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站在冷宫门口,努力低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黑暗中衣物与地面摩擦产生的声响格外清晰。
动静离他越来越近,视线上方闯入一片衣角,素白的衣衫上沾染点点血迹,虚弱的咳嗽声断断续续传入耳中。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身体僵直地站着,知道小腿开始发麻,动静才远去到听不见。
门内寂静无声,他猜原本住在里面的人已经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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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弟怎么深夜来我东宫?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太子从桌案中抬起头,语气平静温和,目光从“陆华”转移到躺在地面奄奄一息的人身上:“这是?”
"这可是我们的三弟,听冷宫的侍卫说他烧了你送的画,还自称知道了我们之间的秘密,刚才嚣张地说要来你面前求证对峙。"说着“陆华”蹲下身,提着陆长予的衣领将人提溜起来,“你不是要对太子殿下说话?现在可以说了。”
“殿下.......从前可是会在宫宴中带吃食给下人?”
“陆易之”的眉头蹙起,目光中多出几分厌恶:“皇后宫中何时会少了宫人的吃食?还挑拨你我二人的关系,没想到他在冷宫这段时间竟然生出了歪心思,日后不知还要作下何等恶行。”
“倒还不止这些,他说要在冷宫留下证据,若是我敢对他动手,父皇到时还要查到我头上来。”二皇子说完冷笑一声,抬脚踢了踢地上的人,“皇弟听完也没了办法,只能将他来到殿下面前来。”
“既然如此,孤便做主命人将他杖毙,父皇若是问起,就说是他生出了谋逆之心,不得已而为之。”
“陆易之”朝宫人做了个手势,陆长予感觉到自己再次被人拖了出去,脸颊擦过青石地面带起红痕,胸口涌上一阵阵的闷痛,而后是针扎般的刺感。
他闭上眼正准备等死时,牙齿被人撬开塞了颗丹药,直接将药丸按到了嗓子眼,喉结滚动几下后还是咽了下去,随即彻底失去意识。
太子还是够仁慈的,竟然还给他选了这么轻松的死法。
最后一刻陆长予如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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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醒醒?不是已经给你服过丹药了?怎么还没醒?难道这个凡人本来就撑不住了?”
“我数三声,你再不醒的话,我就把你丢回去冷宫。”
“........”
陆长予被絮絮叨叨的声音吵得有些头疼,艰难掀起眼皮,视线白茫茫一片,不时有花瓣羽毛和琴音飞来。
“我终于上天堂了吗...”
“天堂?你想说是上修界?你倒是个志向远大的,竟然还妄想飞升,要知道除了三大门派,飞升到上修界的修士可是屈指可数....”
话语就像雨点噼里啪啦砸进他的脑海,陆长予闭上眼轻嘶一声,手胡乱朝四周摸索着想要起身,犹如被人一把抓起丢到岸上的鱼,指腹传来温热的触感,他下意识捏紧,那道不停歇的人声也随即消失。
他再次睁眼,看到一个仙风道骨的青年正气得脸色通红,唔唔唔几声后逃开,手指怒指陆长予的眼睛:“你竟然敢对仙人不敬!”
陆长予觑了觑四周,凑近那人面前又端详片刻:“轩辕阁竟然有法修长老?敢问仙人尊姓大名?”
“你怎知我是法修?”那人眼眸瞪大,眼中的敌意消去几分,带着好奇警惕地看向他,“我姓宁,名巧岱,你唤我宁长老就好。”
“宁长老。”陆长予对他笑了笑:“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嗯,是太子把你悄悄丢过来的,他说你可能很有用,让我尽量把你救活。”宁巧岱说完眯起眼静默片刻,“不过...你还真是顽强,他送过来的人里面基本上都死光了。”
“我是来与太子殿下合作的。”陆长予只坐了一会便觉得脱力支撑不住,“他应当才是真正的二皇子吧?与其在暗中培养势力,不如借我的身份除掉原本的‘陆易之’然后更快继位?”
“他凭什么和你合作?”
“凭我的脑子还算有点用处,又无法自己东山再起。另外,我这个凡人方才看出来了此处是幻境,宁长老在以剑修出名的大宗门中想要学术法应当极为艰难吧?”陆长予重新躺回去,用余光看向宁巧岱,嘴角轻轻扬起,“治好我,说不定你们可以从我身上得到很多意想不到的消息。”
宁巧岱抿唇露出严肃的神色,挥手撤去幻境后走到陆长予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治好你可以,不过只有这么点信息还不够。”
四周从鸟语花园清池白玉的仙境变成了明净空旷的殿堂,陆长予看清自己当下的环境,他正躺在木榻上,手指有下没下地敲击了一会身侧后,才慢吞吞道:“太子殿下平日里如此谨言慎行,应当不会画如此悲观的画吧?被有心之人看到了,难免生出麻烦。”
“他画什么还不至于要受他人限制。”宁巧岱眉头蹙起,眼中露出一丝失望,“原来废太子也只能说出来这些模棱两可的信息?倒是我们看走眼了。”
"殿下从小就被严格要求,书画骑射策论皆是通晓而不过分出彩,皇后娘娘平日里也时刻保持严肃端庄,不会让他在日常中作‘梅花凋落’‘风筝折断’‘鱼群乱游’‘宫妃朴素’这些画,作为储君过分消极,这般自由恐怕带来的是更多的限制。"陆长予抬起手,露出已经光滑如初的手臂,“我猜冷宫中应当有他的眼线?否则为何我被现在的游王殿下离开一段时间以后,太子殿下才召我前去?若是真挨了五十下杖责,恐怕到时宫人们只能来收尸了。”
“你想说什么?”宁巧岱蹲下身,抓着陆长予的衣领与自己对视。
“殿下应当是发现我找到曾经侍奉她母妃的宫女,并且产生了怀疑,对吧?若他当真不想与我合作,直接放任我独自去调查就好,何必大费周章?以游王殿下的性格和对我的厌恶程度,处死我只是迟早的事。”陆长予笑着看向他,发丝从肩头无力地垂落,衣领勒住脖颈时带起窒息感,他偏过头去咳嗽几声,声音微弱,“现在....这些信息还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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