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
寅时未过,沈栖桐早已穿戴洗漱完毕,伸手推了推周维桢肩膀“起床。”
到底是半大小孩,经过一夜折腾,周维桢没睡够,简单“嗯”一声,翻身继续睡。
“周维桢。”沈栖桐加重语气,又推了一下。
这次连回应都没有了。
沈栖桐深吸一口气,冷声道“再不起,我泼水了。”
周维桢终于有了反应,迷迷糊糊睁眼,视线聚焦在沈栖桐脸上,绽开一个睡眼惺忪的朦胧笑容“老婆……”
此刻,沈栖桐眉梢跳了跳,虽不知他说的是什么,但想把他拖到院中,暴晒!
周维桢意识到不对劲儿,猛地清醒过来,一个激灵坐起身“世、世子殿下!”他慌乱抹了抹嘴角,“什么时辰了?”
“寅时三刻。”沈栖桐转身走向房门,“给你一刻钟洗漱。今日赶在午时前渡过洛河。”
周维桢手忙脚乱地爬下床,光脚踩在地上发现自己中衣皱得不成样子,腰带也松了。
他偷瞄了一眼沈栖桐,月白锦袍,玉带束腰,依旧是那支荷花簪,清清冷冷的,明明睡觉时是温热的。
“那个……”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不好意思道“我衣服在隔壁……”
沈栖桐头也不回地指着屏风,“已经拿过来了。”
周维桢转到屏风后,果然看到自己衣物整齐地挂在架子上,还有热水布巾。快速洗漱更衣,动作粗鲁令沈栖桐直皱眉,不过,总算在一刻钟内收拾完毕。
“走。”沈栖桐推开房门。
周维桢小跑跟上,没一会儿,肚子不争气地发出“咕咕”声,尴尬捂住腹部询问“有……吃的吗?”
沈栖桐脚步一顿,从袖中取出小油纸包丢给他“路上吃。”
周维桢打开一看,竟然是热乎乎的肉包子,眼睛一亮,抓起一个就往嘴里塞,“好吃!”他乐呵呵道。
突然想到沈栖桐可能没吃饭,哪有媳妇伺候丈夫的道理,赶忙抓起一个,递到沈栖桐嘴边。
“不饿。”沈栖桐淡淡道。
可肉包子已经触碰到他的嘴唇,面对周维桢殷切的眼神,沈栖桐只好接过,优雅地咬了一小口。
“是不是很好吃?”周维桢期待地问。
“尚可。”沈栖桐给出评价,不动声色地把整个包子吃完了。
两人刚走出院中,侍卫匆匆禀报“公子,瑞王到了。”
“嗯。”
沈栖桐反应不大,淡淡点头,可落在周维桢眼里,倏地想到,这厮是来和自己抢人的!竟然还来这么快!
连忙弯腰捂着肚子装起病来,一双大眼水汪汪地凝视沈栖桐,“我、我不舒服。”
沈栖桐看着周维桢的委屈样,冷冰冰道“我让侍卫请大夫。”
周维桢摆了摆手,拒绝道“不用不用!吃太快,压着了,让我缓缓。”
沈栖桐淡淡点头,递给侍卫一个眼神。
侍卫会意,继续询问,“瑞王那边……”
“现在去。”
一听这样回答,周维桢立即开口咦?“我和你一起。”
休想支开他,成全二人说悄悄话!
沈栖桐瞬间明白周维桢装病,小孩不愿离人,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跟我来。”沈栖桐淡淡道。
穿过回廊,偏厅内,周维桢总算知道瑞王长什么样了。
他端坐在椅子上,衣摆绣着暗纹,一看就价值不菲。
面容俊朗,似春风拂面。
不过,周维桢眼尖发现李禄一开始是皱眉的,在看到沈栖桐过来时,眉目立马舒展起来,嘴角还噙着三分笑。
“栖桐,你来了。”他说话语气柔和,不急不躁。
“装什么……”周维桢小声嘀咕。
而沈栖桐早已规规矩矩行完礼,并向李禄介绍,“瑞王殿下,这位就是周老将军失散多年的幼子,周维桢。”
“栖桐,你我之前还行这些虚礼做什么。”李禄站起身,扶了扶沈栖桐。
在周维桢眼里更鄙夷了,要扶早该扶了,行完礼再扶算什么!
