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迁都
整个春节，沈嫣被若湄拉着逛了四次皇家瓦舍、三次林家铺子，还有新结识的几家拜年、游园，简直比平常还有忙碌。
可能是年纪上来了，沈嫣觉得应酬起来力不从心。好在从前的女使都珂和耐雪都在，好歹帮她应付过去。
春节期间，朝廷也要放假，段久终于到新都洛城来了，看了一圈自己的宅子，加了软装的布置，果然典雅又温馨。
若湄都要翘尾巴了：“这些都是我设计的！”
段久作揖：“多谢妹妹！”
看他装腔作势逗自己，若湄开心得咯咯直笑。
段久抬头看着墙上的毛毡挂画，出神片刻，转头问若湄：“你嫂子呢？”
若湄露出一个“我就知道你忍不住”的神情，开口说道：“嫂子忙死了！搬到洛城，又认识了不少人，这个请，那个宴，推都推不了……”
“那今天是……”段久忍不住打听起来。
“洛阳令夫人请嫂子过去呢，”若湄撇撇嘴：“上次她来沈园，看到我们家里布置得好，回去也弄了，然后请嫂子去指点呢！”
段久心道：恐怕沈大娘子嘴上说太忙，心里却是乐意的，她就爱鼓捣这些。
等沈嫣回家，已是掌灯时分，她一踏进沈园，石妈妈就来报：“段侯爷来了，正在外书房等您呐！”
“哦？可看了他自己的侯府？”沈嫣迫不及待问道：“可还满意？”
“哎哟，再没有不满意的！”石妈妈喜滋滋地应道：“之前就已经完工了，这回是小娘子又帮着添置东西，侯爷的喜好，小娘子是知道的。这回还添了一些新式的物件，是咱‘无相居’出品的，别处没地买去！”
沈嫣放心了。
这是若湄第一次操刀室内设计，沈嫣也去看过，她总觉得起居室的部分有一些女性化，色系是桃粉色和暖棕调，配以鲜花绿植，浪漫柔美。
很显然若湄是以自己的喜好来设计他的起居间的，段久会不会喜欢，沈嫣心里还真没谱。
只怪她当时太忙，把这活儿“转包”给了若湄，话放出去了，自己再去干预总是不太好。段久竟然说挺满意的，沈嫣有些意外。
转念一想，段久和关家的情分不一般，再怎么样，也不会明着驳若湄的面子。
沈嫣踏入书房，段久连忙起身相迎。两个月不见，段久思念成疾，热切的眼神藏也藏不住。
沈嫣也是有点想他的，不过她太忙，每天独处的时间都很少，所以分神来想念段久的时间就更少了。
“嫣儿，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段久看到沈嫣眼下的黑青，不禁心疼万分：“有些单子，能推就推吧，做设计太累了！”
沈嫣也不由自主袒露心声：“从前我就怕没人找我做设计，一下子接了大单子，但又有很多杂事要处理，不像过去可以心无旁骛地去做……”
她给段久看了一下自己的初稿，上面涂涂改改，可见沈嫣几易其稿。
见到沈嫣坐下，又要开始画稿子，段久无奈，他知道劝也无用，沈嫣接了项目，是一定要完成的，只能站在沈嫣身后，轻轻帮她推拿。
不过几下，沈嫣就觉得颈脖处松快了很多，惊喜地问他：“你从何处学的？还挺管用的。”
段久翘起了唇角，自然是他特意跟葛郎中请教的，就是为了讨好沈嫣。
沈嫣这人，看起来明事理，懂得也多，摸清了她的脾气似乎也很好打交道，但段久总觉得沈嫣这个人很难接近。
她看似什么都能和你聊上几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连炼丹的学问她也能插上几句，但其实这些都是她在迁就对方而已。
段久也学过兵法，认真研究过沈嫣这个人，她从何处习得这些学问，那种超越常人的见识又是如何培养的，始终是个谜团。
若说宫里能够锻炼人，郭娘娘是什么样子，从前那个章贵妃又是什么样子，还有其他的妃妃嫔嫔为什么都没锻炼出来？！
更别提那个昏君“违命侯”了，无能昏庸，草包一个，给沈嫣提鞋都不配。
宫中没人可以给她做指引，她似乎是天生天养、生而知之的人。
段久心存疑虑，但并没有直接来问沈嫣。沈嫣愿意说，自然会告诉他，若她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去逼她。
还记得在段家村的时候，沈嫣从未追问他的母亲、他的童年，给予了他极大的体面和尊重，段久十分感念。
他也学会了沈嫣的这种相处方式。有些事未必要一寸一里都分得清清楚楚，只要沈嫣不拒绝他就是好事。
