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连溪对林胥道:“林兄,我此番前来是想请你送一些食物到唯池学堂,最近患者数量有所增加,我等要准备充足些。”
林胥疑惑道:“我都会定期让人送粮食过去,谷子,玉米,土豆等,应有尽有。”
“你听我说,我已经让白鹤去采购两百套被褥,患者的旧被褥要全部烧掉,因为那上面一定滋生了许多病毒,再者,要想增加患者的抵抗力,就要从吃的方面下功夫,除了你方才说的那些最基本的食物,还要给他们送牛羊肉,鸡蛋,牛奶,黄豆,各种果子等等,城里有的就近采购,没有的派人去外地采买,保证供应,待东方学堂和妙春医馆隔离所建成,同样奉行此套标准。”
林胥向来有话直说,两手一摊,有些为难道:“怀礼,不是我不办事,实在是有心无力,唯池学堂里有百余人,原来的每日三餐都是我等供应,你也知我这官当的憋屈,不说一贫如洗也是捉襟见肘,如今若要按你说的标准供应,那必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不瞒你说,我拿不出这么多银钱来。”
顾连溪自然知道林胥的顾虑和难处,他这县令当的两袖清风,从不攒钱,每月发的俸禄除了府里吃穿用度,不是贴补这家就是贴补那家去了,留不住钱,也不忍心留钱。
他善解人意道:“林兄,我自是知晓你的难处,县令府没有,不代表刺史府拿不出,陈蝉衣多年来搜刮的的民脂民膏如今也该为民所用,算是替他赎罪了。”
“刺史府的确富得流油,可陈蝉衣怎么可能自断后路,把钱都拿出来呢?那是他这么多年一点一点贪下的,除非他傻了才会这样。”
“谁让陈蝉衣去寰平还没回来,他不在,钱也不归他管着,我们拿了直接用,不必管他。这不是还有殿下撑腰吗?”,顾连溪狂得很,这种不守规矩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竟毫无违和。
沈槿煜察觉到自己要被顾连溪借刀杀人当刀使,有些不悦,“顾怀礼,本宫并未答应为你撑腰,你不要自作主张。”
“殿下,我也是为了百姓嘛,如今正是用钱之际,自然是哪里有水哪里就得救火,陈蝉衣是贪官,您今日也是亲耳听到,百姓对他不满多时,在穹州只手遮天,目无王法,如此恶劣行径,日后回寰平上奏圣上他便是阶下囚,我认为我做的没错。”
“那你弹劾陈蝉衣的佐证呢?凡事要讲证据,这案子要经大理寺审判,免不了需要铁证。”
“穹州受欺辱的百姓都是人证,至于物证……我自有打算。眼下是让刺史府拿钱出来,其他的日后再说。”
顾连溪话未说全,因此沈槿煜不知道他口中的物证是什么,只问道:“如何拿?让陆延带府兵把刺史府团团围住,直接开银库?”
顾连溪手缓缓摩挲着手炉炉盖上的纹路,笑的一脸神秘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沈槿煜被吊起了胃口越发好奇,他倒要看看顾连溪还有什么本事,能够不用一兵一卒而让刺史府屈服。
要说,崔子显也挺苦命的,前大半辈子助纣为虐,老了老了提心吊胆起来,因为最近太子殿下开始查账本了,还弄了个出其不意,好好地,突然让陆延进账房把所有账本都搬到了西厢房,说是要一本一本仔细看,看看这么多年寰平拨的钱款都用到了穹州哪里。
刺史府西厢房门口,沈槿煜与崔子显相对而立。
“哎呦,殿下,这有什么好查的,一笔笔的账都记得清清楚楚的,绝不会弄虚作假,朝廷给的款项每一笔都用在它该用的地方,天地可鉴!”
崔子显一边用手帕擦着急出来的冷汗,一边苦口婆心地跟沈槿煜磨叨,希望他能高抬贵手,不要查账。
沈槿煜不答,他才不信这老头的鬼话,对付这种利欲熏心之人,不能用他对付顾连溪的方法,让他发什么誓,就崔长史这土埋半截的岁数,拿谁发誓都不管用。
正巧顾连溪从东厢房出来,他装模作样地在院子里散步,走到西厢房门口,见这僵持得挺热闹,便幸灾乐祸地问道:“这是在做什么?崔伯罚站呢?”
