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结束,女真急需新的首领,来完成灭辽事业的领导。
而风青关键时刻的神兵天降无疑奠定了涅里塞在生女真乃至所有女真人心目中无可替代的地位。
在战场的冲锋陷阵中,天狩公主是指挥若定的统帅,在出河店背水一战中,她是得到“万鹰之神”庇佑的天命之女。
完颜翎的牺牲,将沉重的王冠,压在了这位年轻公主的肩头。
按出虎水畔的完颜部祖地……
各部首领、萨满、勇士齐聚。古老的祭坛前,篝火熊熊燃烧。
萨满苍凉悠长的祷祝和群鹰盘旋于天的见证下,涅里塞身着象征最高权力的雪白貂裘,头戴镶嵌着猛兽獠牙与神鹰羽毛的金冠,一步步走向祭坛之巅。
完颜翎的佩刀被恭敬地捧到她面前。她接过刀,高高举起,刀刃在火光下反射着凛冽的寒芒。她的声音清越坚定,穿透呼啸的北风:
“从今日起,我,完颜·涅里塞,承继兄长遗志,统领生女真诸部!此刀所指,即是我女真前进之方向;此身所立,即是我女真不可侵犯之疆土;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誓灭暴辽,复我河山!”
“首领!首领!”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彻云霄,宣告着生女真新一代共主的诞生。
天庆五年(公元1115年)正月,涅里塞于按出虎水之畔,大会诸部。
群鹰翱翔、万民欢呼声中,她正式登基称帝,建国号——大金!
取“金”之坚固不朽,亦暗含克“辽”(铁)之意。
自此,金朝开国之君——金太祖涅里塞加冕。
建国伊始,百废待兴。但涅里塞明白,辽国不会给金国喘息之机。她将目光投向了辽国在东北的统治心脏,号称“银府”的巨城——黄龙府。
黄龙府城高池深,守军众多,囤积着海量的粮草军械,是辽国控制东北的命脉。强攻,损失必重。
“或许……可以试试?”一个念头在涅里塞心中缓缓成型。
刚上任的女帝不仅在明面上清理了不和谐的反叛之声,暗地里更是秘密召集了族中心灵手巧的工匠和曾接触过火药的俘虏,在远离营地的山谷中进行着危险的试验。
无数次的失败,付出了血的代价后,一种新型、威力巨大的武器诞生——填装了大量火药和碎石铁片的厚重木桶,配以加长的药捻。
金秋时节,金国大军兵临黄龙府城下。辽军依仗坚城,负隅顽抗,箭矢滚木礌石如雨而下,金军伤亡不小,攻城受阻。
关键时刻,涅里塞亲自督阵。她冷静地观察着风向和城墙的薄弱点。
“青格勒!”她仰天,双指屈于唇前,吹出清哨。
高空中盘旋的身影接到指令,在城头辽军惊惧的目光中,率领鹰群在城墙上方盘旋,吸引了大部分守军的注意力。
与此同时,数队挑选出的、悍不畏死的金军死士,在盾牌的掩护下,扛着沉重的“木桶”,如幽灵般快速潜行至城墙根下选定的爆破点。他们将木桶紧紧抵住城墙,点燃了加长的药捻!
“撤!”信号发出,将士们飞速后撤。
城头的辽军似乎察觉到了异常,但为时已晚!
“轰隆——!!!!”
“轰隆——!!!!”
“轰隆——!!!!”
数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如九天怒雷在黄龙府城墙根下炸响。
大地剧烈震颤,浓烟裹挟着碎石、砖块、尸体冲天而起。
坚固的城墙在剧烈的爆炸中如同纸糊般被撕开数道巨大的缺口,其中一段城门楼更是直接轰然坍塌。
巨大的声浪和气浪摧毁了辽军的意志!
烟尘弥漫中,金军将士也被这从未见过的“神罚”之威所震撼。
涅里塞眼中寒光一闪,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战机,手中金刀向前狠狠劈下:
“大金的勇士们!城门已开!随朕——踏平黄龙府!杀!!!”
“杀——!!!” 被雷霆之威激励的金军,如决堤的洪流,从炸开的缺口处汹涌而入!
城内辽军肝胆俱裂,斗志全无,陷入一片混乱和溃逃。
黄龙府,这座辽国在东北经营百年的巨城,在风青的鹰唳和涅里塞的“雷音”之下,一日而破!
此战,不仅缴获了堆积如山的物资,更彻底粉碎了辽国在东北的统治根基,极大地提振了金国的国威!
金太祖涅里塞之名,连同那来自长白山的“神鹰”与来自九幽的“雷音”,一同成为了辽国君臣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
白山黑水间崛起的金国,如同初升的朝阳,势不可挡!