譬如此刻，她画图，他帮她揉捏肩颈，比之从前的冷言冷语，段久觉得已是极大的进步。
他自小生长在被欺侮被蔑视的环境中，所求的不过是这样平常又温馨的时刻。
段久这般“降尊纡贵”，沈嫣自觉也要回报一二，于是说道：“你什么时候搬？我那里也给你预备了两条船，不知够不够？”
沈嫣造的水泥船，段久早已见识过了，闻言便说：“够了，不必再费心。想来其他人也找你租船了吧？”
沈嫣便拿了单子给他看，这水泥船还真没白造，一天都没闲着，来回汴都和洛城，都要忙死了。
两人在一起说话，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段久意犹未尽，又不得不告别。不过侯府就在沈园隔壁，他翻个墙就能回去，还是很方便的。
在洛城盘桓三日，段久就依依不舍回了汴都，为迁都做准备。
此时元宵已过，新的一批人开始搬入洛城，一时之间车如流水马如龙，洛城恍如不夜城，其热闹程度直逼当代一线城市，让见过世面的沈嫣也惊叹不已。
二月初二龙抬头，归元帝也正式带着文武百官、皇后妃妾和皇子公主们迁都至洛城。
汴都百姓见到御驾纷纷下跪，恭送天子迁都，至此汴都就不是都城了，只能称之为“汴梁”，原本天子脚下的京城百姓都有一种优越感，如今被惆怅失落所代替。
连接洛城和汴梁的新河上，大船相接，桅帆林立，一眼望不到头。而陆路上，戎马半生的归元帝骑马而行，身后禁军相随，为首的正是段久。
此时段久坐着高头大马，心情无比舒畅，搬到洛城之后，他就可以经常见到自己的心上人了。这分别的两个月真是难熬，虽然以前沈嫣也经常跑东跑西，但总是不会像这次分离这般让人不踏实。
毕竟她就住隔壁，若湄也经常在家，她有了牵绊，总是会回来的。她搬到洛城之后，他就心神不宁的，一直连觉都睡不好。
一直跟着段久的关河，当然能感受到主人的喜悦，心道：这日子可算到了！
临近洛城的外城门，工部尚书李弼和洛城令迎接归元帝，高耸的城墙，四角的棱堡设计非常吸引眼球。瓮城、壕沟、护城河交错，给人一种固若金汤的感觉。
归元帝见沈嫣当年提出的设计能够落地，点点头，继续往内城而去。
沿路见到供给水渠，或明或暗，全城百姓取水用水不成问题，这是自动给水系统，和后世的自来水已经非常接近了，不过外行人一时还不清楚这当中的奇妙之处，以为只是普通的引水工程。
归元帝注意到，李弼跟下属不停地使眼色，知道工部的这些人肯定有惊喜要送给他。于是他这个体谅大臣的好皇帝，也不着急，放慢了步伐，听李弼介绍宇文弢当年的天才设计。
然后李弼话锋一转：“前人智慧也启发了后辈的创新，臣等请教了沈大娘子，在此基础上造了一个水力时钟……”
这时他们正好行至中轴线上的喷水泉，众人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水池子，汉白玉砌成，十二生肖环立，仿佛守护着生命之源。
归元帝下马，围着这漂亮的池子转了一圈，确实漂亮，这雕工也是栩栩如生，但是……这池子光为了好看吗？
归元帝看向李弼，李弼胸有成竹地一笑，说道：“这十二生肖对应了十二个时辰，这会儿已到午时……”
说话间，牛首口中吐出了水流，砸在池面，溅出漂亮的水花，在阳光映照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众人一阵失语，愣神片刻后，大赞道：“神技，神技啊！”
也有人问：“沈大娘子，就是天工坊的沈大娘子吗？果然是巧夺天工啊！”
这会儿悄摸跟了过来的饶凤舒了一口气，这“十二生肖水力时钟”早就被洛城百姓当做一处游览景点了，其精巧华美一路传到了汴都。饶凤为了让归元帝感受到惊喜，千方百计把消息拦了下来，就为了让皇帝亲眼目睹这当世奇迹。
归元帝不吝夸赞：“沈大娘子巧慧，工部能实现这个设计，更是下了大功夫！列位臣工辛苦，当赏！”
李弼此时更加有信心，这才哪儿到哪儿，等官家见了含元殿、昭阳殿，那还不大开眼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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