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日头已爬得老高,暖融融的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床榻边。
温以羡揉着惺忪的睡眼翻了个身,指尖触到枕边装着荷包的锦盒才猛地惊醒。
“知余!知余!”她慌忙坐起身,长发乱糟糟地披在肩头,语气里满是急切,“快进来!这都什么时候了,我竟睡过了头!”
知余听见喊声,快步进屋:“小姐别急,刚过午时,离晚上的花灯会还早呢!”
温以羡却急得直跺脚,一边说着还一边掰着手指头:“还早?梳妆、更衣、用膳,耽搁下来就赶不上灯市最热闹的时候了!”
“万一叶大人等久了怎么办?”
“万一我今天不好看她不看我怎么办?”
“不行我今天必须得比烟火还美!”
“快快快,好知余,我快来不及了!”
“她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不守信用的人?那我以后还能跟她一起逛灯会吗?”
……
知余听着她一个人慌慌忙忙絮絮叨叨着,笑着端过铜盆,绞了热帕子递到她手边,“奴婢早把热水备着了,您先擦脸醒神。厨房给您留了午膳,奴婢先去给您取来。”
“快去快去。”温以羡连忙跑到梳妆柜前翻找着。
知余提着食盒进来时,赫连洵正倚在窗边,指尖捻着支玉簪把玩,见温以羡还皱着眉念叨“要来不及了”,先一步笑出声。
“急什么?灯市要到戌时才最盛,你便是慢慢吃半个时辰,再描半刻钟的眉,也来得及。”
温以羡转头瞪他一眼,刚要开口,就被知余递来的汤包堵住话头:“小姐先趁热吃,奴婢给您梳着发,两不耽误。”
说着便取过木梳,轻轻将她散落的长发拢到身后,梳齿划过发丝时格外轻柔,生怕扯疼了她。
“还不是昨夜想着要穿新裙子,翻来覆去没睡好!”
温以羡咽下汤包,含糊着辩解,又怕动着头发,只能微微侧头看他,“你醒那么早怎么也不叫叫我?”
赫连洵指尖敲了敲梳妆台,面上带了点促狭:“还早着呢,急什么?”
温以羡听了,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知余在一旁轻声劝着“慢点吃,别噎着”。
知余最后将赤金凤凰钗插进温以羡发间,又用指尖轻轻理了理垂在颊边的碎发,笑道:“小姐瞧瞧,多衬您。”
温以羡凑近铜镜,看着镜中鬓边缀着的金钗流光,裙摆银线缠枝纹在光下泛着细闪,眉眼瞬间弯成了月牙。
她抬手轻轻碰了碰钗头的凤凰,语气里满是欢喜:“真好看!知余你手真巧!”
赫连洵站在一旁,见她这副模样,眼底也染了笑意:“换旁人戴这钗子,可未必有这般灵气。”
温以羡转头冲他笑了笑:“那是,本小姐生得花容月貌,无论穿戴什么都是最好看的。”
说着便要往外走,又想起什么,回头对赫连洵道,“赫连公子,今日我就不陪你了,你随意。”
赫连洵颔首应下:“去吧去吧,玩得开心。”
温以羡这才快步往前厅去,见了温庭礼,脆生生喊了声“爹爹”,又晃了晃裙摆,说要去灯市。
温庭礼瞧她高兴,只叮嘱了句“早些回来,注意安全”,便让她去了。
出了府门,知余早已叫人备好马车,车帘掀开时,还能看见里面铺着的软垫。
温以羡踩着脚踏上车,催着车夫:“快些去玉楼春!”
马车轱辘缓缓转动,温以羡掀开车帘往外瞧。
街边已渐次亮起灯笼,暖黄的光映在她脸上,眼底满是期待。
马车刚在玉楼春门口停稳,温以羡便提着裙摆跳下来。
抬头就见江妤穿着一身月白襦裙站在门边,手里还摇着把团扇,见了她便笑着招手:“哟,温小姐,可算等着你了!”
温以羡快步上前,拉着江妤的手晃了晃:“江老板,我没来迟吧?叶大人来了吗?”
“还早着呢,叶大人还在路上。”
江妤说着,引着她往楼里走,指尖点了点二楼方向,“我特意给你们留了临窗的雅间,能清楚瞧见楼下灯市的热闹,正好坐着等她。”
知余跟在身后,江妤回头冲她温和点头,又转头对温以羡笑道:“你今日这钗子真好看,衬得你越发娇俏了。”
温以羡摸了摸鬓边的凤凰钗,眼底亮闪闪的:“我也觉得好漂亮,对了,楼里今日是不是也挂了新灯笼?我刚在外头瞧着门口那盏兔子灯好可爱。”
“可不是嘛,为了凑灯市的热闹,我让伙计们将里里外外都换了新灯。”
江妤引着她踏上二楼楼梯,推开最东边的雅间门,“你瞧这窗景,楼下的风光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温以羡凑到窗边往下望,街上已有不少提着灯笼的人影,她回头笑道:“太好了!等叶大人来了,咱们正好一起吃着点心看灯!”
