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后，林汀便不再允许季时安来医院探望。
“好好复习，准备高考。”她的语气不容商量，“考完之后，才能来见我。”
季时安表面上应允了。
他确实听话，白天将自己埋进书山题海，用近乎自虐的勤奋麻痹着翻涌的思绪。
然而，当夜幕低垂，城市的喧嚣沉淀下来，一种无法抑制的牵引力总会将他带回到那间病房外。借着走廊昏暗的灯光，悄悄来到她的门前。
他并不奢求更多，有时只是透过门上的小窗，凝望她沉睡的侧影几分钟；有时，则干脆靠着冰凉墙壁坐下，在无声的陪伴中度过片刻。
哪怕是靠在这间病房的墙壁呆一会儿，他也很知足，至少是在同一片天花板底下带着的空间。
——
晨光正好。
高考当天，季时安穿着平常的衣服来到考场外，校门口挤满了送考的人群。
有母亲穿着鲜艳的旗袍，一遍遍整理儿子的衣领；有父亲用力拍着女儿的肩膀，说着鼓励的话；还有全家老小齐上阵，举着“金榜题名”的牌子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季时安环视着这片喧闹，感觉自己像个误入的旁观者。
周围吵吵闹闹，但那个人不在。
本来你也应该在的。
季时安拿出手机，给林汀发去消息。
“我要进考场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屏幕始终沉寂。
他想象着她此刻或许正被推往治疗室，在药物的作用下昏沉睡去，对窗外这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考试一无所知。
直到预备铃第一次响起，他终于将手机调至静音，交到保管处，过安检进考场。
医院这边，林汀今天醒来得很早，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还没有参加过高考呢。
唉。
许雅洁去洗漱了。
这个向来养尊处优的妇人，此刻正就着病房里昏黄的灯光，用温水打湿毛巾。
镜中映出一张难掩疲惫的脸庞，眼角的细纹在这几天里仿佛又深了几分。
为了照顾女儿，她已在这间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守了一天又一天。那双曾经只精心保养、涂着精致蔻丹的手，如今正熟练地拧干毛巾，指节因频繁接触冷水而微微发红。
VIP病房虽设施齐全，终究比不了家里的舒适，但她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只想给女儿一个安心的氛围，希望她能好好接受治疗。
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又响了。
是林元楷。
这么多天时间，他终于发现了老婆孩子不在家的情况。
打了很多次电话，许雅洁都没有接，一开始不以为然，但接连几次回家都见不到她们的身影。
见不到许雅洁或许情有可原，但不至于也见不着自家女儿。
更何况今天是高考时间。
他立即拨通助理电话，派人查了她俩的踪影。
“查清楚夫人和小姐的去向。要快。”
消息传到耳边，低头看文件的动作一滞，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什么。
半小时后，高级轿车急停在住院部门口。林元楷快步穿过走廊，透过门上的玻璃看清楚了里面的画面。
林汀苍白瘦弱的身影，许雅洁疲惫不堪却强装精神的模样，两人一起吃着外卖早餐。
他推开门，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什么时候的事？”
许雅洁的手微微一滞，没有回头。
倒是林汀睁开眼，虚弱地唤了声：“爸爸。”
无论怎样，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即使知道后续剧情那又怎么样，改变不了那就去应对吧。
“怎么会这样？”
“没事。”
林元楷走到她们跟前，试图握住女儿的手时，被许雅洁用力推开。
猝不及防的推动，让林元楷心头生出一股无名火，极力压制着不在生病的女儿面前爆发出，手指解开身上西装外套上的扣子。
“雅洁出来一下，我们聊聊。”
说完率先一步走出房门。
许雅洁整理了下自己，才仰头挺胸地走出去。
“晚晚，你先自己吃哈，妈妈马上就回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走廊尽头，在巨大的玻璃窗前停下。
许雅洁别开脸，紧抿着唇，用沉默筑起一道高墙。
林元楷无奈，终是叹了口气，开口：“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不和我说？”
“半个多月前，”她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呵，和你说？有用吗？你不是在给外面的老婆孩子置办房子吗？还能关心我的女儿？”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划破了走廊虚假的平静。
“许雅洁！”林元楷低声吼道，接着说：“晚晚也是我的女儿，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她什么情况？严重吗？”
“我也不想和你吵，女儿这边不用你操心，我会照顾好她，你回去吧！”
