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院门,就看见照顾的赵婶正端着一盆水从屋里出来。
“小姐。”赵婶见到她,连忙行礼。
“里面那位怎么样了?”贺棠朝屋里扬了扬下巴。
“回小姐,早上醒过来一次,喝了半碗粥,又睡下了。看着脸色还是白得很,但烧好像退下去一点了。”赵婶老老实实地回答,“就是…好像还是懵懵懂懂的,问啥都摇头,看着怪叫人心疼的。”
贺棠点点头:“辛苦赵婶了。你去忙吧,我进去看看。”
她轻轻推开门,房间不大,收拾得却很干净。
贺衲躺在靠墙的小床上,已经换了身衣服。
他的脸色确实比昨天好看了一些,但依旧苍白,嘴唇干燥,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意识的皱着。
贺棠放轻脚步走到床边,打量着他。洗去了一些污垢的脸,面容更加清楚,这人鼻梁高挺,睫毛长密。
不得不说,贺棠的眼光毒辣,这张脸确实生得极好,即使病弱也难掩俊俏,真是个美人胚子。
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贺衲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或许是贺棠的错觉,在他睁眼的瞬间她感受到了一丝冷意,然而再凝神去看只能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一片澄澈。
他张了张嘴,发出沙哑的声音:“…姐…姐?”
贺棠被他这声虚弱又带着试探的姐姐叫得心头莫名一动,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镇定。
她轻咳一声,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嗯,是我。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贺衲微微摇了摇头,动作很轻,似乎牵动了伤口,让他几不可闻的吸了口气。
他努力想撑起身子,却因为虚弱而失败告终。
“别乱动。”贺棠伸手虚按了一下,“你失血过多,又发了热,得好好躺着休养。”
贺衲这次顺从地不再动弹,只是眼睛一直看着贺棠。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艰难地再次开口:“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贺棠见少年这副模样,放缓了语气:“想不起来就先别想了,养好身体最要紧。记不记得住以前的事不打紧,重要的是以后。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我总会给你口饭吃,给你个地方住。”
贺衲发怔地看着她,眼眶微微泛红,他低低的嗯了一声。
这副脆弱无助的样子看着我见犹怜,贺棠想了想,开口道:“不过咱们家现在也不宽裕。姐姐我正想办法赚钱糊口。等你伤好些了,要是力所能及,也得帮姐姐做点事,行不行?”
贺衲立刻抬起头,眼神亮了一些:“我能做事!姐姐要我做什么?我…我有力气!”
他说着又想挣扎着要起来,似乎想立刻展示。
贺棠只当他是单纯急切,遂哭笑不得住少年:“说了别乱动!等你养好伤再说!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吃饭、睡觉、喝药,赶紧好起来,听见没?”
被贺棠一训,贺衲人高马大的快窝成一团,立刻老实了,乖乖躺回去,只是眼睛还望着她,小声保证:“我听姐姐的话。”
“这还差不多。”贺棠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个弟弟虽然失忆了,但性子似乎不坏,甚至有点……憨憨?
她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扶着他慢慢喝下。
见人重新躺下,呼吸渐渐平稳,贺棠心里琢磨着,手工编织要搞,但这个捡来的弟弟,或许也能开发点别的用途?比如…他那张脸,说不定以后能当个门面招牌?
而贺棠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离开后,本该睡着的贺衲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中再无半点懵懂,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思量。
这天,贺棠让春雨把铜铃搬到庄里的老槐树下。
春雨抱着铜铃跑得气喘吁吁,刚挂到槐树枝上,就被贺棠按住手:“先别摇,等佃户们都到得差不多了再响。”
她靠在槐树干上,看着佃户们扛着农具往田里走,眼神漫不经心扫过几个挎着针线篮的妇人。
等日头升得稍高时,田埂上的佃户渐渐多了,贺棠才对春雨点头:“摇铃吧,响三声就行。”
铜铃叮铃铃的响了三声,佃户们都停下脚步,疑惑地往老槐树下看。
贺棠从周老三那里拿回田庄管理权的事情人尽皆知,周老三由于贪得无厌,人品不正,在庄上欺男霸女不得人心,所以二小姐硬刚周老三得到了不少人的拍声叫好。
“召集大家说件事。”贺棠主动走上前,声音不大却能让每个佃户都听见,“冬麦刚种下,往后农闲多,我打算组织些心灵手巧的妇人编绳,编好后拿去镇上卖,赚了钱按编的数量分你们,多劳多得,补贴家用够了。”
闻声田埂上的佃户们却大多面露迟疑,互相看了看,脚步钉在原地,没人上前。
那几个被贺棠目光扫过的挎篮妇人,更是下意识地把篮子往身后藏了藏,或低下头,或望向别处,窃窃私语。
“编绳?能卖几个钱?”