崔子显仿佛看见了救星,这几日他见顾连溪和太子走得近,想必能帮他说说好话,这账兴许就能不查了。“贤侄,你快帮伯伯同殿下说说,把账本还回去吧。”
“什么账本?”,顾连溪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装无辜的模样看的沈槿煜叹为观止,这演技,谁能同他媲美?
“陈蝉衣的账本。”
“原来是陈刺史的账本,那我觉得有必要看一看,听说外面的百姓都在说刺史是仁德的清官,学到清廉兴建州府的经验,也好托殿下带回去给其他州府学习研究。正巧。殿下会看账本吗?”
“一知半解,本宫正琢磨着找个看得懂的人帮忙,你有合适人选吗?”
顾连溪拍拍胸脯,一脸找我你就找对人的神情,“殿下,请允许臣毛遂自荐,我幼时随家母打理过几家脂粉铺子,看过一些账本,想必有异曲同工之妙,不难看懂。”
“那用过晚饭后,你到我房里来看看这账本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是。”
沈槿煜回房后,崔子显拉着顾连溪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泪俱下:“贤侄啊,你就是伯伯的大救星,有个忙我想请你帮。”
顾连溪:“崔伯尽管开口,只要是怀礼力所能及,必当全力以赴。”
“我有个不情之请,殿下请你查账,你能不能说账本没问题?伯伯知道你能看得懂那账本,不瞒你说,那账漏洞百出,明眼人一看就是假的,到时暴露出来,我没法跟刺史大人交待。”
“假账?那真账在何处?怀礼之意是崔伯千万要藏好,不能再被殿下拿了去。”
“贤侄放心,账本一直在我手里,很安全,只是眼下这个忙……”
“这个忙我能帮,只是崔伯你要知道,为何太子刚来不查,过了几日忽然发难?他这是在找茬儿呢,就算这次我帮你逃过了查账,下次他指不定又有别的手段,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那贤侄你说该如何是好?我真是束手无策,太子这么一闹,我这心慌得不行,总觉得要出事。”
“我猜殿下此举是没钱拿刺史府开刀,你看我们前几日给学堂又送被褥又送粮食,钱都花光了,殿下又是太子,是百姓的救世主,他能撒手不管吗?可是钱从哪出?放眼一望,只有刺史府能拿出钱来,这不就找上门来了,依我所见,崔伯就以捐助的名字拿出些银子,之后我帮你查账,太子得到银子之后便没心思再追究这账本究竟有没有问题。”
“贤侄言之有理,可这是刺史大人的财产,没有他的允许,我擅自挪用是不是不大仁义?”
“崔伯,你清醒一点,这种火烧眉毛之际,还在乎什么仁义不仁义,再犹豫下去,等殿下发现端倪,把刺史府都抄了你也没工夫仁义了,一边是捐一部分出来,一边是全都充公,孰重孰轻,我相信你拎得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哎呦……也罢,捐就捐吧,只要刺史府安全,相信刺史大人会体谅我的做法的。”
“那好,晚饭之后你便去西厢房,主动找殿下说你要捐助,他一高兴,说不准查都不查,你这也算花钱消灾了。”
“那便这么做吧。”
吃过晚饭,顾连溪名正言顺地进了西厢房,撩开房内的帘子,看见沈槿煜正坐在桌上慢条斯理地喝茶,窗边的书案上整齐地摆放着十余本账本。
顾连溪走过去随手抄起一本大概翻看了一下,“啪嗒”一声扔在桌上,冷笑道:“怪不得崔子显如此焦灼,果真是漏洞百出。”
“你让本宫扣押账本这法子管用吗?还有,你真会查账?”,沈槿煜怀疑地打量他道。
顾连溪别的不敢说,这看账本也算是跟他专业对口,别说古代还没有特别完善的会计体系,这种简单的对不上账更是一看便知易如反掌。
“法子管不管用殿下等着看便知,我刚进门时,崔子显可是在院子里不远处目送我进来的,他还等着我帮他瞒天过海呢,至于查账嘛,我还真会些,看个这种不成问题。”
“顾怀礼,你挺深藏不露。”
“殿下过奖,这招叫关门打狗。时辰差不多了,他该进来了。”
顾连溪话音刚落,便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殿下,臣崔子显有事求见。”
“进来。”
崔子显进来后,状似无意瞟了一眼摞得好好的账本,又求助地望着顾连溪,得到他让自己放心的眼神暗示后,崔子显才稍微镇定些,言辞恳切地对沈槿煜道:“殿下,不知这账本查的结果如何?”
“顾怀礼,你告诉崔长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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