林元楷看着她逐渐走远的背影，大步一跨追上去与她并肩走，低声说：“我准备把林织认回来。”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响在耳边。许雅洁的脚步猛地顿住，整个人僵在原地。她缓缓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丈夫，眼神从震惊逐渐转为彻骨的冰冷。
“你什么意思，知道晚晚生病了，就迫不及待的将另一个健健康康的女儿迎回家？林元楷，你还是不是人？！”
说着，还抬起手砸向他的胸口处。
这一下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也倾泻了积压多年的委屈与绝望。
林元楷没有躲闪，任由她的拳头落下，只是沉声道：“林织身上流着我的血，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许雅洁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林元楷，我以为你看在女儿的份上，还能有点良心，没想到啊？离婚吧，我们没必要保持着这段令人耻笑的婚姻。”
他皱眉冷声呵斥道：“离婚是不可能的！这么多年林许两家的合作不能中断！”
许雅洁无力争吵这件事，淡淡的说了一句：“离婚没得商量。”转身走进病房。
林织与顾呈的感情进展顺利，两人沉浸在热恋的甜蜜中。
而这一切，都被林织的母亲看在眼里。
她不时在林元楷面前“无意”提起这段关系，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骄傲与试探。
她太了解林元楷了——这个精明的商人绝不会放过任何有利可图的机会。
果然，听到女儿正与顾氏集团的公子交往，林元楷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最近他正为与顾氏争夺那份重要合同而焦头烂额，如今这条“关系通道”简直是天赐良机。在林元楷看来，感情不过是又一种可调用的资源。只要有利可图，他绝不会轻易放手。
他去了一趟林汀的主治医生处，了解了一番后他才终于想起家族遗传的病症，很多年都没有出现的事情，在这一年却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想到林织这个女儿，赶忙安排一场体检出来，让她去检查。
这个关头她不能也有事出现，不然和顾氏的合作就谈不成了。
许雅洁推开病房门时，林汀正盯着门口处看，两眼相对，母亲便先一步回复到出门前的状态。
她冲着女儿微笑，走上前收拾吃好的外卖盒子。
低着头说：“晚晚，妈妈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啊？”
“妈妈要和你爸爸离婚。”
“好，妈妈我永远支持你。”
原著中没有他们离婚这段，想来还是会发生误差的？但无论怎么样，林汀还是很支持她离婚的。
许雅洁很诧异，抬起头看女儿那张愈发瘦小的脸，“不觉得妈妈的做法不好吗？”
“妈妈，每个人都有自己决定的权利，我很开心你能不为了我而继续和爸…那个人保持着你，所不开心的婚姻。”她声音很轻，却像春风拂过许雅洁的心间
许雅洁的眼泪再次涌出，但这次不再是苦涩的。她俯身将女儿搂进怀里。
“好好好。”
许雅洁出去找律师商讨离婚事宜，让林汀在这好好休息。
林汀看到了那条消息，并没有回，毕竟在昨晚上她已经对他说过加油的话语了。
昨晚睡觉做梦又梦见了自己的爸爸妈妈哥哥们，她很想他们，尤其是在做化疗的时候。眼泪总会被痛出来，她很想吃小哥做的饭，想和大哥一块玩游戏。
很想很想。
窗外太阳耀眼，金辉漫过窗台，在病房地面投下明亮的光斑，将消毒水的气味都晒出了几分暖意。
三天高考时间，林汀都没有联系过季时安，如今一考完，便匆匆赶来医院，手里拿着专门给她带上的礼物。
林汀依旧在看搞笑综艺，在门外他就听到笑声，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林汀依旧身体健康。但只是如果。
季时安轻敲门板，听到印象中的那道声音“请进”，才推门而入。
见到季时安，她似乎很开心，笑意比刚刚看综艺时还要大。
“考完啦？怎么样？”
“还行。”
“嗯，那漫长的假期你要去哪里玩吗？”
“不…”
不去两字还没有说完，林汀用话堵住了他的后续。
“我早就想过了，”她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声音里带着雀跃的活力，“等我考完试我要去看大海，在沙滩上露营。晚上烧烤唱歌，早上看海上日出，然后再去赶海，抓点小螃蟹吃吃。”
“要是可以也要尝试一下潜水，看看海底世界的样子。怎么样？很有意思吧？”
她笑盈盈地望向他。
季时安望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那些关于“现实”的考量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化作一个温柔的点头。
“听起来就很好玩。”
“所以，你想好去哪里玩了吗？”
昨天没更[害羞]祝大家国庆愉快！[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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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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