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赵环佩变得越来越冷血,试问一个天天上战场,一出手便会致人死命,还得不停致人死命的人,不冷血不冷酷不麻木,她怎么承受得了呢?
又是一个残阳似血的黄昏,她站在一堆尸身之上,脚下是血肉之躯,踩上去能感到血肉被挤压流淌。她早已麻木,无动于衷。
她盯着眼前的突厥男人,如果不是对方眼中的恐惧她简直怀疑自己认错了人,他竟然长得跟杨泉一模一样!
她疑惑地看着他,再转头看了看杨泉,杨泉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于是那人就在泱军惊愕的目光中逃了。
晚上众人喝庆功酒,庆祝再一次大败突厥,大家围着篝火吃肉喝酒好不热闹。
当然,几万士兵每个人都有酒喝有肉吃是不可能的,将领与士兵的区别是我吃肉你喝汤,有汤喝都不错了,古往今来无不如此。
已经说不清是从老元帅那延续下来的陋习,还是赵环佩给他们开的先例,总之每每打了胜仗就会有一次这样小小的庆功宴,胜仗打得太多,大家都有些得意忘形了。
不少人说起解甲归田后的生活,赵环佩在旁边听着。
她这才明白解甲归田并不仅仅是罢官、免职和非我所愿的还乡,原来对将士们而言解甲归田是期盼、是渴望、是从军依始便怀有的梦想。
之所以被称之为梦想是因为希望渺茫。而这渺茫的希望在一次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之后变成了看得见甚至是摸得着的未来,如何不让将士们心怀激荡?
一群糟老爷们手舞足蹈,载歌载舞,任赵环佩冷硬了心肠,看着也觉得心酸。
杨泉今天一反常态,非常安静。纵使他平时也不苟言笑,逢这样的场合三杯黄汤下肚也会和大家融成一片。可今天却没有,他安静地喝酒,仿佛若有所思,篝火的火光柔和了他刚毅的线条,显得越发俊美。
赵环佩看着他,觉得心跳漏了好几拍,她想起白天见到的那个突厥将领,那个和杨泉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很难相信这样得天独厚的俊美竟不是天下无双。
他是否也是因为这件事而心生疑惑,所以才一反常态呢?
她刚想开口,就听有人问道:“杨先锋,解甲归田后你想干什么?”
杨泉一愣道:“放马,牧羊,再讨个婆娘。”
他说讨婆娘的时候,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仿佛他要讨的就是她一样。
赵环佩在古代的身份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姑娘,可是在现代她谈过不止一次恋爱,还结了婚,杨泉的心思她如何能不明白?
她跟着众人哄笑,权作毫不知情浑不在意,她看着杨泉眼里的光渐渐暗淡下去,也就在这火光摇曳醉意朦胧的时刻他才会如此大胆,好在平日里他知道分寸不敢僭越。
不知是他觉得擅自杀了常在英只得了三十军棍的处罚是她对他的偏爱,还是他不满那三十军棍的处罚,想在她心中彻底占有一席之地。总之在黄在英的事情发生后,他原本埋藏在心底的情感就对她渐渐显露了出来。
再坐了一会儿,赵环佩便借故起身离开,她平时也是这样,她是一军之将这样的场合她不好缺席,可她毕竟与他们男女有别,有她在他们总归不能尽兴,是以她总是识相的早早退场。
扶着有些发晕的头走向军帐,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见是杨泉,她微微蹙眉,“你跟来干嘛?怎么不和他们喝酒了?你是有事?”
他张了张嘴,显得有些紧张,欲言又止。
她直觉地想躲,道:“有什么事儿明早再说吧!”
不行!不能等到明天!他怕到了明天又会失去勇气。他深吸了口气,道,“将军,我,我……从你来赵家军的第一天我就……”
她意识到他要说什么,再次强调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不,我要说,这句话在我心里憋了很久了,我喜欢你!将军,从你来赵家军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你!”
她疾言厉色道。“住口!”
“我……”
“再说一句,军法处置!”
他瞪大了眼睛,仿佛一瞬间清醒,又仿佛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表白会得到这样的回应。
她看着他那有些无地自容的表情,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天知道她这样的疾言厉色是因为愤怒于自己的心动。更是因为生他的气,气他在常在英事情上的自作主张,气他事情过后只字不提,更气他的桀骜不驯。
“你还在生我的气?”他靠近他,将她抵在墙上,“你难道不知道,我那全是为了你……”
他贴近她,酒气扑鼻,他显然是喝醉了,言行无状。
她推他,推不开,反被他大手箍得更紧。
她伸手给了他一巴掌,语气决绝道:“我是将军,你是先锋,再以下犯上,军法处置!”
