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瓷砚溺鸢 > 第1章 第一章:民国十七年·雨巷梅香

第1章 第一章:民国十七年·雨巷梅香

民国十七年的冬,南京城落了场罕见的冻雨。寒雨裹着北风,斜斜地砸在秦淮河畔的青石板路上,把原本青灰的石板浸得发亮,像铺了层碎裂的冰镜,行人踩上去,鞋底与石板摩擦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混着檐角不断滴落的水珠,将整座城都泡在刺骨的湿冷里。风卷着雨丝往衣领里钻,连呼出的白气都像是要被冻住,匆匆赶路的人缩着脖子加快脚步,唯有周溺鸢站在戏院的朱红门前,一动不动。

她裹紧了身上驼色毛呢大衣,指尖用力攥着张对折的戏票,指腹反复摩挲着票面上的字迹,连纸张被手心的汗水浸得发皱都没察觉。这场戏她盼了半个月,早在前几日就特意把大衣熨烫平整,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可偏偏临了,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冻雨拦了去路。戏院门前没有遮雨的棚子,雨丝已经打湿了她的发梢,冰凉的触感贴着脸颊,可她还是舍不得走,就仿佛多站一会儿,雨就会停,就能如愿走进那扇门。

“姑娘,要伞吗?”

清润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带着点书卷气的温软,如同雪后初晴时晒过的宣纸一般,轻轻拂过耳畔,驱散了几分寒意。周溺鸢猛地回头,撞进一双褐色的眼眸里。那双眼瞳像盛着温吞的泉水,没有半分陌生人的疏离,反而透着平和的善意。

男人穿件深灰棉布长衫,布料看着有些旧,却洗得干净平整,露出腕上串着的紫檀木珠,珠子被盘得发亮,一看就是常年佩戴的物件。他左手举着把油纸伞,伞面是素白的,只在伞骨衔接处绣了枝墨梅,针脚细密,透着股雅致。许是刚从什么地方赶来,他肩头沾了些雨星,却半点没在意,只专注地看着她,眼里带着关切。

“我看你在这儿站了许久,许是没带伞?”他往前递了递伞,指尖碰到伞柄时,周溺鸢才注意到他指节处沾着点淡黑色的墨渍,像是刚写完字还没来得及擦净。对她说道:“前面巷子口有个茶摊,棚子结实,避雨也好,总比在这儿挨冻强。”

周溺鸢接过伞,伞柄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顺着指尖传到心口,暖了几分。她本不是爱与陌生人搭话的性子,可看着男人眼底坦荡的温和,她竟鬼使神差地点了头,轻声说:“多谢先生。”

男人笑了笑,眼角弯出两道浅纹,像被春风拂过的湖面,漾开温柔的涟漪:“我姓沈,沈瓷砚。”

“周溺鸢。”她轻声报上名字,像是怕惊扰了这雨巷的安静。

沈瓷砚应了声,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则往外侧走了半步,将油纸伞往她这边倾了倾。两人并肩往巷子口走,冻雨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蚕食桑叶般细碎。周溺鸢悄悄往旁边瞥了眼,见沈瓷砚的半边肩膀已经被雨打湿,深灰色的长衫晕开一片深色,可他却浑然不觉,依旧稳稳地举着伞,不让一滴雨落在她身上。

巷子口的茶摊确实简陋,只用几根木柱搭起架子,顶上盖着油布,棚子底下摆着四张方桌,桌腿都缠着防滑的草绳。老板娘正坐在炭炉旁添炭火,见他们进来,立刻笑着起身,手里还拿着块擦桌布:“沈先生又来啦?今日怎么淋了雨?这位姑娘是……”

“朋友,路上碰到的,带她来避避雨。”沈瓷砚接过老板娘递来的干净抹布,先擦了擦周溺鸢身边的椅子,才示意她坐下,又接过老板娘舀好的两碗姜茶,把冒着热气的粗瓷碗先递到她面前,“驱寒的,趁热喝,别冻着了。”

周溺鸢捧着碗,暖意从瓷碗传到指尖,再顺着胳膊漫到心口,连带着被雨打湿的发梢都好像不那么凉了。她偷偷抬眼打量沈瓷砚,见他正坐在对面,用指尖轻轻刮着袖口的墨渍,动作细致得像在摆弄一件稀世珍品——先顺着墨渍的边缘轻轻蹭,蹭不掉的地方就用指甲盖小心地抠,生怕把布纹刮坏。

