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秘境旅程中,殷绝虽然话依旧很少,但那些笨拙、沉默,甚至带着点不情不愿的僵硬的关心,却像一股温暖的潜流,开始悄无声息地渗透季乐心防的壁垒。尤其是有一次,季乐饿得前胸贴后背,殷绝默默递过来一只烤得香气四溢的灵兔,那份沉默的温柔,像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拨动了他心中最深处那根许久未曾响起过的弦。
【饿死我了……有口吃的就不错了，但为什么修仙世界就不能搞点基建呢？要是有修仙版外卖就好了，点碗皮蛋瘦肉粥，金丹修士御剑配送，半小时就能到，超时还有天雷差评，比自己辛辛苦苦打猎烤肉方便多了。】
季乐接过烤兔，一边啃一边在心里碎碎念，完全没注意到殷绝递东西时，那略显僵硬的动作和微微泛红的耳根。
然而,真正让这份感动产生质变的,是一次突如其来的生死危机。
有一次,一块看似普通的山石毫无征兆地活了过来,化作石巨人挥拳砸下,季乐吓得闭上了眼。预想中的冲击却没有到来,他悄悄睁开一条眼缝,看到的便是殷绝挡在他身前的背影。那背影算不上多宽阔,却稳如山岳,将所有的危险都隔绝在外。殷绝单手托住了那巨大的石拳,另一只手并指如剑,干脆利落地刺入了石巨人的核心。
石巨人轰然倒塌,化为一地碎石。殷绝转过身,看向季乐,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似乎在确认他是否安好。但他握着剑的手却在微微颤抖，脸色也比平时苍白了几分，显然刚才那一击对他消耗极大。
【我去，这哥们刚才那一招帅是帅，但后遗症也太大了吧？看着跟连续加了七天班一样，脚步都有点虚了。这力量该不会是按揭的吧，首付一招，后面全靠命来还？】季乐在心里嘀咕，嘴上却已经换上了一副夸张的表情。
看着眼前这个默默为他做了这么多的男人,从送烤兔时笨拙的关心,到此刻奋不顾身的保护,那股温暖的潜流在他心中越积越深,终于在此刻汇成了汹涌的浪潮,狠狠地撞击着他那颗习惯了吐槽和伪装的心。
一种混杂着感动、安心还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愫,让他几乎无法维持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具。
于是,他选择了自己最熟悉的方式来掩饰这份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情感。
他夸张地拍着胸口,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殷绝:“我的天,英雄救美啊！殷绝,你刚刚简直帅爆了！就是……可惜你救的是我这么个大男人。”他一边说,一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暧昧地补充道,“不过,你要是想对我以身相许,我……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
【叮！吐槽能量 100，宿主当前总能量：1000。恭喜宿主达成‘调戏男主’成就，奖励‘桃花眼’体验卡一张，使用后可暂时提升魅力值，让您的双眼看起来含情脉脉，电力十足。】
这下流氓的调侃过于直白,殷绝那张万年冰封的脸,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猛地别过头去,避开季乐那促狭的视线,季乐却眼尖地发现,他那总是隐藏在墨发下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层薄红。
这个发现,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搔刮了一下季乐的心尖。
原来这座冰山,也是有温度的。而且,这份温度,似乎只在他面前展露。一个会因为他一句轻佻的调侃就红了耳朵的男人,却总是在最危险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挡在了他的身前。
这个强烈的反差,让季乐吐槽的念头瞬间卡壳,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猛地松开,一种陌生的、酥麻的电流窜过四肢百骸,让他第一次,有了说不出话的感觉。
空气陷入了片刻微妙的寂静。季乐被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搞得有些慌乱,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假装掸了掸身上本不存在的灰尘,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他不敢再看殷绝,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探究的、复杂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而那道目光的主人,殷绝,此刻的内心远比他冰冷的表情要复杂得多。他确实在观察季乐,但已非最初那种单纯的、对“异数”的警惕和审视。季乐的“瞎猜”总能指向正确的方向,他的“胡言乱语”总能化解危机,这一切都超出了“运气”可以解释的范畴。殷绝开始在心中复盘季乐的一言一行,试图从那些看似荒诞不经的吐槽和行为背后,找出一套属于季乐的、不为人知的逻辑。
