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只有高中生在除夕前一天不放假还要强制跑操，不服气的跑来泄愤跑出干劲，学无余力找不着气的上演植物大战僵尸，歪腿歪脑凭本能死撑。
林沐就是那个精力十足有气可发的，奈何沈岸萤和李琪两个低精力党不争气，逐渐掉队，都快融入后边二班队首了。
“快走啦！还剩半圈！冲他爹的！”她挤到两人中间一手搀一个。徐与舟从前面走过来，接手，附带身后数双追随的眼珠子，“我来——”
还没说完，沈岸萤拨开他加速飞蹿，简直健步如飞。
顺便把他鞋带踩松了。
“额，”三人面面相觑，林沐等也不是不等也不是，“你俩到底咋了。”
不止她俩好奇，前天跑操沈岸萤突然跟本排最左侧女生换位子，徐与舟也跟着换，他一换她就回归原位。
连着三天，一整个眼不见为净。
“你问她吧。”徐与舟蹬了蹬鞋尖，表情也不太好，走到跑道系鞋带。
跑操结束徐与舟跟上沈岸萤，拽住她。
附近全是磨磨蹭蹭散场看热闹的同班同学，沈岸萤任他握住手腕，冷淡道，“有事吗？”
“有，跟李想有关。边吃饭边说。”他牵着她，“用手机通知我就行，反正我也帮不上忙。”沈岸萤甩了下，没甩掉，冲周苗喊，“苗苗姐！”
周苗慢步跟着这俩瘟神好一阵了，“怎么了？”
“做他女朋友就必须跟他一起吃饭，一起牵手吗？”
徐与舟一愣，手松开。
“看来你也知道不用。”沈岸萤头也不回走了。
“你们——”周苗欲言又止。
“杨明！”徐与舟把一步三回头假装看风景的人叫住，挤出一个笑，不太认真，假得人脊背发凉，“走，吃饭。”
被点名却无人在意的周老师：“......”
杨明从没见他表情管理失控过，忍不住一看再看，看到他打完菜吃了两口饭就搁了筷。
“你做啥了让她气得不想见你啊？”杨明不理解。
徐与舟冷道，“怎么就不能是她气我？”
“......”因为这几天都是您眼巴巴凑上去啊？杨明可不敢往枪口撞，“你脾气这么好，我想不到她能气你什么啊。”
“多了！”徐与舟深深呼出一口气，抓着垂落的头发，指尖没入发尾，阖眼，再睁开已经恢复如常，状似如常。
杨明边嚼土豆边看戏。
“假如我有个特别重要的事瞒着你，自己硬抗，你不生气么？”
“我又不是gay！”杨明脱口而出，“哦哦，那什么，好吧我懂你意思了，但也不生气啊，你瞒着我的事太多了。”
徐与舟一脸无语。
“真的啊，你什么表情，你不知道自己看起来很亲切实际超有距离感吗，就算我跟你做朋友很多年，知道的还他妈不如沈岸萤多，”杨明嗤了声，“不过谁都有秘密吧，不想说就不说呗，她有事不告诉你，你生气了？”
“我没瞒她。”
“那咋了，你以为谈恋爱是做恒等式啊，你说了她就要说。”杨明放下筷子，“哦，你是觉得她没那么喜欢你，对吧？”
“没。”
也没指望过。
但徐与舟以为，他至少能得到一些信任。有必要防他跟防贼一样么？
他只是想帮她，她不该跟李想这么消耗下去。
“每个人想法都不一样啊，恋爱反正有各种摩擦喽，总要有人先让步的。”
“确实。”徐与舟真心实意。
反正这个人不会是他。
收到消息后沈岸萤立刻出了趟学校。
半小时后她出现在小林超市店门口，推门而入。
超市坐落老城区，面朝高架桥，紧挨两个三十多年的老小区，就是个规模适中的便民超市，大中午店里也没什么人，就一个男生坐在收银台写作业。
看到她绕货架转了几圈扬声问，“你好，要买什么吗？”
沈岸萤左瞧右看，走到收银台低声说，“李想在吗？”
“哦哦！”吴恙这才丢了笔，“你是她姐姐吧？她跟裴哥送货去了，我是与舟哥的初中同学，吴恙，你好你好。”
男生皮肤黝黑，声音洪亮，落落大方，而且...对她突然来访接受良好。
吴恙记着徐与舟交代的话，把李想的工作内容和薪资说给她，“今天负责收银的小圆姐请假没来，平时你妹妹就帮着小圆姐扫码、煮关东煮、烤肠，早晚有很多学生来吃东西，稍微忙一点。下午没什么事就跟着裴哥上门送货，她刚来吗，我爸想让她多熟悉熟悉，之后临时缺人也好搭把手。每个月给一千块，早中晚饭，早九晚八，到点就让她回去了。”
搞什么啊...还真有工作？
沈岸萤皱眉，“她还没满十六。”
“啊，我知道，你妹妹的情况与舟哥都跟我说了。”吴恙当她不放心，补了句，“你实在不放心可以去外面打听打听，这一片区，平时有什么难事，遇到喝酒干架、地痞流氓，都会找我们小林超市的人帮忙，而且到处都是监控呢，真没事。”
牛头不对马嘴，鬼知道徐与舟跟他说了什么，敢招童工的店能好到哪里去。
越想越不靠谱，沈岸萤正要发难，有人买单，她退到一边，客人买完东西也不走，看着是小区住户，把手里一罐泡姜塞给吴恙，“我自个泡的！你拿着！”
“哎，谢谢大娘，我可馋了！”
“想吃随时过来呀，”大娘美滋滋喊，“我家那小子最近可老实，还得你们好使，小裴呢？”
“送货去啦。”
“帮我谢谢他啊！”大娘没找着人，走了。
“得嘞。”吴恙开盖即食，还不忘分给沈岸萤，“吃莫？”
“......”沈岸萤摇头，犹豫道，“我妹妹来几天了？”
“两天。”吴恙酸得眯眼。
“她没迟到？”
“没啊。”
一觉睡到十二点的人居然能按时上班？
“裴哥！嗐，就这么不赶趟，泡姜给你的。”
门口响起欢迎光临，话这么说，搂罐子的手可完全没松，吴恙抬下巴示意，“李想姐姐来了。”
车钥匙砸到桌上，沈岸萤扭头。
一看就懂李想为什么能按时上班。
一米八几的个子，寸头，看着凶神恶煞，全身腱子肉，鼓囊囊的，一只手就能把她拎起来，穿着军装就能直接上战场。
他站在她身边，随手拿矿泉水喝，闻言瞄她一眼，眼神锐利，浑身热气随着气场散开，沈岸萤被他盯得发毛，条件反射挪远几步。
吴恙问，“李想呢？”
“厕所。”男人说完就走进帘子后面。
“那什么，额，”吴恙解释，“我爸是退伍军人，店里除了小圆姐都是我爸的老战友，你别怕，裴哥也就看着凶，人很热心呢。就刚才送姜大娘，她孙子到处惹事，裴哥带了两个月，悉心教导，最后给人改邪归正了，说是特别想上学！上进！”
沈岸萤：“.........”