老板娘端着一碟瓜子过来,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笑着跟周溺鸢搭话:“姑娘你不知道,沈先生是附近文渊书局的编辑,人好得很,常来我这茶摊温书,有时我女儿放学来这儿写作业,碰到不会的题,沈先生还会帮着改作文,讲解题思路,一点架子都没有。”

周溺鸢听得认真,眼里多了几分好感——她从小就喜欢读诗,家里藏了不少诗集,对与笔墨相关的人,总忍不住多几分亲近。等老板娘去忙别的,她才轻声问:“沈先生是做文字工作的?”

沈瓷砚刚刮干净袖口的墨渍,闻言抬眸看她,褐色的眼里映着炭炉跳跃的火光,亮闪闪的:“算是吧,平日里帮书局编些散文诗集,偶尔自己也写两句随笔,谈不上什么正经工作。”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周溺鸢放在桌角的戏票上,见纸边都皱了,又补充道,“姑娘喜欢听戏?看你方才站在戏院门口,像是很期待的样子。”

提到戏,周溺鸢眼底瞬间亮了亮,像落了星子,可很快又暗了下去,指尖轻轻捏着戏票的边缘,语气里满是失落:“确实喜欢,盼了好些日子,可惜今晚这雨……怕是让我看不成了。”

沈瓷砚看着她垂下去的眼睫,他沉默片刻,从长衫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小本子——封皮是牛皮纸的,边角已经磨得有些毛糙,显然用了很久。他翻到空白页,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截炭笔,指尖捏着炭笔,低头在纸上快速勾勒。

周溺鸢凑过去看,只见炭笔在纸上划过,先画出一道纤细的衣袂,再勾勒出半侧眉眼,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纸上便出现了个戏曲人物的剪影——水袖轻扬,裙裾微飘,眉眼间带着点淡淡的愁绪,虽只是简笔画,却透着股灵动的气韵。

沈瓷砚把本子递过来,指尖还沾着点炭粉,耳尖微微泛红,像是怕她不喜欢,声音都轻了些:“虽没看成戏,留个念想也好。画得不好,姑娘别嫌弃。”

周溺鸢接过本子,指尖触到纸页上未干的炭痕,带着点微热的温度,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她看着画上的人物,又抬头看沈瓷砚——他正低头吹着碗里的姜茶,而他耳尖的红还没褪去,模样竟有些可爱。

“谢谢,我很喜欢。”她轻声说,小心翼翼地把本子合起来,放进大衣内侧的口袋里,紧贴着心口的位置,像是要藏了件稀世珍宝。

雨渐渐小了,从之前的瓢泼变成了细密的雨丝,风也弱了些。沈瓷砚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周溺鸢身上还没干透的发梢,起身道:“雨小了,我送你回去吧,这会儿路滑,你一个姑娘家走夜路不安全。”

周溺鸢没有拒绝。两人再次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油纸伞下的空间不大,偶尔胳膊会不经意碰到一起,两人都会瞬间僵住,然后迅速移开,只留空气中淡淡的墨香与她发间的梅香缠绕在一起,在雨巷里轻轻飘着。

周溺鸢家住在城南的巷子里,离戏院不算远,走了约莫半刻钟就到了巷口。她停下脚步,把油纸伞递还给沈瓷砚,指尖碰到他的手,又快速缩了回来:“今日多谢沈先生,这伞……我改日给您送回书局去。”

“你拿着吧。”沈瓷砚打断她,把伞又推了回去,“南京冬日多雨,你用着方便。真要还伞,哪天路过书局,顺便放那儿就行,不用特意跑一趟。”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又补充道,“书局门口有个红色的邮箱,你要是不方便进去,把伞放在邮箱旁边也行,我每天都会去取信,能看到。”

周溺鸢捏着伞柄,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深灰长衫在微风中轻轻晃动,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在青石板上,却没有回头。直到那背影消失在巷口的拐角,她才抱着伞,快步跑回家里,把伞挂在窗边通风的地方,又从大衣内袋里掏出那个小本子,坐在梳妆台前,借着台灯的光,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幅画,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从那天起,周溺鸢总找借口去文渊书局。有时是买一本早已读过的诗集,书页都快翻烂了,却还是装作第一次见;有时是拿着自己写的短诗,装作请教文字问题,其实只是想看看沈瓷砚。

