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身后合拢,发出轻微却决绝的“咔哒”声。姜辞暮没有立刻离开,他就那样怔怔地站在冰冷的楼道里,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走廊的声控灯灭了,黑暗包裹上来,只有电梯显示屏幽幽的绿光,映着他惨白失神的脸。
不甘心。
这三个字像藤蔓一样疯狂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让他窒息。
他想冲回去,用力拍打那扇门,告诉沈听白不要走,告诉他失败没关系,告诉他我们可以一起面对。读书人的那股子执拗和藏在清冷外表下的热烈,在这一刻灼烧着他的理智。
可是,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
凭什么?
一个尖锐的声音在他敏感的内心响起,带着冰冷的嘲讽。
凭什么呢?姜辞暮。
凭你一个除了念书写字,别无长物的穷学生?
凭你那点微不足道的关心和一碗醒酒汤?
凭你连他商业世界里的风波都看不懂,更别提分担?
他现在是跌倒了,是狼狈不堪。可他依然是沈听白,是那个即使破产,骨子里也刻着骄傲与不凡的沈听白。他要去的是更广阔的天空,要去淬炼成更锋利的剑。而你,姜辞暮,你算什么?你连他此刻的痛苦都无法真正理解,你拿什么去留住他?拿你那点苍白无力的喜欢吗?
怀疑,像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扩散弥漫。
他真的……像他说的那么喜欢我吗?
还是说,这份感情,对他而言,不过是顺遂人生中的一段锦上添花?如今遭遇挫折,这朵“花”便成了可以轻易舍弃的负累?
所以他才能如此“理智”地安排未来,说出“等我变好再回来”这种话?这听起来更像是一个体面的、用于疏远的借口。
如果他真的非我不可,怎么会舍得推开?怎么会选择一个人远走他乡?
姜辞暮靠着冰凉的墙壁,缓缓滑坐下去,将脸埋进膝盖。走廊的黑暗吞噬了他细微的颤抖。他想留住光的**,终究被自卑和怀疑击垮。读书人的骄傲让他无法放下身段去苦苦哀求,而内心的敏感,更是将他所有的勇气都解读成了不自量力的笑话。
他终究,没有再去敲响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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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内。
沈听白在姜辞暮离开后,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在地板上坐了许久。直到四肢僵硬冰冷,直到那压抑的呜咽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彻底消散。
他终于抬起头。
窗外霓虹的光芒流转,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戴上了一张冰冷的面具,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红得骇人,里面布满了血丝,残留着未干的湿意和一种近乎死寂的痛苦。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向浴室。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憔悴、胡子拉碴的脸。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青黑,嘴唇因为干燥而起了皮,整个人透着一股被彻底击垮后的颓败气息。
这就是他现在样子。狼狈,失败,丑陋。
他拧开水龙头,用冰冷刺骨的水狠狠泼在脸上,试图浇灭心头那团灼烧的火焰,也试图洗去脸上所有脆弱的痕迹。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滴落,沾湿了衬衫领口。他抬起头,看着镜中那个陌生的自己,嘴角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扭曲的弧度。
就是他这副鬼样子,怎么配得上姜辞暮的干净和美好?
他想起姜辞暮离开时那双盈满泪水、带着震惊和受伤的眼睛,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弯下腰,剧烈地喘息。他亲手推开了他,用最伤人的方式。他知道自己那些话有多混账,知道那个“留学锻炼”的借口有多么苍白。
可他别无选择。
留在这里,他只会被失败感和自我怀疑吞噬,只会把更多的负面情绪带给辞暮。他无法忍受在爱人面前一直维持着这种落魄和无能的形象。他需要时间,需要空间,需要一场彻底的蜕变,才能重新找回那个配站在姜辞暮身边的自己。
尽管这个过程,会伴随着剜心剔骨般的思念和痛苦。
他伸出手,指尖颤抖地触碰着镜子里那个颓唐的影子,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等着我……暮暮……一定要等着我……”
可是这句话,连同他所有的痛苦和决心,都被紧闭的门扉隔绝,无法传递到那个此刻同样在黑暗中独自心碎的人心里。
两个人,隔着一扇门,一段距离,被各自的骄傲、敏感和深深的爱意折磨着,一个在黑暗中怀疑着爱的真实性,一个在孤寂中背负着爱的重量,走向未知的、分离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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