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油灯下。
江晴敏一边做着针线,一边教姜宇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告诉他以后改名叫江明宇,教他认一些简单的字。小家伙很聪明,学得很快。看着弟弟专注的侧脸,她心中充满了柔软与坚定。
她开始更加细致地观察庄子里的情况,留意李嬷嬷与京城侯府的联系,暗中打听外面的消息。她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但至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如同一叶浮萍,任人摆布。那段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经历,赋予了她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决断力。
她想起崔承野……那个名字在心尖滚过,带来一阵微酸的悸动与清晰的痛楚。
崔将军他如今…应该无恙了吧?随即,她甩甩头,将这不切实际的念头压下。他是九天之月,我乃地上尘泥。那几日的生死与共,于他而言,或许只是意外与一个将军的责任,过去了,便该忘了。而我… 她抚摸着怀中冰冷的玉佩,而我,需得靠自己,为小宇,也为自己,挣一条出路。
自那日与李嬷嬷一番软中带硬的交锋后,明面上的克扣确实收敛了些。送来的饭食里偶尔能见到几片肉,鸡蛋也恢复了供应,虽不算丰盛,但至少能保证姐弟二人基本吃饱。炭火和冬衣料子也陆续送来,虽然品质皆是下等,但总好过没有。
然而,江晴敏深知,这只是暂时的妥协。李嬷嬷在庄子里经营多年,树大根深,想要真正站稳脚跟,不能只靠威慑,还需润物细无声地经营人心。她将目标锁定在两个人身上——掌管小厨房的厨娘张嫂,和负责院里杂役、偶尔也管管庄子上水力器械的老仆赵大叔。
张嫂是个老实巴交的妇人,手艺不错,但性子软,常被李嬷嬷拿捏。江晴敏没有直接给她金银,那太扎眼。她只是偶尔在张嫂送来饭菜时,温和地夸一句“张嫂今日这菜火候正好”,或是“这粥熬得香,弟弟多用了一碗”。有时,她会将崔铭给的那些金银锞子悄悄掰下极小的一角,用帕子包了,趁无人时塞给张嫂,只说:“天冷了,给家里孩子添双棉袜,莫要声张。” 东西不多,却显尊重与体谅。张嫂起初惶恐,后来见江晴敏是真心,且从不以此要求她做逾越之事,只是希望她和弟弟的饭菜能尽量干净热乎,心下感激,送来的饭食便越发用心,偶尔还会偷偷多盛半勺有油水的菜。
至于赵大叔,是个寡言少语的老光棍,精通些木工和水车修理,但在庄子里并不受重视。江晴敏注意到院里那口井的辘轳有些松动,便找来赵大叔修理。修理时,她并不指手画脚,只是在一旁看着,适时递上工具,并在他修好后,真诚道谢:“有劳赵大叔了,这辘轳稳当多了,打水也省力。” 她还让江明宇捧着一碗小桃特意晾温的茶水,奶声奶气地说:“赵爷爷,喝茶。” 老人看着孩子清澈的眼睛,僵硬的脸部线条柔和了些许。后来,江晴敏又借口想给弟弟做个小木马,请教赵大叔,并付了合理的工钱。一来二去,赵大叔虽话不多,但对这位尊重他手艺、待他客气的小姐,也多了几分真心回护。
日子仿佛就这样平静地流淌。有了相对安稳的饮食,江明宇的小脸渐渐圆润了些,性格也活泼起来。江晴敏每日教他识字,给他讲些改编过的、不含现代词汇的童话故事。偶尔,姐弟俩会在小桃和梨梨的陪伴下,在庄子附近的安全区域散散步,看看田埂上的野花,听听山间的鸟鸣。江晴敏会用野草编个小蚱蜢给弟弟,江明宇则会兴奋地指着天空飞过的大雁,用只有他们懂的话悄悄说:“姐姐,看!大飞机!” 引得江晴敏忍俊不禁。
夜晚,油灯下,江晴敏做着针线,江明宇在一旁安静地玩着赵大叔做的小木马,小桃和梨梨做着简单的活计,屋内弥漫着一种难得的安宁与温馨。这是穿越以来,江晴敏度过的最为平静的一段时光。她贪婪地享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却也深知,这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开春后,天气便有些异常。往年初春应有的绵绵细雨迟迟未至,天空总是湛蓝一片,日头一日烈过一日。
起初,庄户们还在庆幸:“开春太阳好,地气暖得快。”
但很快,有人发现井水的水位似乎比往年同期低了一些。
“怪事,今年这井,怎么才打几桶就见底了?”有仆役打水时嘀咕。
江晴敏心细,记下了这话。
又过了半月,田里的泥土开始发硬,原本应该返青的麦苗显得有些蔫头耷脑。庄子里负责伺候花草的老仆抱怨:“这老天爷,再不下雨,我这刚种下的花苗可都要渴死了!”
江晴敏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她想起现代关于干旱的知识,结合观察,意识到这可能不是短暂的天气异常。她找到赵大叔,询问庄子里往年用水和附近水源的情况。
赵大叔皱着眉,指着远处鹿门山脉的方向:“咱们庄子主要靠鹿鸣山里引下来的一条小溪和这口深井。看这光景,要是再不下雨,山里溪水怕是要断流,井水也得见底。”
江晴敏心中警铃大作。她立刻想到了利用水力。她凭借记忆,向赵大叔描述了简易翻车水车的构造,希望能从尚未完全干涸的溪流上游引水,提前蓄水或灌溉庄子里那片不大的菜园,至少能保障部分用水。
赵大叔听了她的描述,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小姐这法子…似乎可行!老汉我可以试试!”
然而,当江晴敏试图推动这件事时,立刻遭到了李嬷嬷的阻挠。
“做水车?”李嬷嬷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江晴敏,“三小姐,您真是金贵,不知道庄户人家的艰难。造那玩意儿费时费力费木料!眼下春耕正忙,哪有人手?再说了,这老天爷的事儿,谁说得准?过两日说不定就下雨了!您就别瞎操心了,安心在院里待着吧!”
李嬷嬷在庄子里势力盘根错节,她一发话,原本被江晴敏说动、愿意出力的那几个仆役和农户也不敢明着违抗。造水车的事,就这么被搁置了。
江晴敏心中焦急,却无可奈何。她人微言轻,能影响的人有限,无法对抗李嬷嬷多年的积威。
她的担忧,很快变成了残酷的现实。
春雨终究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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