赶路。”他转身欲走,又停下脚步,“对了……”
周维桢抬头。
沈栖桐指了指他衣服“沐浴更衣。”
说完,那道白色身影悄然离去,只留下周维桢站在陌生院落中,身上还带着狗洞的泥腥味。
屋内,热水与干净衣物早已备好。周维桢脱掉脏污的中衣,踏入浴桶,让热水淹没全身。
“沈栖桐……”周维桢喃喃自语。
书上说沈栖桐的竹马是瑞王,不行!就算他现在对沈栖桐的感觉说不上来,那也不能让他被竹马坑!到了弦都他住在沈栖桐家,他也算竹马!一定要纠正沈栖桐爱情观,不能让他为瑞王卖命!
他开始回想这本书的具体内容,可因是妹妹推荐的**文,硬着头皮接过,囫囵看完,后悔当初没有仔细阅读。
眼下,他根本找不到周维桢出场的片段,难不成自己是小透明?炮灰?
氤氲水汽渐渐蒸发,水温变冷。
周维桢忽然记起妹妹为何推荐给自己,她指着那页书,面部表情不好不坏,语气有些重“哥,这人名字和你一样。”
李祯是——
没等完全想起,突然,一声轻微的“咔嚓”传入耳中。
像是瓦片被踩动的声音。
他迅速抬头望向天花板,根据看小说的经验,房顶绝对有人,难不成是来杀人灭口的!他刚成为周维桢没多久,这么快就有仇家来寻仇?
忙不得擦身子,赶忙穿好衣服准备跑,这杀手也太嚣张了,不等自己睡觉就来,他可不想挂掉的时候赤条条的,那可丢大发了,没脸更没皮。
不等他穿完,一道黑影从窗翻入,月光下,一柄短刀泛着冷光直刺而来。
“哗啦”一声,先是打翻浴桶阻止刺客前进,而后本能地向前奔跑。
刚要大喊,没跑几步,被刺客抓住,还捂住了自己的嘴。
周维桢不停地挣扎,无奈这具身体就是个小鸡仔,力气很小,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岂料“嗖”的一声,箭矢穿过纸窗没入刺客咽喉。
周维桢只觉得捂着自己嘴的手松开了,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门缓缓推开。
“起来。”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周维桢抬头,看到沈栖桐依旧拿着那把乌木长弓,眼神冰冷,决绝果断。
“他……”
“死了。”沈栖桐语气平淡,好似碾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他转身点亮油灯,昏黄的灯光下,白衣纤尘不染,唯有刺客咽喉处的血证明刚才并非幻觉。
周维桢发觉自己后背已经湿透,心脏快要跳出胸膛。颤抖着爬起来,这才注意到自己衣衫不整,连忙扒拉衣服,抚平褶皱。
心想:第一天见世子,留给世子的印象真糟糕!
丝毫没注意手臂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正顺着小臂往下流。
“你受伤了。”沈栖桐没关注周维桢的衣服,看着他的伤口略微皱眉。
他从袖中取出一块素白手帕,给周维桢包扎。
周维桢这才发觉自己受了伤,不想让沈栖桐担心,小声道“小伤,不碍事……”
话未说完,沈栖桐抓住他的手腕,用手帕按住伤口。
触感冰冷又灼热,周维桢一时间忘了呼吸。沈栖桐低着头,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鼻梁线条流畅,小巧的鼻子,殷红的嘴唇,修长的脖颈……
靠靠靠!自己又在想什么!周维桢连忙刹车,不能再想了,难不成和三皇子抢媳妇!自己有他好运吗?搞不好下场会更惨!
“你觉得是谁派来的。”周维桢转移注意力道。
沈栖桐包扎完后,抬眼看了眼周维桢“你觉得呢?”
周维桢咽了口唾沫“石波?他觉得我是假的。”
“不会。”沈栖桐摇头,“若是他,大可下稽查令,携官兵堂堂正正抓捕。”
沈栖桐走到尸体旁,弯腰用短刀挑开黑衣人衣领,露出锁骨处一个奇怪烙印。
一条扭曲的黑蛇。
“这是……”周维桢疑惑道。
“江湖杀手组织‘蛇嗣’的标记。”沈栖桐站起身,“有人花重金买你的命。”
周维桢腿一软,差点跌倒,被沈栖桐一把拉住“我……我……”
“所以,有人不希望周家幼子活着回京。”沈栖桐收起短剑,眼神锐利。
这句话让周维桢如坠冰窟。穿书卷入权力斗争比想象的要残酷,他只能往上爬,向上争取。
“收拾东西。”沈栖桐忽然道“我们换房间。”
“啊?”
“这里不安全了。”沈栖桐利落地收拾起周维桢散落的衣物,“蛇嗣从不单独行动。”
周维桢倒吸一口冷气,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片刻后,他们悄无声息地转移到另一个房间。
关上门,沈栖桐仔细检查窗户和门闩,又在门口和窗下撒了些白色粉末。
“这是什么?”周维桢小声问。
“香灰。”沈栖桐头也不抬,“有人靠近会留下脚印。”
周维桢点点头,心里却想:这人怎么什么都会?果然被困在宫中实在是暴殄天物,要是他,绝对不会这么干!
