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16年,金太祖涅里塞登基次年,春。
按出虎水畔的新建皇都——金上京会宁府,虽无辽国上京的奢华,却处处透着一股新兴王朝的锐气与活力。
校场上,杀声震天,新编排的“猛安谋克”军制下的女真勇士们正在刻苦操练。而在皇城深处,一片依山而建的特殊区域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这里被称为“万兽苑”,是涅里塞下旨兴办的“兽营”核心。
此刻,女帝陛下并未身着龙袍,而是一身利落的皮甲,乌发高束,正与她的“元帅”——风青,并肩立于一处高台之上。
台下,非千军万马,而是数十只形态各异的猛禽走兽。最引人注目的,是十余只体型硕大的东北虎。
它们未被铁链锁困,而是在驯兽师,也就是精通兽语的女真老猎人的引导下,进行着各种指令训练。
一只半大的虎崽似乎对空中飞舞的蝴蝶产生了兴趣,笨拙地扑跳,结果摔了个屁股墩儿,发出不满的“嗷呜”声,憨态可掬,引得旁边几位正在记录其行为的女学员掩嘴轻笑。
“看到了吗?”涅里塞对肩头的风青低语,眼中闪烁着锐芒,“它们的力量、潜伏能力、还有这山林之王的威慑力,若是用在突击、破阵、甚至夜间袭扰上……”
风青金色的瞳孔专注地扫过下方的虎群,发出一声极轻的咕噜,像是在表示赞同,但她在心底默默补充:还不够,需强化群体协同,避开单打独斗。
这时,一只体型稍小的海东青疾飞而来。
它的利爪上绑着一枚细小的竹管。
晓晓精准地落在风青旁边的木架上,发出几声急促的鸣叫。
风青侧头倾听,片刻后,转向涅里塞,用喙轻轻啄了啄她肩甲的特定位置——这是她们约定的信号,代表“东南方向,紧急军情”。
涅里塞神色一凛,取下竹管内的绢书,快速浏览。
眉头微微蹙起:“盘踞在曷懒甸的熟女真蒲鲜部,联合了几个小部落,接受了辽国的册封和粮饷,企图阻断我们南下之路。”
她冷哼一声,指尖掠过腰间金刀的刀柄:“冥顽不灵!正好,用他们来试试我们的新‘刃’。”
数日后,曷懒甸山林深处。
蒲鲜部的营寨依山而建,自以为易守难攻。他们怎会料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被翱翔于云端、隐藏在林叶间的海东青尽收眼底。
风青调度着它的“空中哨站”,将蒲鲜部兵力部署、巡逻路线、甚至首领蒲鲜兀朮的营帐位置,通过不同鹰隼的接力盘旋方式,精准传递给了山林中悄然行进的金军。
是夜,月黑风高。
当蒲鲜部的哨兵还在打着瞌睡时,数道无声的黑影已悄然潜至寨墙之下。这些黑影不是人类士兵,竟是几头经过特殊训练、爪垫厚实、行动悄无声息的东北大猫。
为首威风凌凌的老虎正是风青在皇家围猎中解救出来的那只。
只见黄黑相间的敏捷身影口中叼着浸满了火油的麻布包,在远远发出的特定鸟鸣指令下,敏捷地攀上木栅,将火种投入寨中粮草堆和马厩。
霎时间,火光四起,营寨大乱!
“走水了!”“马惊了!”
混乱中,金军主力在猛安谋克的指挥下,如同鬼魅从早已探明的防御薄弱点突入。
而更令蒲鲜部士兵魂飞魄散的是,在火光闪烁的阴影里,不时传出令人肝胆俱裂的虎啸!并且是数头猛虎有节奏、此起彼伏的咆哮,仿佛整片山林都变成了虎穴,极大地摧垮了守军的意志。
蒲鲜部落试图组织抵抗,但暗处猛扑而出的大老虎直接撞翻了亲卫队。
蒲鲜部落首领虽未被噬咬,却吓得魂飞魄散,被紧随虎群而来的金军精锐轻易擒获。
金军以极小代价迅速平定曷懒甸之乱,收编了大量熟女真部众。
余下的不成器的几只熟女真部落早已闻风而动,吓破了胆。
此战,兵不血刃,熟女真,归服!