……
黄龙府残破的城门楼在夕阳余晖中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像是巨龙濒死的骸骨,空气中硝烟与焦糊气息未散。
远处,金军震天的欢呼声如同拍岸的浪潮,席卷着这座刚刚陷落的辽国心脏。
士兵们正狂热地收缴着堆积如山的战利品,但在这相对僻静的城墙根下,喧嚣被刻意隔绝。
涅里塞屏退了左右,染血的战袍尚未换下,金色的龙纹在暮色中黯淡,却衬得她那双眸子愈发明亮深邃,仿佛有幽蓝的火焰在瞳孔深处燃烧,那是历经血火淬炼后沉淀下的威仪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她微微仰头,目光穿越稀薄的烟尘,望向城头高处——那里,一个雪青色的身影正静静地伫立在残破的雉堞之上,金色的瞳孔俯瞰着下方浴血的大地,也望向了她。
风青。
她没有像其他鹰那样去争抢战场上散落的肉块,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如同一位沉默的守护神,又像一位审视战果的君王。
夕阳的金辉为它洁白的羽毛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唯有羽翼边缘沾染的些许烟尘和暗红,诉说着她方才在空中的激战。
“青格勒……”涅里塞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晚风,飘向城头。
风青的身体微微一震,没有犹豫,双翼优雅地展开,如同流泻的月光,轻盈而迅捷地滑翔而下,稳稳落在涅里塞身前不远处一块崩裂的断石上。
一人一鹰,隔着几步之遥,在弥漫的硝烟与血色浸染的暮色中静静对视。
刹那间,时光仿佛在她们交汇的目光中倒流、凝固、又奔涌不息——查干湖畔初遇时冰与水的光影,头鹅宴上令人窒息的光芒万丈与默契,大帐内生死相托的决绝与血泪,长白山风雪中的孤寂守望与坚韧,宁江州城头的号角铮鸣,出河店冰面上痛彻心扉的牺牲与力挽狂澜的鹰啸,直至今日黄龙府那石破天惊的雷霆巨响与崩塌……
无数惊心动魄的画面无声地流淌、交织在这片刻的静默里。
最后,风青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那个阳光灿烂却暗藏危机的清晨,她想起了头鹅宴上的惊鸿一瞥——
(记忆回溯)
……阳光灼热,万众瞩目。涅里塞身上火红的狐裘猎装如同燃烧的火焰,束发的金环折射出碎金般刺目的光芒。
就在那极致辉煌的时刻,她忽然侧首,将唇贴近她敏感的耳羽。
温热的气息混合着天鹅血的腥甜与胜利的张扬,
用一种压得极低的,只有风青能听见的、慵懒又裹挟着调侃与暧昧的语气,似情人间的呢喃用女真语低语:“我的青格勒……你这般神勇,可把那些辽狗的眼珠子都惊掉了……不过,下次俯冲时,能不能别用那种‘算无遗策’的眼神盯着猎物?嗯?”
气息拂过,又带来一阵战栗。“还有……刚才落地时,你偷偷舒了口气,以为我没看见?啧,你这小骗子……装得再像……”
尾音拖长,带着宠溺的戏谑骤然停顿,吊得风青心慌意乱,偏偏涅里塞指尖还坏心眼地在她颈间那根皮绳上轻轻一挠。
她的声音揉进了只有风青能清晰感知的、浓烈的调侃与暧昧。
巨大的羞窘如同岩浆轰然涌遍风青全身,翎羽几乎根根倒竖。
而涅里塞,早已预料它的反应,眼中盛满了恶作剧得逞般的碎星笑意,臂膀稳稳加重了力道,防止它真的炸毛飞走。“害羞了?”
那声音压得更低,愉悦又暧昧,“炸毛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风青所有的无声抗议被无视,对方甚至得寸进尺地用脸颊蹭了蹭她因炸毛而显得蓬松毛茸茸的头顶,然后才施恩般用指腹抚过她炸起的背羽根部,动作看似安抚,实则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
最终,风青在灵魂羞窘的凌乱与身体的僵硬中,半是被迫、半是认命地,用头轻轻蹭了蹭那依旧停留在羽毛上的手指,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极闷、充满了无奈、窘迫、羞恼,却又诡异地掺杂着一丝隐秘归属感的“咕噜”。
…… (回忆结束)
风青心中泛起一丝无奈的暗笑。那也是她记忆中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为数不多几次心慌害羞、兵荒马乱的时刻了。
现在想来,大概就是从那一刻起,涅里塞就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皮囊之下那个不同的灵魂了吧。
那般洞悉的眼神……自己竟还试图遮掩,真是……
而此刻的涅里塞,虽然不知风青具体回忆起了哪一幕,但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那双锐利鹰瞳中一闪而过的失焦与恍惚——这家伙,竟敢在她面前走神?
不悦掠过心头,涅里塞向前走了两步,在风青面前的断石前单膝蹲下,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她的动作带着点没好气的意味,直接伸出手,目标明确地探向风青颈间——那根由她亲手编织、缀着细小彩石、在风青归来后便重新回到它脖颈上的皮绳“羁锁”。
指尖尚未触及,风青金色的瞳孔清晰地映出涅里塞近在咫尺的脸庞。那明艳的眉眼间,历经战火洗礼与丧兄之痛后,已然沉淀下无法忽视的帝王威严,此刻却因这点小小的不满而显得生动起来。
“想什么呢?”涅里塞的指尖在即将碰到皮绳时倏然转了个向,像是临时改变了主意,转而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触碰向风青翅膀上一道被爆炸气浪或飞溅碎石擦过的、并不算深的划痕。
那里的羽毛有些凌乱,隐约渗出一丝血色。
她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那点不悦被更深沉的情绪覆盖,带着难以言喻的疼惜,“疼吗?”
风青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翅膀,仿佛被那过于轻柔的触碰惊扰,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慌张的咕噜声,像是在说“没事,小伤”。
然而,这细微的互动却让她们同时清晰地意识到——自那次灵魂层面的“掉马”后,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风青不再是孤独的异类,她的秘密早已转化为她和涅里塞之间最深刻、最紧密的羁绊。
涅里塞的指尖触碰的不再只是一只鹰的羽翼,而是在抚慰一个并肩作战、灵魂相通的伙伴的伤痕。
风青的羽翼在涅里塞极近的气息笼罩下微微颤抖,不仅仅是因为伤处的敏感,更是因为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那熟悉又因身份转变而略显陌生的心跳与呼吸。
她们共享着胜利的喜悦,也共同背负着逝去的沉重,在这硝烟未散的废墟之上,无声地确认着彼此的存在与这份超越世间一切常理的联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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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万鹰之王/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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