房间比周维桢那间宽敞许多,但床只有一张。周维桢正犹豫着要不要打地铺,沈栖桐开口“今晚我们睡一张床。”
“什、什么?!”周维桢差点咬掉舌头。
沈栖桐瞥了他一眼,“为了你的安全,刺客再来,我能在第一时间反应。”
周维桢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以至于到最后他小声嘀咕道“我睡相不太好。”
没等周维桢说完,沈栖桐已经脱下外袍,露出里面纯白中衣,那衣料看样子十分柔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还能隐约看到他精瘦的腰线。
“无妨。”沈栖桐掀开被子一角,“我睡眠浅。”
周维桢磨磨蹭蹭地挪到床边,慢吞吞脱掉外衣。里面穿着普通棉布中衣,比起沈栖桐地简直粗糙可笑。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爬上了床,尽量贴在边缘躺下。
沈栖桐熄灭油灯,房间陷入黑暗。月光透过窗缝洒在地面,形成一道笔直银线。
二人背对背躺着,中间隔着一道无形屏障。
周维桢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体温,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冷香,似是荷花混合着某种草药味,独特又清冷。
“世子。”他忍不住开口。
“嗯?”
“谢谢你救了我。”
身后沉默片刻,才传来回应“睡吧”
周维桢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沈栖桐对自己挺好的,救了自己两次,只是待人方式有些冷硬,他突然觉得过意不去,一想到结局是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在皇宫中夜夜情动,他就不甘心!
反复回想书中内容,那狗日的三皇子到底是谁!他一定要抓住他,将他龌龊的思想扼杀在摇篮里。
手指无意识微弯,拽着被子,痛恨现在自己的无能,还要靠沈栖桐保护!
还有那个竹马,什么狗屁竹马,统统都不算数!
刚刚洗澡时,他差点就记起来了,小说中皇族姓李,瑞王叫李禄,太子叫李祐,三皇子叫李什么来着?自己本名李祯,还挺巧。两位皇子的字和自己一样都是单名且都是礼字旁,这巧合有点多了……
世子说周老将军与陛下平辈,还调侃自己叫他“叔叔”?证明他们关系错综复杂,平辈有多种可能,要不就是功高盖主,皇帝与将军称兄道弟,要不就是周老将军有姐姐或者妹妹入宫为妃,不然谁敢与皇帝平辈,只能是君臣关系。
且原主待在姚家充傻子,这么多年都好好的,虽然吃住不上心,至少能活命,怎么变成周维桢第一天就有刺客。
也就是说此周维桢非彼周维桢,真正的“周维桢”可能早就死了。
王国克生,维周之桢。
他好像知道三皇子是谁了!
李祯猛地坐起身,满脸心虚地注视沈栖桐。
是自己!不不不!准确的说是书中的李祯,他现在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怎么会那样对待沈栖桐呢!
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心跳不稳,浑身绷紧。
一想到沈栖桐是自己未来老婆,怪不得看见他第一眼就走不动道,丝丝痒痒的感觉说不上来,这不就是一见钟情!
看了眼沈栖桐又看了眼窗外,瞬间,下定决心,皇位要夺,美人的心也要得,必须让沈栖桐心甘情愿喜欢自己,他才不像书中三皇子那样事事的,惹美人厌烦。
沈栖桐似乎睡着了,根本没注意周维桢起身,怕吵醒沈栖桐,他缓缓躺下,尽量使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周维桢终于有些迷糊时,一声极轻的“嗒”声从窗外传来。
“别动。”沈栖桐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激起一阵战栗。
周维桢立刻清醒,双手捂住嘴,屏住呼吸。他听到窗外有极轻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窗纸被捅破的声音,一根细管伸了进来。
沈栖桐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拉过被子盖住两人头脸,同时将周维桢往自己这边一带。周维桢猝不及防,整个人贴在他的胸膛。
“别呼吸。”沈栖桐的声音隔着被子闷闷的。
周维桢死死闭住气,脸埋在沈栖桐胸前。那荷香更浓了,混合着沈栖桐特有的气息,令他头晕目眩。
许久后,沈栖桐掀开被子“走了。”
周维桢大口喘息,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扒在沈栖桐身上,连忙狼狈地滚到一边“对、对不起!”
“无妨。”沈栖桐坐起身,“看来今晚是睡不成了。”
周维桢也坐起来,借着月光看到沈栖桐雪白的中衣被自己揉得皱巴巴,莫名有些愧疚。
“他们……用的是迷香?”
“嗯。”沈栖桐下床,走到窗前检查那根细管,“普通的**香,看来第二批刺客水平一般。”
周维桢苦笑“我这么招人恨吗?”
沈栖桐回头看他一眼,“不是你招人恨,是周维桢这个身份太重要。”
到底是想杀周维桢还是想杀三皇子,原主身份秘密究竟有多少人知道。
周维桢想问,却被沈栖桐抬手制止“天亮前应该安全了。再睡会儿吧,明日还要赶路。”
两人重新躺下,这次周维桢刻意离得远了些。他想,自己受伤可不能牵连老婆,可没过多久,他就因寒冷不自觉地往热源靠近。
咚咚!又传来一阵敲门声,周维桢立刻起身,此刻,他已经有了阴影,无意识做起防备姿态。
然而,沈栖桐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放宽心。
“什么事?”沈栖桐对着房门出声道。
“世子,根据线报,明日瑞王会来。”门外侍卫说。
“知道了。”沈栖桐声音淡淡,看不出半分喜悦。落在周维桢眼里却有了危机感,这竹马来这么快?和他抢人的!
脑子飞速旋转,装成害怕惜命的乖巧样子,“世子,他不会也是来杀我的吧。”
因是少年音,语气稍轻,带有几丝恐慌,沈栖桐只拉了拉周维桢身上滑落的被角,面无表情道“不是”。
周维桢点头,缓缓躺了下去,没再继续问。
手肘撑着头,内心思索,现在未来老婆对自己态度一般,他要循序渐进,不能急躁,就算这样,也不能给竹马一点机会!明天要早起好好表现,可他低估这具身体的状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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