“周、维、桢。”李禄一字一顿道。
上下打量,好像是有几分周老将军年轻的模样,有了他使得自己在弦都的势力更大,他会让周维桢听命自己,联络周老将军旧部,从而在夺嫡方面有更大胜算。
但迦南关周之洵那边,还需要沈栖桐处理。
沈栖桐瞥了一眼周维桢,示意他行礼。
周维桢别别扭扭地行礼,十分生疏。
“殿下,他不懂规矩,勿怪。”
沈栖桐声音平静,替他辩解都无情无感,周维桢撇了撇嘴,遥想俘获老婆的心,真是前路漫漫~
“无妨,他还小。”李禄顿了顿,“此次前来是因为父皇知道这件事了。特派我助你一同带他回弦都。你不会怪我来晚了吧。”
沈栖桐摇头,“你能来证明陛下对这件事很重视。”
“父皇亏欠周将军家太多了。”李禄看着周维桢愧疚道。
身旁的周维桢似乎没听见他们后面的话,只听到他要和沈栖桐一同送自己回京,靠!不行!
他假装害怕,贴到沈栖桐身前,眨巴着眼说“世子,我……”
“本王很吓人吗?”李禄笑嘻嘻道,周维桢竟然害怕自己?
沈栖桐只向前一步,淡淡道“昨夜刚经历一场刺杀。”
“刺杀?栖桐你有没有受伤,都怪我,因事耽误,害你受苦了。”李禄关切道。
闻言,周维桢后槽牙痒,使劲儿咬了咬牙,这死绿茶!你装我也装!
“哥哥,我想回房间。”周维桢揪着沈栖桐的衣角,脆生生道。
“也好,维桢弟弟先休息,我和栖桐有事要谈。”
沈栖桐扯了扯衣袖,岂料周维桢根本不松手,“殿下,他的情况需要观察。”
李禄点头,“事不急,先一块赶路吧。”
昨晚“蛇嗣”刺杀失败,肯定还会再来,眼下李禄助力,沈栖桐应允下来,路是耽误不得的。
“好。”沈栖桐简单回应。
一行人来到门外,李禄早已准备好马车。
外表比昨晚那辆朴素马车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儿,通体以紫檀木打造,车壁雕着繁复的祥云瑞兽纹。
周维桢进去,入目的是黄金打造的八角扇,下方有一盆冰块。车帘由上等的蜀锦所制,风一吹,如水波轻漾,保证车内不会闷热潮湿。
虽然车厢宽敞,三人并坐仍绰绰有余,但周维桢还是紧紧坐在沈栖桐身旁。
沈栖桐好似不悦,往外靠了几分。周维桢猜到今早他做得越界的事有点多了,但不能便宜李禄,见他要坐在沈栖桐另一边,迅速躺下,还不忘打哈欠“瑞王殿下,我昨晚没睡好,想补眠,不会怪我吧。”
李禄笑了笑,坐在一边表示理解。
“维桢弟弟这些年长这么大实属不易,都是自己人,多休息休息总没坏处。”说完,看了眼沈栖桐,“栖桐,害你多费心了。”
周维桢内心翻白眼,假惺惺,自己很调皮吗?沈栖桐明明才管了自己一天,准确的说是一天都不到。费心?也是和你这种人打交道费心吧!