他错愕地看着她,错愕地看她用力将他推开,决绝转身消失在墙角。他想过或许会遭到拒绝,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拒绝,她没给他留任何余地,将自己的一片真情完全摒弃。
他浑浑噩噩走回篝火旁,抓起酒壶往嘴里猛灌,以下犯上?她的意思是他没有资格吗?他承认他是配不上她,可是他连喜欢她的资格都没有吗?!
同僚见他喝得起劲,不停为他叫好,有人笑问道:“杨泉,今天那个突厥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杨泉转头,神色阴鹜,“你说什么?!”
那人喝高了,完全没看出杨泉情绪不对,还不识相的道:“要是没什么关系,怎么能长得一模一样?”
杨泉扔了酒壶,上来就给了他一拳。
“哎?你怎么打人啊?!”
杨泉揪住他脖领子揍他,“打的就是你!”
这人是赵环佩请兵带回来的小将,原不属于赵家军,赵家军大败后就剩百十人,后来的兵将自然不服,于是这一挑头干仗就成了两方的战争,并且泱军呈现出压倒性的胜利,影响极其恶劣。
赵环佩十分光火,将参与干仗的人揪出来每人赏了二十军棍,带头的杨泉和小将宋荣各赏军棍四十,赵环佩赏罚分明众人皆服,唯杨泉心中愤恨难平。
这一次赵环佩没有等将士们养好伤,行军即战场,打仗受伤缺胳膊少腿不死就得继续行进,何况他们不过是挨了些板子,上一次她为杨泉耽搁启程纯粹是因为心疼他,可惜他实在不给她长脸。
几日后,他们与突厥正面交锋,依旧是意料之中的大获全胜。只是这一次胜利后没有人张罗庆功宴了,他们的屁股还在痛。
突厥六皇子阿史那度急红了眼,上一次他大败差点死于夜叉之手,这一次他又大败而归,不消说下一次他也难敌泱军,就算他长了和泱军先锋一模一样的脸不死于夜叉之手,也难逃父汗惩处。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简直不知如何是好,惶惶不可终日,仿佛活着只剩一件事,等待引颈就戮。
本来这倒霉的差事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他身上,偏就一不小心中了二皇兄的计,他要是有命活着回去一定跟他好好算一算这笔账。
只是他恐怕没命回去,所以老二那家伙才会笑得那样猖狂,父汗为他践行的时候才会湿了眼眶。
正当他愁眉不展之际,有人毛催自荐说能破泱军,他闻言一震,随即嗤笑一声,真是天大的笑话。
“就凭你?”他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兵,脸上的嘲讽显而易见。
“你知道我们输了多少场仗吗?突厥能征战的将领都死光了,连歌舒赞都命丧十里坡,想打赢夜叉?就凭你?”
“那是因为他赶得时机不好,他要是能活到现在,我一定会让他青史留名。六皇子,现在不仅仅是我的机会,也是您的机会,只要六皇子给我机会,我就可以建功立业,而六皇子您更会得到可汗的器重,距离可汗的宝座也就更近了一步。”
呦呵!好大的口气!阿史那度被他的自大给逗笑了,戏谑道:“你倒说说看,你有什么办法建功立业顺带着帮我得到父汗青睐?”
“属下做了一个梦,梦见仙人指点迷津,他教了我一个制作火炮的方法,不用近身,便可致胜于十里开外。”
“你说什么?”
“我说我可以用火炮十里之外取人性命。”
“哈哈!哈哈哈哈!”阿史那度毫不掩饰他的嘲讽。百步穿杨已是了不得,他竟然说他能十里之外取人性命?这牛皮简直吹破了天去!
“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吧?你是败仗吃多了疯魔了?滚出去!”他一拍桌案,指着军帐门帘叫道:“给我滚出去!”
要不是士兵已经死伤过了大半,他一定砍了他,让这失心疯死到战场上去吧!死到战场上做他的十里杀敌大梦去吧!
“六皇子,我说的是真的,我会让您青史留名的!”
“滚出去!”
“六皇子!我真的能做到!”
阿史那都终于怒了。“来人!把他给我拉出去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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