这个人,就像一个包裹在层层迷雾中的谜团。他时而表现得像个毫无城府的傻瓜,时而又展现出洞察先机般的敏锐。更让殷绝感到一丝陌生的,是自己心态的变化。面对季乐的插科打诨,甚至刚才那近乎冒犯的调戏,他发现自己心中升起的并非预想中的厌恶或杀意,而是一种……混杂着无奈、好奇,甚至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极淡的纵容。
他不再是一个需要被剔除的“炮灰”,也不再是一个单纯的“怪人”。在殷绝的心里,季乐的定位,正在从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变数”,慢慢地,向一个……或许值得投入更多关注、极具探究价值的“队友”转变。
而这一切的变化,都源于那一次次被误解的宿命,和那一次次吐槽式的破局。命运的轨迹,正在以一种谁也未曾预料到的方式,悄然偏离了原有的航道。
夜幕降临,秘境中的山林褪去了白日的秀美,变得幽深而静谧。季乐和殷绝终于找到一处干燥避风的山洞,决定短暂休整。
季乐一屁股坐在火堆旁,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侧过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坐在角落阴影里的殷绝,故意拖长了调子说:“哎,我说,你总是这么一副‘莫挨老子’的样子,不累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特别像我以前养过的一只猫,平时高冷得不行,谁都不让碰,但只要你给它小鱼干,它就……”
话还没说完,他就收到了来自“冰山”的一记眼刀,冷得他一哆嗦。季乐缩了缩脖子,却不怕死地继续小声嘀咕:“你看你看,连眼神都一模一样……”
殷绝的脸色似乎更冷了,但季乐敏锐地捕捉到,在他转回头去的一瞬间,那紧绷的嘴角似乎极快地、极细微地向上扬了一下,快得像个错觉。
山洞里很简陋，只有一些干草和前人留下的篝火灰烬。季乐一屁股坐下，正想歇口气，却被脚下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哎哟！”他叫了一声，低头一看，是一块拳头大小、灰扑扑的石头，半埋在土里，其貌不扬，扔在路边都没人会多看一眼。
“什么破石头，硌得jio疼！”季乐没好气地嘟囔着，抬脚就将那块半埋在土里的石头踢了出去。
然而，就在他脚尖与石头接触的刹那，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凉的气息，顺着他的脚尖，悄无声息地钻入了他的经脉，飞快地在四肢百骸间游走一圈，最终汇入了他的识海深处。那种感觉，就像是炎炎夏日里喝下了一口冰镇酸梅汤，整个灵魂都舒爽得打了个激灵。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踢中石头的那一瞬间，石头内部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温润如玉的毫光，快得如同幻觉。那块石头“咕噜噜”地滚到了山洞的角落，被阴影彻底吞没。而一旁的殷绝，视线在那个角落短暂停留了一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多言。
“咦？”季乐惊奇地眨了眨眼，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那种奇异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只是一个错觉。他刚刚因为吐槽而略感疲惫的精神，似乎在这一瞬间恢复了一丝清明。
“怎么了？”殷绝注意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块平平无奇的灰色石头半掩在草丛中，上面还沾着季乐的鞋印。
“没什么，好像踩到一块挺舒服的石头。”季乐挠了挠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总不能说一块破石头让他爽了一下吧？听起来也太变态了。
【系统提示：检测到高纯度‘世界本源碎片’，可用于修复系统漏洞，或强化宿主灵根。是否吸收？】
季乐内心狂喜：【世界本源碎片？这玩意儿听起来就很牛逼啊！吸收！必须吸收！】
然而，他刚想弯腰，又觉得当着殷绝的面，为了块破石头“折腰”，有点损他“吐槽之王”的威严。于是他只是撇了撇嘴，装作不屑一顾地踢了踢那碎片，心里却在对系统说：“先存着，回头没人再吸收！”
