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散发着石楠花盛开的味道,浓郁,热烈,强势……在床底逼仄的空间内越发明显。
始作俑者江峙川闻到了,不小心点炮的江维岳当然也闻到了。
大哥的手还捂在弟弟的嘴巴上……
江峙川眉尾泛着红,像刚被甩上岸的鱼,因为缺氧,尾巴连续跳抽了好几下……他死死咬着唇,拼尽全力也无法制止“余响绕梁”的生理反应。
大哥的脸近在咫尺。他若轻微动一下,就能蹭到大哥的鼻尖。
江峙川的脑海里爆烈又快速翻涌着各种好的坏的念头。
不然,现在一不做二不休,一压而上,反正已经这么丢脸?!
再不然,把大哥捆起来藏到一个任何人发现不了的地方,再用“扎实持久震撼”的行动力向大哥证明自己不是银样镴枪头,更不是身体有病!
或者,现在就把舌头咬断,就此死在大哥的怀里,也算不错的结局。
……
江峙川别过头,肩膀微微颤抖,头一次这么想哭。
大哥该怎么看他?
半夜不请自入?!床底潜藏窥视?!18岁还会梦遗?!
每个字都让他自惭形秽,合在一起更让他生不如死。
他本想着趁大哥睡着,看能不能找到些他藏起来的秘密,谁能料到大哥竟然也钻进床底……
-
江维岳抿了下唇,另一只手绕过江峙川的后背,轻轻拍了又拍。
像哄一个孩子,一个极度窘迫、万分恐慌的孩子。
江峙川鼻头一酸,整个人更不好了。
这时 ,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响起。几个发着幽光的黑色皮鞋出现在床边。
江峙川脸色一沉。
就是这几个不速之客偷溜进大哥的房间,毁了他的名声!
简直找死!
-
三个黑衣人凝神看向床。
目标躺在床上……
猛然掀开被子,是个长条枕头。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床下一滚而出,爆然出现,双腿瞬时扫倒两个人。
还躲在床底的江维岳:“。”
他麻溜爬出来,瞧见江峙川不要命地和那三人扭打在一起。
拳拳入肉,声声爆裂。
年轻就是好。刚……还有这么大的劲。
没一会,三个人就被彻底干倒了。
江峙川踩着一人的脸,厉声质问,“我大哥的房间也是你们能进的?!”
江维岳瞥了江峙川一眼。
那眼神似乎也在抛出同样的质问。
江峙川心虚转身。
那些氤氲的湿痕,是洗不掉的耻辱,万万不可再暴露。
江维岳却径直走向他,拉起他的手看了看,“很痛吧。”
右手四个手指关节全破了皮,渗着血珠,看着就痛。
江峙川目瞪口呆。没想到大哥关注的不是其他,而是他的手。
他小声抽着气说:“不疼。”
江维岳皱着眉,“还是要消消毒。”
“不用。”
“要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好一幅兄弟和睦的美好画面。
“那个~”被完全忘掉的脚下人从喉咙里发出哀嚎。
江峙川:“闭嘴!”
江维岳把他拉到椅子前坐下,又从隔间拿来医药箱,而后半蹲下来,拿出棉签和消毒酒精……
江峙川惊慌失措,一只手去抓江维岳的手腕……另一只手去捂□□。
可见的,可闻的,可幻想的,在这个“我坐你蹲”的姿势中暴露无遗。
江维岳淡淡瞥了对面青年一眼,腕上攥着的手立马松开了。
刺鼻的酒精气味扑面而来,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重阻隔。
江峙川咬着牙,一声不吭,任凭炙刺的酒精把伤口覆盖。
温润光束下,江维岳的面庞越发凝白,挺翘的鼻下两道厚薄适中的唇……江峙川不由看呆了。
若是没有对面那三个黑衣人就更好了。
他眼刀甩过去,那三人立马缩成鹌鹑,生怕再遭毒手。
江维岳小心翼翼擦拭着伤口,末了,又拉着手放到唇边,张嘴软软呼呼吹了两下。
呼完,他抬起眼,好似有些埋怨地说:“呛人!浑身都是酒精味!”
江峙川缓缓缩回手,痴痴地看着对面男人。
大哥是在帮他……掩饰吗?
