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温以羡无奈笑道:“哎呀,错了错了,知余你真的误会我了!”
她戳了戳知余软软的脸蛋,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我……没有遇到心仪的男子,倒是……遇到了心仪的女子……”
此话一出,吓得知余赶紧跳了起来:“小姐你……你……”
温以羡看她那么大反应,摆了摆手,脑海里又不知不觉出现了那个身影,嘴角始终上扬着。
“哎呀,我直说了吧,是叶将军!她今日宴会结束后问我几日后的花灯节得不得空,她还说想跟我交朋友想跟我一起逛灯会!还说要在玉楼春等我!”
“知余!离花灯节还有几日啊?”
“我该穿什么样的衣服?”
“红色还是黄色?白色?好像又太素了……”
“诶,我第一次见她时就是在玉楼春上,你说她今日怎么就恰好定了玉楼春?”
“她会不会也……”
她话还没说完,知余睁大那双圆圆的眼睛,生怕她继续说下去,连忙大声打断她:“小姐!”
温以羡被她这声“小姐”吓得一颤,倒是被拉回了思绪,随即瞪了她一眼,“哎呀你那么大声干嘛?吓着我了!”
知余脸颊涨得通红,攥着帕子在原地转了两圈,急道:“小姐您这话要是被旁人听去,可要惹出天大的是非!叶将军是女子,您也是女子,女子和女子……您怎能……怎能对她有这般念头?”
温以羡却撇撇嘴,往榻上一歪,指尖绕着垂落的发梢:“那怎么了?叶将军英姿飒爽,比那些世家公子好看百倍。再说了,我不过是想跟她逛个灯会,交个朋友,你慌什么?”
话虽如此,她指尖却悄悄绞紧了裙面。
玉楼春初见时,叶槿一身银甲骑在马上,眉眼锐利如寒星;街头遇险时,叶槿身着玄衣便装,她至今还记得那带着硝烟的皂角香;今日宴会后,那声“温小姐”更是低哑温润,像浸了蜜的秋露……
“离花灯节还有三日。”知余掐着指头算,声音小了些,“小姐若实在想去,衣裳倒是可以挑那套月白绣玉兰花的,素净又雅致,配叶将军的英气正好。”
温以羡眼睛一亮,猛地坐起来:“你说得对!白衣配玄衣,定是相配的!”
“只是……”知余还是忧心忡忡,“您可千万不能再说那些出格的话了。”
温以羡站起身,拍了拍知余的肩:“放心吧,我有分寸。”可转身去铜镜前比划衣裳时,嘴角却忍不住扬得老高。
天刚蒙蒙亮,温以羡就掀了被子坐起身来,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却亮得很。
见知余端着水盆进来,她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急切道:“知余,你快说说,京城里谁的女红最出色?”
知余被她拽得一个趔趄,放下水盆,将手往温以羡额头一搭,满脸疑惑,嘴里嘀嘀咕咕着:“这也没发烧啊?怎么突然对女红上了心。”
温以羡狠狠瞪了她一眼,别过脸去理了理衣襟:“你别管那么多。从今天开始,我要当这京城的第一才女,琴棋书画,女红刺绣,诗词歌赋我样样都要学!”
知余看着自家小姐那股子雀跃又认真的劲儿,无奈摇摇头,应了声“是”后转身出去吩咐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温以羡正对着丝线挑得入神,就听见院外传来知余的声音,她起身往外看,见知余身后跟着个身材窈窕的姑娘。
那姑娘身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未施粉黛,眉梢却自带三分挑,眼尾微微上翘,看人时像含着两汪春水,漾得人心里发颤。
最惹眼的是鼻尖那颗红痣,如胭脂点就,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坠着,平添了几分说不出的娇媚,倒比京中贵女鬓边金钗更晃眼。
单单是站在那里,就比院角新开的芍药还要明艳几分,让人移不开眼……
“小姐,这是江姑娘。”知余笑着解释,“我刚出府门就撞见她在街角卖绣品,那帕子上绣的牡丹,针脚细密,花瓣薄得像蝉翼,我瞧着实在难得,就冒昧请她来府里了。”
温以羡早被江妤的那张脸吸引住了,哪儿还顾得上什么刺绣,直到知余在她眼前摆了摆手才回过神来,忙拉着江妤坐着。
又亲自替她倒了杯茶才轻声问到:“江姑娘能否教我刺绣?”
江妤接过茶盏,指尖在素白的杯沿轻轻一点,抬眼时那双含着水光的眸子正好撞上温以羡的目光,她浅浅一笑,鼻尖那颗红痣随唇角的弧度微动。
“温小姐不嫌弃民女出身微寒,民女自当尽力。”她将竹篮放在桌上,取出里面一方绣了一半的帕子,“女红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小姐想绣些什么?”