殷绝将他这副口是心非的傲娇模样尽收眼底，目光停留片刻，指尖微动，似乎想替他捡起，但最终只是微微摇头，默默记下了位置，心想：‘罢了，他既不愿当面拾取，便由我来替他收着。若日后他有需要，再给他便是。’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块被季乐一脚踢开的“破石头”，正是传说中能够温养神魂、生死人肉白骨的至宝——养魂玉髓的原石。只是此刻它灵光内敛，与凡石无异，与两人擦肩而过，静静地等待着未来某个被重新拾起的时机。
一堆篝火在山洞中央噼啪作响,橘红色的火光驱散了黑暗,也带来了一丝暖意。然而,这温暖却无法融化山洞角落里那座“冰山”。
殷绝独自坐在离火堆最远的阴影里,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双膝微屈,手臂随意地搭在上面,头微微低垂着。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生人勿近的低气压之中,仿佛与整个世界都隔绝开来。连续的陷阱和背叛,即便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也让他的精神高度紧绷,此刻正处于一种极度疲惫和自我封闭的状态。这是他“美强惨”人设的常态,在经历了被误解和攻击后,习惯性地缩回自己的硬壳里。
季乐啃着一块又干又硬、味同嚼蜡的干粮，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着他。火光在殷绝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显得他平日里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此刻竟多了一丝脆弱和孤寂。
“啧，真惨，连口热乎的都吃不上。”季乐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冒出这个念头，随即又想到自己，“我也好惨，只能啃这破干粮。”
他越想越气，狠狠地咬了一口干粮，结果硌得牙疼。“呸呸呸！这日子没法过了！”他愤愤地将干粮扔回储物袋，决定犒劳一下自己。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为了这次秘境试炼，他那个不靠谱的师尊虽然百般不愿，但还是在“吃”这件大事上支援了他一下，特地塞给了他一只用加了“锁鲜阵”的油纸包好的烤鸡，说是能保证七天之内风味不变，是他压箱底的宝贝。
“本来是想留着自己庆祝逃出生天的时候吃的……”季乐看着角落里的殷绝，那副“被全世界抛弃、还淋了雨的大狗狗”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呸呸呸！”他立刻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猛摇头，试图把这个危险的念头甩出去，“季乐你清醒一点！他是男主，你是炮灰！你同情他干嘛？他下一秒就可能因为心情不好把你咔嚓了！”
他挣扎了片刻，但最终，一个更“理性”的念头占了上风。
“可是……万一他心态崩了，饿得黑化值爆表，后面更难的关卡怎么办？我这个‘绑定队友’还不是得跟着一起玩完？”一个新的理由冒了出来，听起来冠冕堂皇，充满了理性的光辉，“对！没错！我这不是同情他，我这是在进行‘风险管控’！是为了我自己能活得更久一点！嗯，就是这样！”
季乐终于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他理直气壮地从储物袋里掏出了那只压箱底的、用油纸包得好好的烤鸡。这烤鸡用宗门特制的香料腌制过，外面包裹的油纸上还刻画着微弱的“锁鲜阵”阵纹，此刻被篝火一烤，阵法失效，油纸包不住的浓郁香气顿时弥漫开来。
他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认命地叹了口气,撕下一个油光锃亮的大鸡腿,朝着殷绝递了过去,没好气地说:“喏,赏你的。看你可怜。”
偷偷截胡一段后台对话——
季乐（啃干粮）：“殷绝，你靠那么远干嘛？火堆烤土豆香得很！”
殷绝（垂眸拨弄火苗）：“……灰多。”
季乐（抛过去个土豆）：“装什么高冷？上回烤兔子你还抢我盐罐！”
（山风卷着火星掠过，殷绝耳尖微红，低头扒了口土豆。）
嗯…冰山融化的声音，大概是“咔嚓”一声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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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攻略高冷男主，从投喂一只‘落水狗’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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