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雨后,被夹裹落地的樱花铺满整个庭院。幽池中,竹林下,屋檐上,甚至连假山的缝隙也被这些粉白填满。
昨夜地面被踩出的一串脚印,又重新落满花瓣……好似什么也未发生。
天刚亮,江维岳便起床去了厨房。
厨师们大吃一惊,面露慌张,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然而大少爷扫视一圈后,竟问有没有云吞?
有有有!厨师们忙不迭地把云吞从冰箱里拿出来,还不忘卖乖说这是今早刚包好的,用的馅儿也是最新鲜的虾仁和猪后腿肉。
“有竹升面吗?”江维岳又问,“我想给小川做碗云吞面。”
厨师们恍然大悟,“您做的肯定比我们做的香。”
趴在灶台旁的橘猫啧了一声,【云吞面哪有你的身体香啊。】
【。】
江维岳认真道:【不管在哪,做什么,吃好饭是第一重要的事。】
橘猫眯起眼睛,盯着虚空中的情涩变态值。昨天跳亮的一格黄光,虽然是那种很浅很浅的黄,但已经算是巨大的进步……
以前绑定的宿主,要么化作法外狂徒,乱搞一气,导致故事逻辑线崩溃而被抹杀,要么被主角攻的变态行为吓得崩溃,连话都说不出,人设崩塌而被抹杀。也有一些情场老油条,倒是应对得游刃有余,可以配合主角攻的各种play,然而情涩变态值不升反降,还是被抹杀……
本以为这次绑定的清澈老实人活不过昨晚,谁知道竟然安然度过,还让指标跳亮了一格。
他连夜复盘,逐帧研究,宿主不过是帮攻擦了擦脚,也没说情话,更没有多余的肢体接触,攻就爽飞了?
现在这漂亮男人竟然开始认真做起饭来,一副和人家踏实过日子的架势?!
有意思。
-
江峙川冲到厨房时,手还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以为大哥昨晚说的那些话是随口哄他玩的!他以为今天就要被绑上飞机再也见不到大哥!他以为……
此刻,大哥就站在那里,眉眼低垂着,正安静地盯着冒着热气的锅。光束穿过磨砂灯面投在他的周身,荡起圈圈温润的涟漪。
大哥柔和静谧的侧脸让他莫名想起老爷子珍藏的那尊价值连城的玉佛,不容亵渎,却又引着世人趋之膜拜。
江维岳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杵在那干嘛?过来。”
江峙川的腿比大脑反应还快,还未猜想大哥叫他做什么,两条腿自己率先飞了过去。
因寻不见人变得阴郁幽暗的脸不知不觉中舒展了一大半,奔到大哥面前时,嘴角已然裂开至后脑勺。
江维岳幻视一只乖乖大狗狗摇着尾巴冲到面前。
江峙川是好看的,两簇英气剑眉下藏着一对凝亮幽深的目,鼻挺唇薄,有种让人难以挪开眼的葱葱郁郁……
这样年龄的男孩子,尤其身负如此沉重复杂的人生经历和家族镣铐,在他身上,你可以同时看到震荡与稳定,自尊与自贱,克制与冲动,短浅的情感和蓬勃的**,又矛盾又真实。
他的青春底色上长着阴郁稠湿的苔藓,稍不注意,这些苔藓就会迷漫泛滥,直到彻底吞噬他,把他变成见不得光、碰不得热的怪物。
江维岳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挽起袖口,指了指挂在墙上的围裙。
“帮我穿上。”说话间,他转过身来,微微低下头。
后脖颈躬起漂亮的弧度,不设防地暴露在江峙川的面前。
江峙川呼吸一窒,抖着手拿来围裙,又往前走了两步,伸出双臂,几乎把大哥拢在了怀里,地面的影子瞬时合而为一。
怀中一缕清冷幽香袅袅袭来,和他快要控制不住的气息揉杂在一起。
绳带绕过大哥的脖领,被绑出一个漂亮纤细的蝴蝶结,江峙川忍不住伸出手指偷偷抽打了下它,“蝴蝶”立马在空中颤了颤……
什么也未觉察的大哥又递过来绑在腰间的绳带……这一幕逼得江峙川快疯了,若有一天,有一天,大哥主动递过来的不是围裙的绳带,而是可以摆出各种羞耻姿势的绳子……
不!不可以!江峙川深吸一口气,拼命驱赶脑海中冒出来的画面,赶紧低下头捏住绳带的两端,在大哥薄劲的后腰窝处又绑了个蝴蝶结。
“好了。大哥。”
江维岳回过头来,瞧着江峙川一头的汗,轻声道:“小川,我给你留了纸条的。贴在我的房间门上。”
他知道江峙川醒来肯定会来找他。
他是定海神针。
他在,江峙川便翻不起巨浪,他不在,江峙川能把海底搅个底朝天。
“啊?”江峙川此刻脸上露出一抹恍惚,“什么纸条?”