温以羡定了定神,绞着帕子想了想,低声道:“我想……绣些利落点的花样,不要太繁复的。”毕竟是要送给叶槿的,太娇柔了怕是不合适。
江妤了然,从篮里抽出一张描好的纹样:“那试试这个?寒梅疏影,用平针绣枝干,打籽绣花苞,既雅致又不失风骨。”
温以羡凑过去看,只见宣纸上的梅枝遒劲,花苞点点,果然透着股清冽劲儿,正合心意。她忙点头:“就这个!江姑娘,你快教我吧。”
江妤也不多言,取过丝线和绣绷,指尖拈起银针,动作轻盈:“得先学劈线。这丝线看着细,其实是由七根捻成……”
温以羡屏息看着,目光从她翻飞的指尖移到她鼻尖那颗红痣上,看了几眼后又缓缓移到她拿着的绣棚上。
日头渐渐斜过窗棂,温以羡手里的绣绷搁在膝头,针脚歪歪扭扭缠了好几处。
她右手托着下巴,盯着江妤的侧脸看了看,脱口而出:“江姑娘,你长得真好看。”
话音落了,她自己倒先愣了愣。
江妤却像是没听见什么惊世骇俗的话,随手拿起温以羡的绣棚:“温小姐倒是直白。”
她指尖点了点那团乱线,语气里带了点促狭,“只是再好看,也赶不上小姐手里这团线缠得‘别致’。
温以羡被她这话逗得“噗嗤”笑出声,方才的窘迫散了大半,笑着说道:“还不是怪你太惹眼了,我的心思全不在针绣上了。快帮我瞧瞧,这针脚怎么也顺不过来。”
江妤拿起绣绷,银针在她指间转了个灵巧的圈,边拆那乱线边道:“民女从小听惯了的都是些粗言秽语,倒是第一次有贵女爱我这幅容貌,温小姐这话,我爱听。”
她抬头时,鼻尖那颗红痣在光影里亮了亮,眼里没有半分扭捏,像是江湖人喝了杯合心意的酒,连带着语气都添了几分酣畅。
温以羡瞧着她这模样,笑着凑过去说道:“那你以后常来府里找我,我多夸夸你。”
江妤闻言笑出声,指尖的银针随着动作在空中划过道银亮的弧线:“温小姐这话可比蜜还甜,那我可就却之不恭了。”
两人凑在一处,又说了些绣活的门道。
日头落尽时,知余来请用饭,这才歇了话头。
席间温以羡总想着方才江妤说的刺绣门道,扒了两口饭便忍不住又问,江妤也耐心,边吃边答,欢声一片。
饭罢江妤便要告辞,温以羡送到府门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准备回房。
案上的绣绷还静静搁着,江妤替她补的那两针梅芽愈发显眼。
温以羡坐下来,指尖轻轻拂过绣面,恍惚间又想起江妤说话时,鼻尖红痣随着笑意跳动的模样。
窗外渐次亮起灯火,她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暮色褪尽,才起身将绣绷收好,提着灯笼往自己院子去。
晚风拂过廊下的风铃,叮当作响。
温以羡刚走到院门口那棵桂花树下,就听得西角门方向传来一阵极轻的响动——像是有人踉跄着撞在了石墩上。
她脚步一顿,鼻尖微动,竟嗅到一缕若有似无的腥气。
“是谁?”温以羡扬声问了句,院里静悄悄的,只有风穿过枝叶的沙沙声。
她攥紧了灯笼柄,指尖微微发凉。那股血腥味……
犹豫片刻,她还是提着灯笼往拐角走。
灯笼的光晕不算亮,只能照亮脚边三尺地,越靠近西角门,那血腥气便越浓。
转过墙角时,她下意识将灯笼举高些,心跳也跟着快了半拍。
灯笼的光晕刚扫过拐角阴影,颈后便骤然袭来一阵寒意。
温以羡还没看清来人模样,一把冰凉的刀刃已贴在了她颈侧,带着铁锈与血腥气的冷意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襟。
“别出声。”男人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气若游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
温以羡浑身一僵,灯笼“哐当”落在地上,烛火在青砖上挣扎了两下便灭了。
黑暗里,她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抵在她颈间的力道在微微颤抖,想来伤得不轻。
“我……我没有恶意。”她强压着喉间的战栗,声音放得极缓,“我闻到了血腥味,你是不是受了伤?我屋里有上好的金疮药……”
刀刃似乎松了半分,却依旧没有移开。
她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喷在耳后,粗重而急促,像是风中残烛般随时会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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