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的某一天,原杪杪又见到了最初她睁开眼看见的那个男人。
他穿着手术服,指挥着机器人将她放进一个充满不知名液体的玻璃槽里。
液体散发出难言的气味。
她睁着眼,身体缓慢地向后跌去,耳后冒出一连串的气泡。
周围那些身穿白衣的人凑过来,手里拿着记录本和仪器。
原杪杪看着他们,视线又变得模糊起来。
她感觉到机器人推着她走出了房间,走在长长的通道上,不知从何处发出的灯光惨白而明亮。
然后,又忽然变暗。
有人将她放置在了一张床铺上,将一块类似于听诊器般的圆形金属片贴在她的胸前。
被束缚住的手腕上,有一根粗壮的针头刺入了血管,不知名的液体涌入,原本急促跳动的心脏一下子安静下来,像一个迟暮的老人。
冰凉锋利的刀刃划过头顶,割开了头皮。
不,不仅仅是头顶。还有喉咙,腹部,和她的尾巴。
刀尖划过皮肤的感觉,清晰到令人毛骨悚然。
原来做砧板上的鱼 ,是这种感受。
早知如此,这复**验券不要也罢!
原杪杪内心愤懑。
她想哭,眼眶里却流不出眼泪。
异物侵入到大脑,很疼。
原杪杪半合着眼,看到了一双布满皱纹的沧桑的眼睛。
他的眼神,平静,贪婪,兴奋。
就像是充满**的深渊。
只是这样的眼神……却在某一刻变成了惊恐——惊恐里没有担忧,只有害怕,害怕即将失去一件珍贵的宝贝。
墙壁上一直亮着的绿色指示灯变成了醒目刺眼的红色。
检测生命体征的仪器也发出“滴滴滴”的警告声。
原杪杪感到了寒冷,全身的血液流淌着,从她身体的每一个地方溢出——大脑,眼睛,鼻孔,嘴巴,手腕……
本就缓慢跳动着的心脏也逐渐停了下来……
周遭是嘈杂的。
一群人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做着她看不懂的事。
他们围过来,拿着仪器在她胸前击打着。
……
她会死吗?
或许有时候死亡也不是那么令人害怕。
原杪杪漫无目的地想着一些有的没的,她的父母,她的朋友,她幸福的家庭以及她躺平却没有什么遗憾的人生……
红色的液体彻底遮盖住她的视线。
她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床尾处那台记录实验数据与流程的机器播报出了本次手术的结果。
【大脑摘除实验失败——实验体即将死亡】
【请尽快抢救】
……
原杪杪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圆柱形的水缸里。
她的脸上罩着呼吸仪,身上插满了试管,尾巴与手脚都被金属贴片固定着,动弹不得。
心脏很痛,有一只冰冷的机械手正握着它跳动。
……这到底是一具什么样的身体。
钢筋铜骨么。
都被糟蹋成这样了还能活。
原杪杪自暴自弃了一秒钟,又很快调节过来。
她撑着眼皮开始观察四周。
这个房间光线昏暗,空旷,没有摆放着什么仪器与试剂。
只是在她的左前方同样放置了一个体积比她这个大得多的圆柱形玻璃缸。
缸里是一团黑乎乎,看不清头尾的东西。
就像是……一滩肉泥?
除此之外,房间里没有任何东西。
仅仅只是看了一圈,原杪杪便觉得身体有些不堪重负了。
她的思考能力再次宕机。
此后的几天,原杪杪都是昏昏沉沉地度过,偶尔醒来,也不过是有几分钟的清醒。
直到有一天,在她清醒的时候进来了一个陌生“男人”。
他穿着蓝色制服,整个人似乎是有些面瘫,黑色的眼睛里毫无神采,走路时也有些僵硬。
转身关门的时候,他的手握在门把手上,动作迟缓地像过了一个世纪。
他来给原杪杪的试管里添加药剂。
原杪杪看见他背后露出一截断裂的电线,不时地还有电流呲呲流过。
……
做的真像。如果动作再流畅一些,那这个机器人跟真人就没什么区别了。
原杪杪这么想着,低头就和对方的视线撞上了。
“……”
她抿着嘴笑了笑,尴尬地和那个机器人大眼瞪小眼。
他怎么还不走?