文渊书局不大,分前后两进,前厅卖书,后厅是编辑办公的地方。沈瓷砚的工位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总堆着厚厚的书稿,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身上,把他的侧脸衬得格外温柔。他看书的时候很专注,眉头微蹙,指尖会轻轻点着书页,偶尔遇到喜欢的句子,还会拿出笔在旁边做批注。

周溺鸢每次去,都会先在前台假装翻书,等沈瓷砚忙完手里的活,才敢走过去。他从不嫌她烦,总是放下手里的笔,耐心地听她说话,给她推荐适合的诗集,还会把自己做批注的书借给她看。有时她走得晚,他还会从抽屉里拿出块热乎的桂花糕,悄悄塞进她的包里——是巷口点心铺的招牌,甜而不腻,带着淡淡的桂花香。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之间的情愫像巷口的梅树,在不知不觉中发了芽,抽了枝。民国十八年的元宵,沈瓷砚提前两天就约了周溺鸢,说要带她去秦淮河看灯。

元宵那晚,秦淮河畔挤满了人,河面上飘着无数盏荷花灯,烛火在灯里轻轻晃着,把水面映得通红,像撒了满河的碎星。沈瓷砚牵着周溺鸢的手,慢慢挤在人群里,怕她被挤到,一直把她护在身前。他手里拿着一盏亲手做的灯,灯架是用细竹篾编的,糊着半透明的宣纸,灯面上画着两只飞鸟,一只衔着梅枝,一只衔着砚台,翅膀挨着翅膀,像是要一起飞向远方。

走到河边的柳树下,沈瓷砚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周溺鸢。河面上的灯光映在她眼里,亮闪闪的,像盛着一汪春水。他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指尖微微颤抖,连声音都有些发紧:“溺鸢,我……我想和你在一起。往后的每一个元宵,每一个冬日,每一个春夏秋冬,我都想陪在你身边,再也不分开。”

周溺鸢看着他眼底的认真,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她用力点头,声音哽咽着,却无比清晰:“我愿意,沈瓷砚,我愿意。”

沈瓷砚把她拥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绝不辜负你。”

那晚的风很暖,灯很美,周溺鸢靠在沈瓷砚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的幸福。

从那以后,他们像所有情侣一样,牵手逛遍了南京的大街小巷。沈瓷砚知道周溺鸢喜欢看晨雾,每天清晨都会提前起床,带着她去玄武湖——天还没亮就出门,坐在湖边的石凳上,等着湖面的雾气慢慢散开,看着太阳从远处的山后爬上来,把湖水染成金色。周溺鸢会把带来的热豆浆递给沈瓷砚,看着他一口口喝下去,眼里满是笑意。

巷尾的馄饨摊是他们常去的地方,老板娘认识他们,每次见他们来,都会笑着多放一勺虾仁。沈瓷砚知道周溺鸢喜欢吃虾仁,每次都会把自己碗里的虾仁都夹给她,看着她吃得开心,自己也跟着笑。有时周溺鸢会闹脾气,说他总不吃,他就会笑着说:“我不爱吃这个,你吃就好。”其实他只是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沈瓷砚经常要在书局加班,周溺鸢就会带着自己泡的龙井,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安安静静地看书。等他忙完,才发现身上多了件厚外套——是周溺鸢怕他着凉,悄悄给披上的。有时他写稿子写得晚了,周溺鸢还会从家里带些点心来,放在他桌上,看着他吃完才肯走。

沈瓷砚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是跟着远房亲戚长大的,后来亲戚搬去了北平,他便一个人留在南京打拼。这些年,他习惯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一个人过节,从未感受过家的温暖。遇到周溺鸢后,他才知道,原来有人牵挂、有人陪伴的感觉这么好——回家的时候,会有人留一盏灯;加班的时候,会有人送一杯热茶;难过的时候,会有人递一张纸巾。