自此涅里塞完成了兄长完颜翎未竟之业,她和风青建立的“虎贲军” 也初露锋芒。
恐怖的威慑力和特殊的战术价值,令辽国边境守将闻之色变。
然而,当捷报传回金上京,涅里塞却并未太多喜悦。
她抚摸着风青的羽毛,目光投向南方,低语道:“曷懒甸只是开始。辽国的根基,远比我们想象的深厚。青格勒,你说,我们的‘眼睛’,能看到多远?”
风青沉默着,金色的瞳孔倒映着跳跃的烛火,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最近派往辽国上京方向侦查的年轻猎鹰,有两只未能按时返回……
公元1120年,金太祖天辅四年。
历经数年征战与整合,金国势力日益膨胀。
涅里塞在内政上大刀阔斧:解放女子,允许其参军、参政、入学堂;兴办“兽营学堂”和“文武学堂”,培养新一代的战士、谋士和驯兽师;命令宗室成员其表妹完颜希等人仿照汉字和契丹文,创制了女真大字,并于1119年颁行全国,极大地促进了政令畅通和文化凝聚……
这一日,金上京城来了几位风尘仆仆的特殊客人。他们来自南方,乘船渡海而来,自称宋国的使臣。
为首的官员赵良嗣,言辞恭敬,却难掩眼神中的精明与算计。
大殿之上,涅里塞端坐龙椅,风青一如往常地立在特制的金架之上,冰冷的金色瞳孔审视着下方的南国来客。
完颜兀梳、博尔菁等人分列两侧,神色肃穆。
赵良嗣呈上国书,提出了后世著名的“海上之盟”构想:宋金两国南北夹击,共灭世仇辽国。事成之后,宋只要收回燕云十六州,而长城以外的辽国广大土地,尽归金国所有。
朝堂之上,群臣议论纷纷。有将领认为此为天赐良机,可借宋之力,减轻灭辽压力;亦有老成持重者担忧宋人反复无常,恐其坐收渔利,甚至将来调转枪头对准大金。
涅里塞静静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她忽然侧头,看向了风青。
风青极轻微地摇了摇头。它的锐眼捕捉到了赵良嗣身后一位副使,在听到“燕云十六州”时,眼中闪过的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与轻蔑——那并非仅仅是想收回故土的神情,更像是对北地蛮夷的一种居高临下的算计。
涅里塞心中了然。
她缓缓开口,声音清冷而充满威仪:“联盟可以。但如何证明宋国的诚意?我大金的铁骑和鹰师能踏破辽国上京,亦能南渡黄河。”
赵良嗣心中一凛,连忙保证宋廷诚意十足,愿先支付巨额“岁币”作为军资,并约定同时出兵。
谈判细节冗长而激烈。
期间,风青的作用再次凸显。
它麾下的海东青不仅负责金国境内与边境的通讯,甚至开始尝试进行超远距离的侦察。数十只精锐的猎鹰被派往辽国南京析津府和西京大同府方向,密切监视辽军动向,同时也仔细监控着宋辽边境的异常调动。
然而,就在盟约初步达成,宋使团即将离去的前夜,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负责监视辽西京方向的一只老练金雕,带着重伤飞回了金上京。
它的翅膀被一种奇特的、非弓箭造成的灼伤撕裂,羽毛焦黑,最终在涅里塞和风青面前哀鸣着死去。
风青盯着同伴的尸体,金色的瞳孔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涅里塞的脸色也无比凝重。她们几乎可以肯定,这绝非辽军常规手段所为。
海上之盟已成,灭辽之战箭在弦上。但突如其来的神秘威胁,却像一片阴云,笼罩在即将到来的胜利之上。
涅里塞抚摸着风青因为紧张而微微炸起的羽毛,低声道:“看来,我们的敌人,不止一个……”
公元1121年,金太祖天辅五年,秋。
海上之盟既定,金国这台战争机器彻底轰鸣开动,齿轮咬合,向着衰朽的辽帝国发出咆哮进攻。
在风青一手构建的、堪称当世无双的“空中信使”网络调度下,金军主力兵分两路,如两柄淬火的巨大铁钳,以雷霆万钧之势向辽国腹地□□而去。
西路军由锐气正盛的完颜兀梳统帅,直扑辽国西京大同府;东路军则由老成持重的宗室成员完颜宗望统领,剑指辽国南京析津府(即北京)。
战事初期,进展之顺利超乎想象。
辽军面对金军排山倒海的正面攻势,以及那些神出鬼没、闻所未闻的“动物奇兵”,士气低迷,节节败退,防线一触即溃。
东路军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在这一路的战斗中,涅里塞倾力打造的“动物军团”大放异彩,成为了战场上最令敌军闻风丧胆也最引人瞩目的奇观:
海东青们无疑是天空的主宰,可谓苍穹之眼。尤其在风青的统筹和晓晓的协助下,这支空中力量被运用到了极致。它们不仅是侦察兵,更是**雷达和加密通讯站。
晓晓能理解风青最复杂的意图,率领着鹰群以特定的编队飞行、盘旋轨迹、乃至不同频率的鸣叫,将辽军伏兵的位置、援军的规模和路线、甚至敌军将领的调动情况,化作空中流动的密码,精准无误地传递给地面的金军将领。
这样的结果就是金军仿佛开了天眼,总能料敌于先,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
而在攻打一些险要关隘时,经过特殊训练的东北虎群被提前秘密投放到敌军侧翼或后方。总攻号角吹响时,驯兽师们会指令着它们发出集体咆哮。
下一刻,群山间便会回荡起数头猛虎同时发出的、充满原始野性与力量的怒哮!