不是换完药了么。
忽然,机器人的眼睛闪动了一下,黑色的瞳仁消失,眼眶里掠过一连串的数据后又变成了无数个绿色的六边形光斑。
原杪杪的尾巴无意识地抖动起来,脑子里的虫鸣又开始嗡嗡地叫。
只是这一次,“它”叫得很克制,发出的声音也极小。
明明除了眼睛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原杪杪却觉得面前的仿生机器人好像变得不像机器人了。
他诡异的双眼盯着原杪杪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到另一个圆柱形玻璃舱处,底座的外围有个红色按钮,他抬脚踢了一下。
“嘀——”的一声,原本看起来毫无缝隙的巨大玻璃舱从中间打开,舱里那摊黑色的肉泥便直接流淌到地上,还蠕动了起来。
机器人的头僵硬地向左弯曲,然后整个人竟直挺挺地栽在了光滑的白地板上。
身体接触地面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砰——”
听着都很疼。
与此同时,地上的肉泥蠕动地越来越快,甚至还蠕动出了一个隐约的人形。
并且越来越清晰。
看起来漂亮得雌雄莫辨的脸蛋,苍白的皮肤,像电视剧里长年不见阳光的吸血鬼。一头如同瀑布般的银白色长发遮盖住了大部分的身体。
还有他的眼睛……
原杪杪:……这个世界果然不正常。
好想叫唤,但她忍住了。
可内心产生的这种极度想要犯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配合着脑子里越来越躁动的虫鸣,原杪杪真的好想,好想,跪下去舔面前人的脚……
要不是全身被束缚着动弹不得,说不定她已经跪下去了!
为什么,原杪杪心里的小人苦闷地捶胸顿足,难道是因为对方长得好看吗?
这不会是一见钟情吧?
可她以前也见过很多帅哥啊,从来都没对谁一见钟情过。
而且最最关键的是——
面前这个由肉泥转变而来的人形生物虽然确实非常好看,但他的外形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啊!
怎么可以对一个小孩子产生邪念?
这不仅犯贱,还下贱!
原杪杪在心里毫不犹豫地拍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不许猥琐,做人要有底线!
只是任她内心如何反抗,脑子里躁动的虫鸣让她的情绪始终冷静不下来,原本微弱得已经无法自己跳动的心脏此刻也活跃了起来——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那只机械手还在她的体内,心脏跳得太快,更疼了……
真是要命。
煎熬的人生不过如此。
对面的“小孩”走近了些,他仰起头,面朝着原杪杪。
她有些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她。
那双眼睛太像昆虫了,它没有办法像人类的瞳仁一样,将目光聚集到一个焦点。
但他开了口,“进化种?”
声音带着久未说话的沙哑。
说的好像是和那些人类一样的语言,原杪杪听不懂。
“不对……你不是。”
这次他没有说话,而是直接从喉咙里发出了隐秘的虫鸣,“你是原始种……”
……她听懂了。
但也可以说是没听明白。
原杪杪满脸迷茫——原始种是什么?
地上的机器人发出“嘀嘀嘀”的声音,提示着他在这里待的时间已经快要超过正常更换药剂所需的用时。
“小孩”拍了拍额头,脸上露出一抹遗憾的表情,他看起来毫无焦距的视线在原杪杪脸上扫了又扫,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走回玻璃舱前,重新变回了那滩“肉泥”。机器人笨拙地站起来,将一切都恢复原样。
出门前,他手握着门把手又顿了一会儿,这才开门出去。
脑海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是谁?
跟那些人一伙儿吗?
不是的话,怎么这么明目张胆?
原杪杪很想把这些问题都想明白。
但她的大脑似乎变得很迟钝。
她甚至没办法消化一些情绪,就再次变得混沌而又昏昏欲睡。
时间过去了一天又一天。
原杪杪记不清时间。
只是渐渐的,她身上的东西都被一个个取掉了。
最后一根试管脱离她的身体时,她又被推进了手术室。
依旧是那个男人。
那双眼睛。
同样的实验结果。
【思维神经剥离实验失败——实验体生命体征微弱】
开刀。
抢救。
原杪杪都有些麻木地习惯了。
只是当她第三次被推入手术室时,她没有再被放置在床铺上。
她被禁锢在一个方形的容器里。
一阵尖锐刺耳难以形容的声音仿佛从大脑深处响起,像金属互相敲击,又像是刀尖互相磨砺,简直要把人的灵魂都击碎。
原杪杪又一次彻底失去了意识。
手术室里没有再亮起红灯。
【自我意识清除实验成功——实验体大脑失活程度已达99.99%】
沈演听着仪器播报的实验结果,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正欲将门推开,仪器却开始再次播报。
【检测到实验体自我意识尚有存留】
【自我意识清除实验失败】
……
“砰!”的一声巨响。
沈演踹门而去。
忘了说了,大概可能应该这不是一篇虫族文,第一次写,不太清楚怎么分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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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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