他开始认真规划他们的未来。每天下班路过巷口的房产中介,都会进去看一眼,想着攒够钱,就买一套带小院子的房子——不用太大,两室一厅就好,院子里种上周溺鸢喜欢的梅花,再搭个葡萄架,夏天可以在架下乘凉,冬天可以在屋里烤火。等房子买好了,就风风光光地娶周溺鸢进门,给她买她喜欢的红嫁衣,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周溺鸢的时候,正坐在玄武湖的石凳上,手里拿着片刚落下的柳叶。周溺鸢靠在他肩上,听着他轻声描述未来的样子,眼里满是憧憬:“那我们要在院子里种两株梅花,一株朱砂梅,一株白梅,冬天开起来,肯定很好看。”

“好,都听你的。”沈瓷砚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等明年春天,我们就去看房子,争取年底就能搬进去。”

周溺鸢用力点头,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心里满是期待——她好像已经看到了那个小院,看到了梅花盛开的样子,看到了她和沈瓷砚一起在院子里喝茶、看书的场景。

可幸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像指尖的沙,越是用力握紧,越是容易溜走。民国十九年的夏天,时局突然动荡起来,街上的士兵多了,报上的新闻也变得越来越紧张。文渊书局因为刊登了几篇进步文章,被当局盯上了。

那天早上,沈瓷砚像往常一样去书局上班,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几个穿黑制服的人守在那里,书局的门被贴上了封条。他心里一紧,刚想上前询问,就被人拦住了。后来他才知道,书局的主编已经被带走了,他因为参与了文章的编辑,也被列入了黑名单,随时可能被抓。

远房亲戚从北平寄来信,让他赶紧离开南京,去上海避难,说上海有熟人,可以帮他找份工作,等时局稳定了再回来。沈瓷砚犹豫了很久——他舍不得周溺鸢,可他也知道,留在南京,不仅自己会有危险,还可能连累她。

他找了个借口,把周溺鸢约到秦淮河畔,看着她笑盈盈的样子,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离别,怕她难过,怕她担心。

“溺鸢,”他沉默了很久,才艰难地开口,“我……我要去上海一趟,可能要走一段时间。”

周溺鸢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眼里满是疑惑:“去上海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书局有个合作项目,需要去上海对接,可能要去一年……”沈瓷砚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能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等项目结束了,我就回来。”他不敢告诉她真相,怕她受不了。

周溺鸢没有怀疑,只是眼里多了几分失落:“那你要早点回来,我会等你的。”

离别那天,又是个雨天,和他们初遇时一样。周溺鸢站在码头,手里拿着给沈瓷砚收拾好的行李——里面有她连夜给他缝的棉衣,有他喜欢的龙井茶叶,还有那个画着戏曲人物的小本子。她的眼睛红红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沈瓷砚紧紧抱着她,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溺鸢,等我,最多一年,我一定回来接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别总想着我,等我回来,咱们就去看房子,好不好?”

周溺鸢埋在他怀里,用力点头,眼泪浸湿了他的长衫:“我等你,沈瓷砚,我一定等你回来。你要好好的,不许生病,不许受伤,每天都要记得想我。”

“好,都听你的。”沈瓷砚轻轻拍着她的背,指尖碰到她颈间的布料,忽然想起什么,抬手解开自己脖子上的玉佩。那玉佩是暖白色的羊脂玉,雕着一只展翅的鸢鸟,线条流畅,是他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遗物,他戴了十几年,从未离身。

他把玉佩轻轻挂在周溺鸢的脖子上,指尖顺着玉佩的边缘摩挲,声音带着郑重:“这是我娘的东西,你戴着它,就像我陪着你一样。等我回来,再亲手把它取下来。”

玉佩贴着周溺鸢的皮肤,带着沈瓷砚残留的温度,暖得她心口发颤。她攥紧玉佩,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坚定:“我会好好戴着它,等你回来。”

汽笛声响了,船要开了。沈瓷砚最后抱了抱她,转身快步走上船。他站在船头,用力挥手,看着周溺鸢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才缓缓蹲下身,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他不知道,这一别,会让他们错过了多少时光。

沈瓷砚到了上海后,找了个偏僻的小阁楼住下来,靠着给报社写稿子维持生计。他不敢用真实姓名,只能用笔名,每天都活在提心吊胆里,生怕被当局发现。可就算再忙再累,他每周都会给周溺鸢寄信,信里写着他在上海的生活——说他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说上海的点心很好吃,说他很想她,说等时局稳定了就回去接她。