未等他想明白,大哥起身径直走到门口,拉开房门,管家踉跄着冲进屋里。
“哎呀……大少爷好,小少爷好!”
管家点头哈腰,赔笑的脸像一团发好的面。
江峙川瞬时眯起眼。管家哪来的胆子敢派人闯进大哥的卧室?
肯定又是老爷子在整幺蛾子!
他早就发现老爷子对大哥的态度很诡异。表面上以大哥为荣,暗地里总是鼓动他和大哥争抢!
江维岳面色淡然,“管家,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管家心如鼓跳,大少爷可是一尊玉面煞佛,此刻面色越平静,骨血里越憋着噬人的风暴。
试想,一个六岁小孩能从福利院一群孤儿中脱颖而出,得到老爷子的赏识,并谈好交换条件,成为老爷子信任的“狗”,且一路高歌猛进,变成外人眼中名正言顺、可堪大任的继承者……其见识,其手段,其姿态,样样拿得出手,镇得住人。
想到这里,即便拿着尚方宝剑,他也不敢小瞧半分。
“江先生请您去祠堂。”
江峙川大怒,指着躲在墙角的三个黑衣人骂,“是请人去还是掳人去?”
管家不敢应腔,只是低着头赔笑,“江先生怕是快等急了!”
江维岳也不多问,抬脚往外走。
-
穿过游廊,迎面是一方天井,下有一汪鱼池,几尾锦鲤游弋其中。
江维岳刚转过游廊,一眼撞上端坐在祠堂官帽椅里的江茂武的阴鸷目光。
祠堂内高悬着的三幅祖宗画像被隔扇门分割成六个半边,清代着装,旧式画法,祖宗是死的,也是活的……他们积累的家族财富,创造的家族荣誉,信奉的家族族规,即便泛着陈旧呛人的尘土味依然活在新时代,并希望延续永远。
此刻,江茂武坐在画像面前。他是踩着意外身亡大哥上位的幸运儿,是江家兄友弟恭的践行者,更是这个家的实际掌舵者。
只是,江家这艘船从很久之前就有些偏离既定航道,现在快要藏不住了。
-
橘猫突然从虚空中跳出来,一跃冲到鱼池旁,用猫爪子不停地拍打着水面,惊得鱼儿惊慌逃窜。
【。】
江维岳:【老黄,你上班摸鱼。】
橘猫没好气地哼一声,【老实人果然爱多管闲事。】
【江茂武可是全书最心狠手辣的人,按照原书剧情,他现在可是憋着火准备收拾你。你还是先顾着你自己吧。】
江维岳哦了一声,跨进天井,施施然站到了橘猫身边。
一道人影落下,将鱼池分割成一明一暗。
【?】
橘猫皱眉,【好好好,我不玩了。你怎么比我们穿书局的行政稽查部还管得宽!】
江维岳:【我只是想来瞧瞧,为什么其他人看不到你,鱼儿却能看到你?】
橘猫:【……】
-
江茂武紧紧攥着拐杖,眸里的光越发幽冷。
本打算派人像押犯人一样把江维岳拽过来,谁知这条他以为已经养熟的狗竟然没有如往常一样爬过来求饶告罪,反倒朗朗如日月般出现?!
现在还敢无视他的存在,悠悠闲闲地赏鱼?!
还有,江峙川这小子怎么也跟来了?他现在跟狗皮膏药有什么区别?离开他的好大哥就没办法呼吸吗?!
他把眼刀甩向管家,管家哭丧着脸,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江维岳伸出手指,轻轻拨弄着水面,直到涟漪荡满整个鱼池,这才缓缓抬起头来。
“我老了!”江茂武冷硬的声音从祠堂深处传出来,“你们兄弟俩的翅膀也硬了。”
江维岳抬脚穿过隔扇门,江峙川紧跟其后。
后者往前一站,把大哥护在身后,“要不你给我再找个后妈,再生个儿子,生个让你称心如意的翅膀软的儿子?!”
“你!”江茂武被狠狠噎了一下,忍了又忍把苗头指向江维岳,“我把他交给你,让你悉心教导,你就教成这样?”
江峙川见不得大哥被批评,立马回敬,“我是你生的,又不是大哥生的。你什么样,我就是什么样!”
江茂武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而后冷笑着。
“你去你大哥房间做什么?好好的大学不上,天天粘着你大哥,成什么样子?!”