“别是糊弄人的,到时候白费力气。”
“就是,周老三在的时候,花样也不少,最后好处都进了他的腰包……”
“二小姐年轻,怕是不知道这营生的难处……”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进入贺棠耳朵,场面一时有些冷清尴尬。
春雨有些着急,想开口说些什么,被贺棠用眼神止住。
贺棠脸上没什么意外的神色,仿佛早已料到会如此。
她并不急着说服,反而转身从春雨带着的一个布包里,拿出几件东西,几束染了不同颜色的韧草和麻绳,还有几条已经编好的绳样,花样繁复精巧而且很新颖,结实又好看。
“这是我编好的样绳,拿到镇上锦绣坊的掌柜说了,这样的,最少十五文钱一条。”
这话如石子般砸入平静的湖水里,汹涌澎湃。
锦绣坊可是镇上有名工坊,专供贵人们挑选。
贺棠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咱自个卖,价还可以高,我知道大家担心什么,怕白干活,怕拿不到钱。规矩我先说清楚,愿意来的,先到我这里领材料,每次领多少记多少。交回成品,当场验看,当场按条数结算工钱,绝不拖欠一根绳的钱!编坏了,材料损耗算我的。”
当场结算?
佃户们最怕的就是拖欠,贺棠这话直接戳中了最关键的点。
有人开始动摇,但还在观望。
这时,一个穿着打补丁粗布衣,面色愁苦的年轻妇人小声开口:“二小姐…这…这编法难学吗?”
她是庄里有名的巧手,但丈夫卧病,家境十分困顿。
贺棠看向她,眼神温和了些:“不难。我会先教几种最简单易学的花样。你的针线活是庄里拔尖的,学这个肯定快。若是学得快,还能学更复杂的,工钱也更高。”
那妇女一听鼓起勇气,往前挪了一小步:“那…那我愿意试试。”
有了第一个人站出来,后面陆陆续续走了出来一些人。
“二小姐是实诚人,为咱们硬顶走了周老三。这活儿我也干!”
“我也试试!”
“算我一个!”
……
人群后的春雨举着炭笔也一个劲的点头:“小姐说了,编得多赚得多!”
“春雨帮我统计人头,秋雨你过来。”
贺棠递给她另一个布包,里面装满了粗麻绳和染了色的韧草:“这些是材料,你负责监工,每天辰时让女工们到这儿集合。”
“好的,小姐。”秋雨点头接过。
秋雨的性格对于春雨更加沉着冷静,是这份差事的最佳人选。
春雨拿着记录纸跑过来:“小姐,今天选了五个人,明天就能开始吗?”
“对,明天一早开始。”贺棠肯定道。
随即提高了声音,确保大部分的人都能听到:“各位今日先到这里。明日辰时,还是这棵老槐树下,我会带着材料和更详细的图样过来。愿意来的,直接过来便是。”
她转头对春雨和秋雨低声吩咐:“春雨,你再去清点一下我们现有的线材,看看还缺什么颜色,明日再去镇上采买时补齐。秋雨,你留下再跟几位手脚最利落的婶子聊聊,摸摸底,看看谁可能学得快,以后或许能当个管理员,帮着管理一下。”
“是,小姐。”两人齐声应道。
很快不出几天手绳和各种符节全部完工,贺棠吩咐春雨秋雨跟着几位女工到集市售卖,果然不出她所料,几日就全部售空,除了分出去的银两,贺棠净利润还挣了二两。
贺衲的身体恢复的也越来越好,充当门面,一起带头传播。
这天,贺棠召集所有佃农,拿出刻好的木板,笑着开口:“各位也瞧见了,手工卖得很好,可要赚更多、编更好的样式,得买染料种子,添线绳、扩场地,这些都要银子。”
她没有忽视所有人的细微神态,接着说:“我想了个法子,发行田庄债券,简单解释就是,你们有闲钱,就存在我这儿,每月拿利息,存得越久利息越高,钱我专款专用,每月把收支贴在老槐树上,大家都能看,就算手绳卖得差,利息也一分不少给你们。”
话音刚落,佃农们就议论开了。
平时干活最勤快的张大叔挠着头,手里抱着个布包,带着疑问:“二姑娘,存一百文,一个月真能拿一文利息?这债券…,俺们从来没有听说过,钱存在您这…,真的稳当吗?之前周老三……”
贺棠拿出的这个大家从来没听说过,加上周老三的欺压,致使大家都不乐意相信管事儿的,这也是她今天主要担心的问题。
她早已做好准备。
“张大叔放心,”贺棠温和的指着木板规则,“我写得明明白白,利息按月给,本金随时能取,每笔都会记账,债券上加盖我的私印和庄上的公章,要是我赖账,你们拿这纸条去见官。”
她随后又补了句,“每周每月的资金去向和利息支出都会贴在大槐树下,大伙可核对,往后手作规模大了,要雇更多人,大家既能拿利息,还能来手工赚钱,一举两得。”
这话彻底打消了佃农的顾虑。
张大叔第一个把布包递过来,里面是一百文碎银:“二姑娘,您大意,我信您!这钱存着。”
后面紧跟着排队,春雨拿着本子忙的晕头转向。
就在这时贺棠的脑海里响起一阵红色警报。
【警报!检测到宿主资金流异常!债券融资行为已被系统判定为高风险杠杆,请提供足额抵押物或立刻偿还30%债券融资款。】
与此同时,秋雨却急匆匆跑来,脸色发白:“二小姐,不好了!周老三跑了!”
贺棠心头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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