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是大哥的卧室。
江峙川坐在黑暗中,像一尊意外有了心事的雕塑。
小时候他还住在劏房时,赌鬼养父从来不让开灯。债主们的咒骂声和惊心动魄的拍门声把浓黑的夜撞得七零八碎。养父熟视无睹,呼呼大睡,而他就像现在这样,平静地和黑暗融为一体,所有的感官在眼睛闭上的那一刻全部放大再放大,债主们愤怒的心跳声、隔壁奶奶行将就木的呻/吟声、楼上逼仄饭桌上的吃饭声……轰轰烈烈,穿墙裂屋,在他的耳膜里疯狂震动,他用千倍万倍的力气才能把喉咙掐住,把嘴巴捂紧,不让人发现他可能是个小神经病。
刚回江宅时,他依然习惯性地不开灯。这里安静又安全,那些已经根植于骨血的声响,终于像潮水一样褪去,然而随之涌上来的是无尽幽深的空洞,它如同巨兽张开着的大嘴,把他孤身一人吞进肚子,上不接天,下不接地,浮萍一样失去方向,比之前还恐惧,还害怕……直到他在黑暗中敏锐地捕捉到了隔壁房间的动静。
听歌声,淋浴声,吹发声、开会声、电话声……细细碎碎,柔柔和和,化作无形的丝线拽着他,缠着他,让他不再飘晃,不再害怕。
再后来他变得不知足了,大着胆把耳朵紧紧贴上墙壁,他听到了大哥睡着时绵长的呼吸声。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听到,甚至这些所谓的声响可能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但他固执地在黑暗中伸出触角,穿过墙体,小心翼翼蛰伏在大哥的床边,坚持为自己找到一处可以归航的灯塔。
然而,大哥现在有了秘密,无法探知的、令他抓心挠肺的秘密。
今晚,即便再伸出触角,再放任幻想,他克制不住的躁动和垂涎爬得满屋都是,把他冲撞得支离破碎。
他不容许自己被排斥在秘密之外,他决定今晚要干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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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他来了!】橘猫激动地拍打着浴室的门。
江维岳的手顿了下,而后继续手搓着香皂,细腻柔软的泡沫越膨越大。
原书中,“大哥”听从江茂武命令,把不愿意出国读书的江峙川押上飞机。
出国前夜,江峙川偷偷潜伏到“大哥”床底,待“大哥”睡着后,对着“大哥”的脸边恨边撸。
他以为“大哥”还是禁不住巨大财富的诱惑,只想讨老爷子的欢心,压根不在乎他的想法,由此伤心欲绝,就地黑化。
他假装在国外读书,实则秘密潜伏回港,成立一家拍卖行,专门和江家作对。
于此同时他发现江家正在与港城另一豪门密谋联姻。
也就是说“大哥”要结婚了。
听闻消息,江峙川又怒又气,他以生病为由返回港城,在自家投资的电影院里竟然以下欺上,用手强要了“大哥”的第一次。
“大哥”惊慌失措,大发雷霆,愤怒至极,却在翌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私下加快了诈死消失的步伐。
老爷子觉察后,立马改变策略,与其让“棋子”为亲儿子铺路后再让路,不如留下当亲儿子的抚慰器。
“大哥”逃了。逃得彻彻底底。
江峙川疯了。疯得彻彻底底。
究其根源,江峙川后期如此发疯,是他“被抛弃”、“不被爱”、“极度克制”后的强烈应激和自我反噬。作为情感投射的唯一对象,“大哥”由此遭受了最大的冲击和报复。
《暗岛锁骨》之前只存在于文字世界,因不符合穿书局指标考核标准,被拎出来作为典型,绑定宿主重新修正剧情逻辑,同时提高情涩变态值。
江维岳以身穿书,他的相貌身体和穿书前无异。他除了拥有“大哥”这个角色所有的记忆和能力外,骨子里还是他自己。
江峙川拥有鲜活的面孔,藏着生动喷勃的爱与恨,在江维岳眼里是活生生的人,容不得轻视和践踏。
江峙川不是生来疯批的坏人,他更不是行走的□□工具,唯有正视这一点,才有可能完成任务。
现在他改变了某些剧情,既没有逼迫江峙川出国读书,还埋下杨宴这条暗线……
希望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变化,如蝴蝶振翅般,在不久的未来掀起滔天的巨浪,吞噬掉那些藏在江峙川内心的幽冷怪物……能够把皱巴巴的他熨得平整、妥帖。
-
拿到钥匙对于江峙川来说不是难事。
厮混于贫民窟时,他见识过的人三教九流,本人又是极为聪明的,偷进大哥的房间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门锁转动的声音在浴室流水声的掩盖下,几乎微不可闻。
只裂开一条缝,专属于大哥的幽微香味立马席卷而来。江峙川忍不住深吸了一口。
绕过一道素雅屏风,他瞥见浴室磨砂门上映射出来的人影。
朦朦胧胧的,像是一幅自由晕染的画。
人影时不时举起双手,绷出的弧度起伏也极为好看,不过分纤细,也不粗壮……
江峙川心如擂鼓,只瞥了一眼便不敢再看第二眼。
水声突然停止,门内人影晃动……江峙川惊得一步滑入床底,瞬时屏住呼吸。
半明半暗中,他的整颗心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未等平复,浴室的门动了,一双脚赤着缓缓走到床边,在距离眼睛半米处停了下来。
江峙川顿时像被谁掐住了喉咙,喉腔里又干又紧,脑袋一片空白。
近在咫尺的脚背弓起流畅的弧度,脚踝极为修长,线条精致的踝骨内藏着两个小窝窝,可以供人随时拿捏,就连脚趾也自然上翘,玉一般凝白温润……
此处视野虽然狭窄,可一切皆触及眼底,再直达心底,然后再也忘不掉。
突然,这双脚转过方向,紧接着床垫微微下陷,抵在了江峙川的后背。
方才已经展露姿态的脚踝,此刻就在面前,只要伸出手就能轻轻捏住凹陷处,若再使点劲,凝白必然变为羞红,若能顺着小腿往上……不行!不可以!