他从不提危险,也不提辛苦,只把最好的一面写在信里,怕她担心。周溺鸢收到信后,会立刻回信,告诉她南京的近况——说巷口的梅花又开了,说馄饨摊的老板娘问起他,说她每天都戴着玉佩,说她很想他。她把沈瓷砚的信都珍藏在一个木盒子里,每天都会拿出来读一遍,仿佛沈瓷砚就在她身边。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三个月过去了。沈瓷砚因为写了一篇批判当局的文章,被报社的同事出卖,遭到了逮捕。他被关在监狱里,受尽了折磨,却始终不肯说出其他进步人士的名字。监狱里的生活很苦,每天只有一碗稀粥,还要承受各种酷刑,可他从未放弃过希望——他想着周溺鸢,想着他们的未来,想着等他出去后,一定要立刻回到南京,娶她进门。

后来,在狱友的帮助下,沈瓷砚成功越狱了。他逃出来的时候,身上到处都是伤,衣服也破了,像个乞丐。他不敢停留,一路乞讨,朝着南京的方向走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见到周溺鸢,告诉她他回来了。

他走了整整一个月,终于回到了南京。站在熟悉的巷口,他心里满是欢喜,仿佛已经看到了周溺鸢笑着向他跑来的样子。他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服,深吸一口气,朝着周溺鸢家的方向走去。

可刚走到巷口,就看到几个邻居在议论纷纷。他心里一紧,连忙上前打听:“请问,周溺鸢家在哪里?她还好吗?”

邻居们看到他这副模样,都露出了同情的眼神。一个老大娘叹了口气,说:“你是找周姑娘啊?唉,她不在了。”

“不在了?什么意思?”沈瓷砚的心脏猛地一沉,声音都在发抖。

“民国二十六年,南京沦陷的时候,遭了空袭,周姑娘为了保护一个本子,被倒塌的房屋砸中了,当场就没了。”老大娘说着,抹了抹眼泪,“她是个好姑娘啊,一直等着你回来,可惜……”

沈瓷砚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复问着:“你说什么?她没了?!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是真的,我们都亲眼看到了。”另一个邻居说,“她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本子,上面好像画着什么,听说那是你给她画的。”

沈瓷砚的腿一软,差点摔倒。他想起了那个画着戏曲人物的小本子,想起了他对周溺鸢的承诺,想起了他们规划的未来。他以为自己逃出来就能见到她,就能和她相守一生,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她的死讯。

他浑浑噩噩地走在巷子里,不知道要去哪里。他去了他们曾经去过的茶摊,去了文渊书局,去了秦淮河畔,每一个地方都有他们的回忆,可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像个行尸走肉一般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饭没有好好吃,觉没有好好睡,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

就这样过了几天,沈瓷砚走到了他们初遇的那个戏院门口。还是那个雨天,还是那条青石板路,可再也没有那个站在门口等戏的姑娘了。他望着曾经周溺鸢站过的地方,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她的身影——她穿着驼色毛呢大衣,手里攥着戏票,笑着对他说:“沈瓷砚,我在这呢,永远在这。”

沈瓷砚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他朝着那个身影跑过去,想要抱住她,可伸出手,却什么都没捉住。那个身影渐渐消失在雨里,只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他知道,周溺鸢真的不在了。他拿出藏在怀里的一把小刀——那是他越狱时用的,一直带在身上。他看着小刀,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溺鸢,今生是我对不起你,没能守住承诺。你放心,我这就来找你,今生未续完的缘,下辈子我们再续吧。”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将小刀刺向了自己的心脏。鲜血顺着刀刃流出来,染红了他的衣服,也染红了脚下的青石板路。他倒在地上,眼睛望着天空,仿佛看到了周溺鸢笑着向他走来,手里还拿着那个画着戏曲人物的小本子。

雨还在下,冲刷着地上的血迹,也冲刷着他们那段短暂而遗憾的爱情。秦淮河畔的青石板路依旧湿润,可再也没有那个会为她撑伞的男人,也没有那个会等他回来的姑娘了。他们的爱情,就像这场冻雨,短暂而冰冷,却永远留在了民国十七年的那个冬天,留在了每一个有雨、有梅、有墨香的日子里,成为了一段永恒的遗憾。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

狩心游戏

出格

北岛长夜

朕真的不会开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