雅间的茶刚沏好,就听见楼下传来伙计恭敬的声音。
江妤放下茶盏,笑着对温以羡说:“定是叶大人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沉稳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推开。
叶槿今日穿了身白色锦袍,墨发用玉冠束起,腰间系着银带,袍角绣着暗纹云鹤,衬得她身姿挺拔,虽着常服,却仍带着几分沙场历练出的英气。
她身后跟着两个亲卫,左边的迟泽穿深青劲装,眉眼冷冽,双手抱胸站着,周身像裹了层寒气,连目光都没怎么动;右边的迟奕则不一样,性子比较跳脱,深蓝衣袍衬得他面色更亮,进门就好奇地往雅间里扫了圈。
叶槿走到桌前坐下,语气带着几分歉意:“路上被差事绊了会儿,让你们久等了。”
温以羡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们也刚到!大人……你今日穿这身真好看!”
迟奕在旁边小声接话:“将军穿什么都好看!”
话刚说完,就被迟泽冷冷瞥了一眼,他立刻抿了嘴,却还是忍不住冲温以羡眨了眨眼。
江妤见状笑出声,给叶槿倒了杯茶:“大人快尝尝这新沏的雨前龙井,过会儿咱们再下去逛。”
聚在一起聊了片刻后,窗外的灯终于一盏盏亮了起来。
江妤忽然起身,笑盈盈地说:“楼下的灯市怕是已经热闹起来了,我带他们几个先下去探探路,你们二位慢慢聊。”
她不等众人反应,便一手拉起知余,一手拽住迟泽的袖子:“迟护卫,你也一起来吧,正好帮我们提些玩意儿。”
迟泽下意识皱眉想拒绝,却被江妤不由分说地拖向门口。
“将军,我去给您和温小姐买糖葫芦!”迟奕见状,机灵地朝叶槿和温以羡喊了一声,便笑嘻嘻地追着江妤他们跑了。
雅间的门被轻轻带上,喧闹的人声被隔在门外,只余室内一盏暖黄的宫灯,映得茶香氤氲。
温以羡这才发现自己心跳得有些快,她下意识地转开视线,望向窗外灯火:“今晚的灯,真好看。”
叶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低声应道:“嗯,好看。”
两人并肩而立,静静看了一会儿。
温以羡鼓起勇气,转头看向叶槿:“大人,你……在军中会看到这样的灯吗?”
叶槿收回目光,看着她,眼神柔和下来,毫不犹豫说道:“军中只有烽火与号角,这样温柔的灯火,我见得少。”
温以羡听了,心中一紧,轻声道:“那……以后每年灯会,我们都一起看,好不好?”
叶槿还未来得及接话,窗外就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一道耀眼的光芒划破夜空。
“嘭——”
第一朵烟花在夜幕中绽放,宛如一朵盛放的牡丹,层层花瓣在黑暗中绽开,瞬间照亮了整个街巷。
温以羡被这美景吸引,眼中倒映着绚烂的烟火,像盛着一整个星河。
叶槿看着她,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好。”
烟花声接连不停,夜空总残留着淡淡的光晕。
温以羡收回目光,看向叶槿,声音轻柔:“灯会开始了,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
叶槿怔了一下,随即点头,眼中藏着些许期待:“好!”
正转身要走,却被温以羡叫住:“大人等等……”
叶槿疑惑着回头,却见温以羡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个精致的锦盒。
“大人,这个给你。”温以羡看着她,眼睛亮亮的。
叶槿可以从她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这是?”
她接过锦盒打开,里面是一个绣着寒梅的荷包。
荷包的丝线细密,针脚处还带着淡淡的药香。
叶槿指尖一顿,抬眼又撞进温以羡亮晶晶的眼眸里。
“这是我亲手做的,”温以羡有些紧张地解释,“我……我想着大人常在外奔波,就把安神的药材缝在了里面,希望您能睡得安稳些。”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如果您不喜欢,我再……”
“喜欢。”叶槿嘴角带着浅笑,声音低沉而笃定,“很喜欢。”
她将荷包凑近鼻尖,清苦的药香混着她身上的气息,意外地让人安心。
温以羡这才松了口气,笑得眉眼弯弯:“那就好。”
叶槿低头,将荷包系在腰间,动作自然而郑重。
她抬眸时,声音里多了几分少见的认真:“温小姐,谢谢你。”
温以羡轻轻点头,耳尖却悄悄红了。
“大人,你以后可以叫我以羡。”
叶槿转头看向她,眼里带着柔和:“走吧,以羡。”
她们并肩走下玉楼春的台阶,街上灯火如昼,热闹非凡。
叶槿微微侧身,将温以羡护在内侧,替她挡开拥挤的人潮。
温以羡感受着这份细致入微的关怀,心中暖意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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