江峙川死死咬住唇,哪怕是他自己,也不可以把幻想的触角,往不该想的地方伸展。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然而,后背又开始作妖。
床垫像是凭空消失般,失去了阻碍,掀开了掩饰,让他无处遁形,全形毕露,甚至他的呼吸也和大哥紧紧搅在一起。
大哥牵动着他,一起一伏,一上一下,他也跟着一起一伏,一上一下……
幸好大哥很快起身,走到床对面的阅读椅前。这时卧室主灯灭了,一捧柔和润黄的光撒下来,像帷幔一样笼罩着皮质椅子,大哥坐在其间,衔书啃读。
房间静谧得只能听见翻书声。
江峙川缓缓把头低下,炙热的脸蹭到冰凉的地板,斜上看去,他又瞥见了那双手。
修长手指此刻抵着书封,指甲端方干净,和大哥本人一样规规矩矩。若再调整下角度,他还能睨见对面男人下颌的漂亮弧度以及若隐若现的下唇线……
再也不用隔着墙,用意念猜度这个卧室发生的一切,江峙川瞬时有种极度的安心和舒适,咫尺之外的翻书声,缓慢又温柔,眼前的实物开始变得模糊虚化,时间也被擀得稀薄通透。他像跌入了一叶舟,晃荡着飘向了远方……
-
橘猫双耳炸起,满脸震惊。
【他,他,他睡着了?!】
【宿主,你干了什么把他催眠了?】
江维岳皱眉:【我只是坐在这里看书而已。】
橘猫噎了噎,【这可是需要完成的第二个关键play啊。原书剧情是攻偷溜进你的房间,盯着睡着的你自我安慰。】
【……】江维岳:【他总会醒过来的。】
【。】橘猫:【不过,这种剧情确实太过常见。难怪穿书局判定它不符合限制文标准,宿主,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修正计划?】
江维岳轻轻吐了口气,【事已至此,那就再看会书吧。】
橘猫:【。】
-
江峙川听到了雨滴敲打声,细细密密,由远及近,像连绵的鼓,又像耳边低语,潮湿黏腻又蓬勃……他突地坐了起来。
他竟在一艘乌篷船上,船舷在雨中斜斜晃动着,灯烛低照,将船一分为二,他在明,暗处还有一人。
那人背对着他,凝白的脖颈微露着,如同乌云的银白镶边。
江峙川迷惑地盯着暗夜中那抹唯一的白,觉得又熟悉又陌生。
此时雨势骤大,浪高船晃,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谁知竟抓住一根绳带,细细长长,从手中延至黑暗中的不知处。
他皱着眉一点点拽动,窸窸窣窣中,暗处那人惊呼了一声。
抬眼看去,方才只有一抹的白,变成了大片的白,如乌云尽散,晦暗还明。
那人猛然转过头来……
是大哥!
江峙川呼吸急促起来,像做错事的小孩一动不动傻愣着。
浪更高了,船更颠了,大哥竟红着脸跌入他的怀中。
满怀的冷香颤颤巍巍,瞬时侵入他的骨血中。
燥热、焦灼、搅缠,令人极其难受。然而,他更贪恋,更渴求,想触碰更多的白。
怎么办?该怎么办?怎么才能舒服一点?
这时,一只手探了过来,像解构一本充满秘密的书,一点点掀开他精心藏匿的克制,缓慢又坚定,不容他迟疑,更不容他退缩。
他这个可怜人,被迫着扬起脖颈,口齿微张,喷勃的临界就在眼前……
千钧一发之时,滚烫的热气扑面而来,江峙川猛然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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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黑的床底,大哥几乎窝在他的怀里,薄韧炙热的的手捂在他的唇上,一呼一吸之间,大哥手更烫了,他的唇也更烫了。
大哥明亮的眼直直盯着他。
江峙川被这一眼刺激地差点让旖旎从梦里延续出来。
突然,门轻轻被人推动,咯吱声骤然响起。
江维岳朝江峙川轻轻摇了下头,示意不要说话。
江峙川眨了眨眼,表示明白。下一秒,这才发现那梦里的手,不是大哥的,竟是自己的……
就在大哥面前?!!!
他突然脑袋虚空,浑身颤栗。
那一瞬,旖旎直接从梦里流淌出来,冲进了现实,暴露于大哥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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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
【草草草草!牛逼!宿主牛逼!】
橘猫疯狂跺脚旋转,冲到虚空中的指标值下方。
之前那格鲜亮的明黄直接变成了深沉的焦黄,而后指标值再次往上跳亮了一格。
【老黄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指标亮度比我的毛还黄。】
江维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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