因不想再看到李禄恶心的面目,周维桢翻身面对车壁,渐渐地困意袭来。
车外,随着马儿跑动,四角悬铃轻响,周维桢控制不住进入梦乡。
李禄明显发觉周维桢不喜欢自己,如果不能为他所用,还是要趁早斩杀,不然可能会造成大麻烦。
但周维桢似乎很信任沈栖桐,可能是沈栖桐救了他的缘故。
只能多在沈栖桐方面下手,毕竟,十年前迦南关一役连累沈家,父皇想削藩,降沈家爵位,是他保住了沈栖桐世子的位子。
一想到母亲当年联合齐皇后对抗周家,难道周家有什么秘密?
见周维桢熟睡,李禄小声开口,怀疑道“栖桐,你真的确定?”
“确不确定都不重要,我们需要的是兵,他可以引兵,这就够了。”
“若他将来倒戈呢?”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李禄宁可错杀绝不放过。“趁着未到弦都,现在解决。”
少年无意识蹙眉,沈栖桐摸了摸少年乌黑的鬓发,似是安慰。“不会,我会教他。”
“你教他?你让他住在国公府!父皇允许吗,沈国公同意吗?”李禄一脸不情愿。他觉得周维桢应该住在皇宫,由宫内人看守教导。但想了想齐皇后那边不好交代,搞不好名目张胆在宫内毒杀,便应了下来。
由沈栖桐教养总归不是坏事,且沈家与太子的关系僵硬,根本不用担心沈家背叛自己。
瞬间,面色柔和不少“这件事我会帮你。”
“多谢。”沈栖桐抬了抬眼皮,轻声道。
等周维桢睡醒时,发觉车里空无一人,上哪去了?
他掀了掀车帘,看到二人在并肩骑马。
顿时,紧握拳头,懊恼怎么睡这么死,沈栖桐跟别人跑了!
虽然距离只有十步,那也不行!
他拍了拍驾车的侍卫,“哥,我也想骑马,给我一匹呗。”少年音色稚嫩,殷切期望着等待回应。
侍卫老老实实给了他一匹温顺的枣红马。即便马匹温顺,仍挡不住马的成年高大,因这具身体个子不够高,他上不去,但周维桢就是不放弃,马匹冷不丁嘶鸣一声,使得沈栖桐二人回头。
李禄一看就是身高不符,便贴心道“维桢弟弟还小,坐马车就行,等到了弦都,我让栖桐给你挑一匹合适的。”
坐马车!便宜李禄和沈栖桐卿卿我我?那不可能,小爷在现代190,偏偏现在160!
足足差三十,还话里话外被人嘲笑,真是服了!
周维桢小跑到沈栖桐面前,望着冷冰冰的美人,眼巴巴道“哥哥,你教教我,我可以上去的。”
他非得证明自己。李禄示意车队停下,好整以暇地看周维桢表演。
岂料沈栖桐拒绝周维桢的提议,向他伸出手,“上来。”
“啊?”
“赶时间,没空让你慢慢学。”沈栖桐语气平淡,“上来,我带你。”
周维桢迟疑地握住沈栖桐的手,下一刻就被一股大力拉上马背,稳稳落在沈栖桐身前。
白马嘶鸣一声,却没有躁动,显然训练有素。
“抓稳。”沈栖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气息拂过耳廓,带着若有若无的痒意。
周维桢还未反应过来,白马已飞奔而出。
他惊呼一声,下意识往后靠,紧贴沈栖桐胸膛。修长的手臂从他身侧伸过,稳稳握住缰绳,将他圈在一个安全范围。
“别乱动。”沈栖桐低声警告。
周维桢僵直身体。他能清晰感受到身后人的呼吸,还有萦绕不散的冷荷香,不由自主地吸吸鼻子。心想:赚了!媳妇主动带自己上马,还环着自己。
可随着白马风驰电掣的奔跑,周维桢又感觉哪里不对,没错!应该是他带媳妇跑马,而不是媳妇带他!
内心默念快快长大,顿了顿又觉得长大不重要,重要的是长高!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