江峙川整张脸立马涨红起来。
浴室门后的影子、凝亮的后脚跟、荒唐梦里的那抹白、炙热的手心、以及不可言说的流淌,悉数翻涌上来。
隐秘的真相呼之欲出。只差一张白纸,伸出手指稍微戳一下,所有人都可以窥探内情,都可以非议他的欲念……即便他不在乎这些,大哥又会如何看待他?
“二伯,小川恋家,不如就在港城读书吧。”这次换江维岳把江峙川拉在身后,“刚好我最近在筹备国瓷拍卖,小川可以作为我的助手,边读书边实习,也好提前熟悉公司事务。”
“大哥……”江峙川惊呼。
管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话的“狗”怎么敢违背主人的想法,提出自己的见解?上次在这里,江维岳可是答应好好的,会说服小少爷出国。
江茂武瞬时眯起眼睛。他安排江峙川出国读书,就是为了防止“棋子”挟持拿捏“儿子”。
江维岳明知他的忌讳在哪里,为什么宁肯和他做对,也要坐实挟持拿捏的罪名?
是带着目的?还是出自真心?
他不管!
他不会任由这种事发生!
“把他给我绑了!”江茂武厉声吼道。
几人从祠堂旁闪出来,二话不说用绳子把江维岳绑起来……
江峙川的脑袋嗡得一下懵了,烛火点点的祠堂里,他只能看到大哥的脸,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大哥依然喊着让他不要冲动。
怎么能不冲动呢?
他瞥向供桌上的那把剑。据说曾是祖上某位大将军征战得胜获得的奖励,是江家镇宅之宝,是被鲜花鲜果供奉的家族荣誉。
混乱中,江峙川大步奔过去,用力抽出剑身……他猛然转过身来,如镜的刃光划破他的脸。
“小川!”
江维岳没想到江峙川竟然拿剑相搏。
这个青年人的脸上密布着暴烈的怒,怒风席卷,就连高悬的祖宗画像也被惊起半边。
劈开怒风,江维岳看到里面藏着的密密实实又经不起丝毫风吹草动的爱。
浓烈,炙热,汹涌,也毫无保留!
他的心忍不住狠狠抽动了一下。
“臭小子你要干嘛?!”江茂武大惊失色。
惊恐中,他好似又看到那张和江峙川七八分像的脸。
也是在这里,也是同样一把剑……她刺破的脖领以及渗透了地砖的血,后来成为他的梦魇,夜夜惊扰,至今不息。
“放了大哥!”江峙川举着剑,“不然我……”
“放放放!快把人放了!”江茂武脸色灰败,声音颤抖,“臭小子你不能也这样死在我面前!”
“?”江峙川皱着眉,“也?”
江茂武往后踉跄两步,管家一声惊呼,赶紧上前扶着,“江先生……”
江茂武紧紧闭上眼,虚弱地摆摆手,“既然你这么恋家,那就在港城读书吧。”
江峙川非常意外,来不及多想,立马丢了宝剑,雄赳赳气昂昂欢快地跑到江维岳身边,三下五除二把他身上的绳子解开。
再回头,发现老爷子已经被管家扶去了后院。
“你刚才该不会想……”江维岳皱着眉,认真道:“任何时候都不要伤害自己!”
江峙川低下头。他哪里舍得自杀啊?!他只是想拿剑把碰到大哥身体的人的手全部砍掉而已。
但,大哥是在担心他,对吧!
他抬起头来,眼睛簇亮,“我知道的。”
江维岳笑起来,点点头说那就好。
再次穿过游廊,两人似乎都有些心事。
夜风吹来,掠起江维岳的衣角。
江峙川一眼瞥见面前露出来的凝白后背上有数道红痕。
有些深,有些浅。
好似用什么东西抽打出来的。
谁敢在玉骨横秋的江家大公子的身上留下痕迹?
除非……大哥允许。
江峙川又惊又怒又痛,慌乱中他忍不住快步上前,伸出手压下卷起的衣角,也遮盖了秘密……凝白和凝白上的红痕瞬时消失,温热的触感随之上涌。
江维岳惊得猛然回头,额头差点碰到青年的唇。
江峙川眼尾泛着红,颤着声道:“夜深风冷,大哥小心……腰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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