能不想上进吗，看看这阳气过盛的环境，正气到好像一犯罪就能把人直接扭送公安局！
后背浮了层细细密密的汗，沈岸萤来不及吐槽，赶紧给徐与舟发消息。
-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没说她是福利院出来的吧
男人好不好心她不知道，但要是他们知道李想来路不正，无人管教，空有被领养之名把她弄回福利院...
徐与舟直接弹语音。
“原来没把我删了啊？”
阴阳怪气味满出屏幕了都。
沈岸萤没听完就掐了声。
对方又弹几条。
“你怕什么。”
“就算我不说，她一个无家可归，工作几天只有你来找的未成年，你觉得那些人猜不到么？”
“再退一步，她还没解除领养关系，他们就算好心想管，最多找到她养父母那儿，找不到人，李想真不愿回福利院，还能逼她回？要么自己赚钱独立，要么回福利院被人供着，她不是没选择。”
但沈岸萤没得选。
-我觉得这里不安全。
“那是没派出所安全。”
李想推门进来，看到沈岸萤一愣。还没张嘴，男人从帘后抱着货走出来，示意李想。
李想赶紧跟着，两个箱子，一箱罐装汽水一箱咖啡，他把箱子放地上，拉门补货。
一人一只箱子，李想动作生疏，男人补完她还在盯冰箱里的汽水日期。她记得圆姐说最里层没过期就往前面放。
“这批都不扔啊。”男人皱眉，单纯不懂这有什么好看的。
李想吓得不轻。慌不择乱手没拿稳，罐子掉地上，一路滚到两个冰箱的间隔。
她快速瞥沈岸萤，又收回来，不敢抬头，身体僵硬。
男人没说什么，捡起来，回头看吴恙。沈岸萤瞥到吴恙张嘴，无声说的是“太凶了”。
然后男人走到垃圾桶边上，撬开拉环，擦干泡沫重新递给李想，“喝不喝。”
声音放软了点，有点怪。
李想点头，猛灌汽水。
“放完没事了。”男人说完就走。
再不回上课要迟到。
“晚上你在家等我。”沈岸萤走近，被李想攥着袖子，“我不想干了。”
她咬紧牙关，“小沈，你必须帮我。”
袖子往下坠。
李想想起徐与舟说的话，急躁道，“你什么时候跟他分手？我讨厌他。”
本来除夕前就要交半年房租，再不济也得另寻住所。徐与舟说到做到，管沈岸萤的钱，盯得紧，不让续租，说可以先借李想一笔钱租房，发工资就还。
“你还能在这住个..两三天，考虑清楚来找我。不想来也行，自己的人生自己看着办。沈岸萤没钱顾你，我也不想她养你。”
徐与舟就是这么说的。房东昨天就带人来看房，要她赶紧收拾行李。以前从没这样过，李想不急不行，“你说过可以让我一直住在那的！”
沈岸萤只能说，“我的钱都在他那里。”
“你可以卖东西，”李想幽幽道，“我知道他送你很多东西。”
沈岸萤心往下沉。
“你是不是跟他一起合伙骗我，”李想掀起眼皮咕哝，“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我没有！”沈岸萤神色一凛，低头抿唇，“他有我把柄，我没办法。”
“你快点想办法。别让我等久了。”
离开超市后沈岸萤在梧桐树下站了会儿，拿脚盖住路过的蚂蚁，抑制想要碾死它们的冲动，蹲下，狠狠抹了把脸。
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或许不出现也好，突然之间她想甩掉一切，把李想甩给徐与舟，反正他控制欲强，他爱管，就让他管。
他门路比她多，也更有胆量，总比她做无用功好。
有那么一瞬间沈岸萤居然相信自己说的话，沉浸在没办法、被安排的既定选择里，好像这样做就能推脱所有责任，困住她的责任。
都是他的错。
所以别来找我。
沈岸萤深深呼出一口气，压下难以见光的念头，想起徐与舟在红灯下的信誓旦旦那句。
徐与舟还是太善良了，看不惯什么就想纠正，话说得狠，但事儿也没少做。他可不是垃圾，她才是真正的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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