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雪落竹窗,灯映旧痕
立冬那日,雪来得猝不及防。
清晨林瑜醒来时,竹亭的窗棂上已经积了层薄雪,像撒了把碾碎的盐。她披衣起身,脚刚落地就踩在一片冰凉里——昨晚守着炭火盆睡太沉,竟忘了关窗,寒风卷着雪沫子钻进竹亭,把地面洇出一圈圈深色的水痕。
“醒了?”暮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点烟火气。他肩上扛着捆干柴,发梢沾着雪粒,进门时抖了抖,雪沫子落在地上,瞬间融成小小的水洼。“灶上温着粥,掺了点南瓜,你尝尝甜不甜。”
林瑜揉着眼睛走到灶台边,陶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南瓜的甜香混着米香漫出来,驱散了满身寒气。她掀开锅盖,看见粥面上浮着层薄薄的米油,金黄的南瓜块沉在底下,像藏着的小太阳。“你什么时候起的?”她问,指尖碰到锅沿,烫得赶紧缩回来。
“天没亮就去后山了,”暮椿把柴塞进灶膛,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他脸颊发红,“雪封山之前得多囤点柴,不然等下大雪,连门都出不去。”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来是几块烤得焦黄的红薯,“陈大爷家的炉子旺,托他烤的,说冷天吃这个最暖。”
林瑜拿起一块,烫得左右手倒腾,红薯皮裂开的地方冒出热气,甜香更浓了。她咬了一小口,软糯的果肉在舌尖化开,暖意顺着喉咙一路暖到胃里。“虎子和苏晓呢?”她含糊地问,看见竹亭角落堆着几个新扎的草编筐,里面装着腌菜和晒干的豆角。
“虎子去河边凿冰了,说要钓几条鱼回来做鱼汤,”暮椿往灶膛里添了根粗柴,“苏晓在整理药箱,前几天采的草药得趁雪天阴干,不然容易发霉。对了,她让我问你,上次你说的那个治冻伤的方子,要不要再加点艾叶?”
林瑜点头:“得加,雪天湿气重,艾叶能驱寒。对了,我去看看那些芦苇根,别冻坏了。”她转身往竹亭后的储藏室走,那里堆着秋收时挖的芦苇根,原本打算晾到开春煮水喝,现在看来得挪到更暖和的地方。
储藏室的门被雪冻住了,林瑜用力拽了几下才拉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她打了个哆嗦,举着油灯往里照——角落里的芦苇根堆上果然结了层薄冰,泛着青白的光。她正要动手搬,忽然瞥见堆得最高的那捆芦苇里,露出个蓝布角。
“这是什么?”林瑜伸手把布抽出来,是块半旧的靛蓝色头巾,边角磨得发白,上面绣着朵没完成的莲花,针脚歪歪扭扭,显然是新手的作品。她忽然想起去年秋天,苏晓初学刺绣,总说绣不好莲花的花瓣,最后把这块头巾扔在竹亭的石桌上,说“再也不碰这玩意儿了”。
正看得出神,暮椿端着碗粥走进来:“找着了?我帮你搬到灶边……”话没说完,目光落在那块头巾上,忽然顿住,耳根微微发红,“这是……”
“苏晓的头巾,”林瑜笑着扬了扬,“你看这针脚,跟你上次刻竹牌的手艺有的一拼。”
暮椿接过头巾,指尖拂过那朵没绣完的莲花,忽然低声说:“其实……这最后一针是我补的。”他指了指花瓣的尖上,有个极小的结,“那天苏晓赌气走了,我看这头巾扔着可惜,就试着绣了一针,结果把线缠成了疙瘩,再也解不开,只好就那么放着了。”
林瑜凑近一看,果然在花瓣顶端有个小小的线结,像颗不起眼的星子。她忽然想起暮椿削竹片时的样子——他总是耐着性子,哪怕竹片削歪了,也会慢慢修到满意为止,却在一针绣线上栽了跟头。“挺好的,”她把头巾叠好,放进怀里,“等天晴了让苏晓接着绣,说不定能成个念想。”
两人把芦苇根搬到灶边,用旧棉被裹好,刚直起身,就听见虎子在外面喊:“瑜姐!暮椿哥!快来看!我凿冰钓着条大的!”
跑到河边时,雪已经下得密了,河面结了层厚冰,虎子正跪在冰窟旁,手里举着条尺把长的鱼,冻得鼻尖通红,却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这鱼够咱们吃两顿了!”他把鱼放进苏晓递来的竹筐里,冰碴子顺着鱼鳃往下掉,“苏晓姐还采了野葱,说炖鱼汤时放进去香得很。”
苏晓站在旁边,手里拎着个药篮,篮里装着艾叶和紫苏,看见林瑜就扬了扬手里的草:“刚在雪地里找着的,艾叶上还挂着雪呢,药效肯定好。”她的头发上落了层白霜,像撒了把碎银,“对了,陈大爷让咱们去他家拿点米酒,说炖鱼时加两勺,去去腥味。”
往陈大爷家走的路上,雪越下越大,脚下的路变得湿滑,暮椿自然地扶着林瑜的胳膊,虎子和苏晓则在前面打雪仗,笑声惊飞了树上的雪,簌簌地落在四人肩头。林瑜看着虎子把雪球塞进苏晓的衣领,苏晓尖叫着追打他,忽然觉得这雪天也没那么冷了。
陈大爷家的土坯房冒着白烟,推门进去,暖烘烘的气息裹着酒香扑面而来。陈大爷正坐在炕边编草绳,看见他们就笑着往炕桌上端菜:“刚炒的花生,还有腌的鬼子姜,先垫垫肚子。”炕桌上摆着个黑陶酒坛,上面贴着张红纸,写着“冬酿”两个字。
“这酒是去年重阳酿的,用的糯米,甜口的,适合你们年轻人喝。”陈大爷给每人倒了碗酒,酒液浑浊,却透着股清甜,“炖鱼时加半碗,鱼香能飘出二里地。”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年画,“这画是我孙子画的,说等开春了贴在竹亭里,添点喜气。”
林瑜抬头看,画上是片芦苇荡,上面停着只布偶,手里举着芦花,旁边歪歪扭扭写着“竹亭”两个字,笔触稚嫩,却透着股认真劲儿。“画得真好,”她笑着说,“比我强多了,我连直线都画不直。”
暮椿喝了口酒,脸颊更红了:“等雪停了,我给竹亭做个画框,把这画裱起来。”
虎子正抓着花生往嘴里塞,含混不清地说:“我来挂!我会爬梯子,保证挂得端端正正!”