那声音震耳欲聋,穿透云霄,仿佛整个山林都活了过来,化身为择人而噬的巨兽。辽军战马瞬间惊厥,嘶鸣着人立而起,将骑兵甩落在地;即便是最悍勇的辽兵,也往往心胆俱裂,未战先溃,营寨乱作一团。
甚至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小型动物,也在战场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训练有素的獾群,以其惊人的挖掘能力,悄无声息地破坏敌军寨墙和堡垒的地基;机灵敏捷的狐犬,在激烈的攻城巷战中,能精准地嗅出并追踪躲藏在废墟和民居中的残敌。
而军中流传最广的趣谈,则关于一只特别胆大包天、皮毛油光水滑的小貂。它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竟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了辽军一名醉酒将领的营帐,将其枕边的调兵令箭偷了出来,一路拖回了金营,引得辽军次日清晨大哗,军心浮动。
这些小生灵的“助攻”,背后往往离不开阿布卡赫赫的智慧。
这位年长雌鹰虽不直接参与扑杀,却拥有着身为动物学博士的风青掌握到的书本知识以外的丰富自然的馈赠,它们在厮杀中沉淀,在鹰群的狩猎时光中被保留下来,一代又一代传递,留下生命的火种,最终成为动物军团战力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将士们对这些形态各异、能力非凡的“毛茸茸同袍”也喜爱有加,军中甚至自发流传起“鹰帅虎将”的传说。
而其中最得人心的,莫过于那只总喜欢屁颠屁颠跟在涅里塞御驾旁边、尤其爱粘着风青蹭吃蹭喝的虎崽。
这小家伙就是军中立下赫赫战功虎群首领的幼崽,也就是围猎当日的那只斑斓大老虎的后代。
因为格外活泼亲人,小家伙被破例允许带在军中。
小老虎圆头圆脑的,走路还带着幼崽特有的笨拙摇晃,一身柔软的绒毛下刚刚显出未来王者的斑纹。
这猫崽子是一点不怕风青,反而常常试图用还没什么威力的小乳牙去啃风青垂下的尾羽,或者用毛茸茸的大脑袋去拱风青的翅膀,发出“呜呜”的撒娇声。
无论是想要讨要食物或仅仅是寻求关注 ,风青往往也只能无奈地抖抖羽毛,偶尔用喙轻轻啄一下它的耳朵以示警告,眼神里却并无真正的责备。
谁能拒绝一只撒娇的西伯利亚咪咪呢?
这小家伙的出现,为铁血肃杀的军营带来了难得的轻松与欢笑,俨然成了全军团的“吉祥物”。
而就在东路军捷报频传、一片凯歌之际,涅里塞与风青心中存留的那丝不安却如同滴入清水的墨迹,越来越浓,逐渐扩散。
西路军在完颜兀梳的率领下,进攻辽国西京大同府的战役,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堪称诡异的顽强抵抗。
最初的捷报过后,传来的消息便开始变得扑朔迷离,甚至……带着一丝令人不安的寒意。
西路军队伍已然损失了两只宝贵的海东青,死状竟与之前那只带回消息的猎鹰一模一样——浑身焦黑,似是被天雷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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