江维岳认真道:“我怕你找不到我着急……”
他话音还未落,面前的大狗狗拔腿就跑,边跑边扭头喊道:“大哥,你站在这里别动,我马上回来!千万别动!”
江维岳想拦也拦不住,索性转身把炒香的虾米、大地鱼干放进锅里。
调整火候,保持微微沸腾,才能保证云吞面的清汤锅底不浑浊。
江维岳刚做完这些,江峙川又像跟弹球一样咚咚咚地冲了回来,差点撞到他的怀里。
“没骗你吧。”
“嗯。”
江峙川双手紧紧捏着纸条的两端,像是怕谁夺走般。纸条上的字遒劲有力,筋骨分明,和大哥柔和温润的长相大相径庭。在冲回来的路上,他已经用眼神把这些出自大哥之手的“勾捺撇直”反复品咂了好几遍。
江维岳指了指餐桌,“小川你稍坐会儿,云吞面马上就好。”
-
江峙川悄悄把手揣在餐桌下,小心翼翼把纸条叠折好,然后把它塞进裤兜底部紧紧贴着大腿,像藏了个宝贝一样开心。
江维岳手脚麻利地把云吞丢进锅里,待云吞翻上水面,又把面丢进去,过了两分钟后把锅盖盖上,用余热把面彻底闷熟。
云吞面的香味已经彻底飘散出来,把江峙川紧紧包裹着。
大哥很忙,非常忙,和他一起吃饭的机会很少,更不用说亲自下厨给他做饭。
头一次撇开工作,头一次起如此之早,头一次只为他煮一碗地道的云吞面……一切美好得像梦。
漂亮的瓷碗里卧着几颗饱满诱人的云吞,竹升面撑满清汤的另一边,翠绿的葱花香菜点缀其中。
“尝尝看!”江维岳一脸期待地盯着江峙川。
江峙川紧紧抿着唇。
他在餐桌的这边,大哥在餐桌的那边,两人泾渭分明,两人是一条河的两岸。
湍急的河流夹裹着同性、世俗、家族、非议,盘踞横亘在两人之间。他向来只能也只敢隔着岸遥望,偷看以及……幻想。
然而今天,不知为什么,即便一颗云吞也未吃,即便只是被河对岸男人柔如春水的眸光注视着,他竟感到一股让人心神晃荡的暖流从头浇灌下来,渗入他干涸的肌肤,浸入他的血,体内冷硬滞缓的神经也开始松动复苏。
他对大哥投来的怜爱向来食之入髓,哪怕只坠下微小一滴,也要高高仰起头舔到。
此刻大哥漂亮眼睛里那些专注的、排外的、其他人绝对看不到的光,全是他的。
他开心、自得、雀跃,却又燥热、烦闷、忐忑……即便所有的关于心情的词全揉在一起,也不能清晰表述。
江维岳有些担忧地问:“小川你没胃口吗?”
江峙川垂下眸,夹起一颗云吞,就着大哥玉一样的脸,咬破薄皮,咬入鲜红的馅儿。
齿颊生起了浓郁的香,熨帖着他的口腔,他的胃,他的心……
他藏起所有情绪,缓缓咀嚼,全部吞下,而后幽幽道:“大哥……真好吃。”
-
“嗯~?”
原本百无聊赖瘫躺着的橘猫忽的竖起耳朵。
“嘿!”
昨晚亮起的一格微弱浅黄竟突然变成了柔和的鹅黄。
□□!如此□□!
它瞬时爬起来,冲到江维岳面前,左踱步,右踱步,左打量,右打量……最后举着爪爪“喵哮”。
【擦个脚而已!】
【做个饭而已!】
【不过脸长得漂亮些!】
【还是个情感坐标系原点!】
【宿主,你难道背着我偷偷贿赂了穿书局那些傻叉?改动了评分标准?】
江维岳忍俊不禁,【小川还没疯,老黄你怎么先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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