苏晓笑着拍掉他手里的花生壳:“先把鱼处理干净再说,不然今晚只能喝白粥。”
回去的路上,雪已经积到脚踝,虎子和苏晓扛着米酒和年画跑在前面,竹筐里的鱼偶尔蹦一下,溅起的水珠落在雪地上,瞬间冻成小冰晶。林瑜和暮椿走在后面,踩着前面的脚印,一步一步慢慢挪。
“你看,”暮椿忽然指着竹亭的方向,林瑜望去,只见竹亭的窗户透出昏黄的灯光,在雪地里映出个模糊的光晕,像颗被雪藏着的星,“不管走多远,看着那灯就知道有地方去。”
林瑜想起小时候,每次放学晚了,家里的灯总会亮着,母亲坐在灯下纳鞋底,看见她进门就骂“野丫头”,却把热粥端上桌。她转头看向暮椿,他的睫毛上沾着雪,灯光落在他眼里,像盛着两汪温水。“嗯,”她轻声说,“有灯亮着,就踏实。”
回到竹亭时,苏晓已经把鱼处理干净,正用野葱和姜片腌着。虎子在灶膛前添柴,火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忽大忽小,像在跳奇怪的舞。林瑜把年画小心地挂在竹亭的柱子上,暮椿则往灶里加了根松木,瞬间冒出的松香混着鱼香漫开来。
“雪好像小了点,”苏晓掀开锅盖,往锅里倒米酒,“等炖好鱼,咱们围着炭火盆吃,肯定暖和。”她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几块水果糖,“我娘寄来的,说给咱们当零嘴。”
虎子抢过糖,剥开一块塞进嘴里,含糊地说:“甜!比陈大爷的酒还甜!”
暮椿把竹窗关好,又在窗台上摆了两盆蒜苗,是前几天水培的,绿油油的,在雪天里看着格外精神。“这样看着就不冷清了,”他满意地点点头,忽然看见林瑜怀里露出的蓝布角,“还带着呢?”
林瑜把头巾拿出来,放在炭火盆旁的石板上烤着,水汽慢慢蒸发,露出上面的莲花:“等烤干了,我教你绣完这朵花吧,总不能让它一直缺个角。”
暮椿的脸一下子红了,挠了挠头:“我手笨,怕是学不会。”
“不难,”林瑜拿起根绣花针,穿上线,“就像你削竹片那样,慢慢找感觉。”她把针递给他,“试试?”
暮椿犹豫着接过针,指尖抖得厉害,刚要落下,忽然听见虎子喊:“鱼好了!快来吃!”他手一抖,针扎在布上,拉出个歪歪扭扭的线痕,引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雪还在落,竹亭里却暖烘烘的。鱼汤在陶锅里咕嘟着,冒出的热气模糊了竹窗,把外面的雪影晕成一片温柔的白。林瑜看着暮椿笨拙地拿着绣花针,看着虎子抢苏晓碗里的鱼块,看着炭火盆里偶尔爆出的火星,忽然觉得,所谓的日子,或许就是这样——有雪落的清冷,有灯火的暖,有针脚歪歪扭扭的遗憾,也有鱼汤里藏着的甜。
夜深时,雪彻底停了。林瑜躺在铺着稻草的床铺上,听着外面虎子的呼噜声,苏晓翻身的动静,还有暮椿在灶边添柴的轻响。她摸了摸怀里的蓝布头巾,上面的线痕虽然歪扭,却带着烟火气的温度。
竹窗外,月光透过雪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窗棂的影子,像谁用银线绣的花纹。林瑜闭上眼睛,仿佛看见那朵没绣完的莲花,正在月光里慢慢舒展花瓣,而针脚里藏着的,是这个冬天最踏实的念想——只要竹亭的灯亮着,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再冷的雪夜,也能熬成温暖的春天。
天亮时,林瑜被虎子的惊叫声吵醒:“快看!竹亭顶上的雪像棉花糖!”她披衣出门,只见竹亭的茅草顶上积了厚厚的雪,被晨光一照,泛着淡淡的粉,真像朵巨大的棉花糖。暮椿正站在竹梯上,用竹竿扫雪,雪块簌簌落下,落在他肩头,像撒了把碎糖。
“瑜姐,”他低头朝她笑,眼里盛着晨光,“等雪化了,咱们就去河滩摘新抽的芦苇芽,听说那玩意儿炒着吃最鲜。”
林瑜笑着点头,抬头看向远处的河滩,雪地里露出的芦苇秆像串银色的笛,正等着春风来吹响。她摸了摸怀里的头巾,那朵没绣完的莲花,似乎在晨光里,悄悄又开了一点。
这大概就是最好的日子了——有雪,有灯,有没完成的针脚,还有身边的人,一起等着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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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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