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对一部分人来说,是一个值得期待的日子,有礼物,有祝福,有热闹。
又或许只是一种习惯性的仪式感,及时的挑选,凌晨的卡点,身处的位置。
对斐溯而言,生日大概意味着一个偶尔会从脑海里浮现的数字吧,因为好记。
他还记得纪洄第一次知道他生日的时候,对着他特别认真地开口讲方言:“四五读起来是不是很像‘是我’!”
其实初中的时候,纪洄没有给斐溯过过一次生日,很多事情回想起来,那种隐瞒和逃避其实早有端倪,只是斐溯不在意生日,所以也没有去多想过。
又或许仅仅只是因为自己也想逃避和隐瞒。
中间那短短的一年半载像是被抹上黑色颜料的时间进度条,浓厚到无法回看,也就不得而知任何所谓的改变。
公寓一如既往地很黑,灯没有打开,窗户也被拉得很紧,外面的光源一点都不敢透进来。
斐溯安安静静地坐在漆黑的房间中央,转着头往四周看,其实什么也看不清,可耳朵里会出现一些不知名的细碎声响,让他不至于觉得自己真的在与世界隔绝着。
对他来说,这样的环境总是很安全。
有一段时间,他总是会半夜爬进衣柜里,继而睡到天明,大概也是因为安全。
纪洄忽然推开门,和他们在一起的那天一样,给他带来一线直入的明亮。
原来不用待在暗处,也可以心安。
纪洄熟门熟路地摸到开关啪一下打开,结果发现其实也没有熟到那个份上,挨个打开的时候连着错了好几个,他就立马又啪地一下把错的关掉。
于是没一会儿几个房间跟短了路似的亮亮暗暗,在斐溯眼前闪烁个不停,始作俑者纪洄还觉得怪好玩,站在开关旁边又开开关关了好几次。
啪啪声不绝于耳。
“学校里玩人家的相机不过瘾,还要在我这按快门啊。”斐溯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腿上,“别玩了,过来。”
“你喊我过来我就过来,岂不是很没面子。”纪洄用腿带上门,他双手上都挂着东西,大概是刚才抬手开灯的时候滑了下来,都集中到了手腕那一块。
这让双手抱臂不是很方便,纪洄就做了个摊开手的姿势。
他眼前一晃,斐溯动作极快地起身,突然就站得离纪洄很近,一只手撑在门板上,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低头用嘴唇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脸颊。
其实更像是咬。
“那就我过来好了。”斐溯的声音低沉地绕在纪洄耳边,咬完微微直起身子,看见纪洄表情的那一刻,他又低下头,在他嘴唇上蹭了半天,“你送抱,我投怀。”
纪洄靠在门板上反应了一会,挑眉看他:“张开手就是要抱了?你有点自作多情。”
斐溯嗯一声,也不知道在回哪个。
他拿走纪洄手上挂着的袋子,整整齐齐地摆在一边,见纪洄还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含着点笑看自己,斐溯也带了笑,回身轻轻地揉着纪洄被勒出痕迹的手腕,动作温柔。
纪洄被他揉得又想亲上去,身后的敲门声突兀地打断了这点旖旎的心思,纪洄本人更是被吓得心脏狂跳,迅速逃离门口的角落,捂着心口趴进沙发里,闷声指挥斐溯开门。
“这是要接下来的几天顿顿吃蛋糕啊。”关上门,斐溯将透明盖子罩着的超大蛋糕放在桌上,往还趴着没动的纪洄腰上摸了一把,“也不嫌腻得慌。”
“那天天和我在一起也没见你腻得慌。”纪洄反手捉住斐溯的手腕,翻身爬起来的时候手上一用力,将斐溯拽得没站稳,往他身上扑过去。
“诶你——”
话音刚开头,就被一个结结实实的吻给堵住了后路。
等两人正正经经地坐在沙发上,时间已经快接近十二点。
纪洄盘腿坐在沙发上打哈欠,斐溯拿着吹风机给他吹头发,他自己的头发只草草地擦了几下,毛巾随意地搭在肩膀上,发尾有水珠聚集。
从那要落未落的水珠到放松的表情,在纪洄看来这个样子的斐溯浑身上下都写着“吃饱喝足”这几个字。
于是他闭上眼又打了个哈欠,像是下一秒就会睡过去,其实只是在想象中思考自己究竟为什么就成了那个被动方这个问题。
吹风机的声音离得远了,纪洄把自己挪到斐溯的腿旁边,歪着身子靠上去,仍旧是闭着眼,声音上扬:“我跟你说,我在来你这之前,还做了两套数学卷子。”
斐溯拿着吹风机对着他的脸吹了一下,将他的额发都往后面吹过去:“能当着莉莉的面说说这话吗。”
纪洄笑着挡住强风:“跟他说他会信我还是会夸我啊?”
“都不会。”
“欠的。”
嗡鸣声在对话中停止,斐溯将吹风机的电源线一圈圈缠好放回原处,转身朝纪洄走来的时候,手机闹铃正好响起,他看见纪洄笑着抬头朝他伸出手,手心向上。
斐溯配合地也伸出手,放在纪洄的手心上。
纪洄空着的手点点自己的眼睛,缓慢地眨了一下,字的尾音拖得很长:“闭眼。”
“这是要给惊喜还是惊吓啊?”话虽然这样说,但斐溯还是很听话地紧闭双眼,继续往纪洄面前挪着步子。
纪洄从领口掏出挂着戒指的细链,刚才他趁斐溯洗澡的时候就捂在了心口,此时已经和他的体温趋同。
他将戒指从细链上一个个取下来,没急着替斐溯戴,先吧唧亲了一下他的手背,还特了解地叮嘱道:“发生什么都别睁眼,等我喊你你再睁。”
斐溯半睁开的眼又闭上了:“怎么?又想就地正法不成?”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纪洄笑着踹他,手还是拉得紧紧的,深呼吸了好几次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抖着手在四个戒指里挑来挑去,最后还是先拿起了唯一一个图腾宽戒。
感觉到拇指被套上戒指的时候,斐溯没被纪洄抓着的手垂在一边,手指轻微地动了一下,而在半空中的的那只手则和本人一样不动声色。
纪洄用力揪着斐溯的手指,看着被戴上戒指的手指,他将额头抵在自己刚刚亲过的地方,低声呢喃:“真好看。”
气息吹得斐溯指根发烫,他动着食指刮了一下纪洄的脸颊:“我能睁开眼了吗?想看看你。”
“怎么,闭上眼就不能看到我了?发挥你的想象力啊宝贝。”纪洄还是不让他睁开眼睛,手也摁着斐溯让他待在原地,自己起身从那一堆被翻乱的袋子里又翻出两个盒子。
盒子里装着的正是他之前编织的同心结手绳。
拿过来之后纪洄先是在斐溯的手腕上比了比,正要直接戴上去,但是瞥见了自己手腕上的痕迹,纪洄的眼神忽然黯了黯,仗着斐溯看不见,他给自己扯了个苦涩又勉强的笑。
不过这种低落的情绪很快就被调整过来,纪洄蹲下身子,撩起斐溯的裤脚,将手绳缠在了斐溯的脚腕上,正好卡在内外踝的上面,看上去也还算合适。
“好啦,睁开眼吧。”
纪洄拍拍斐溯的脚腕,一下蹿起来,起得太猛,眼前一片黑,他踉跄不到一步,斐溯就微微叹着气,将他稳稳地抱住。
“小心点。”
睁开眼还没适应灯光,身体就已经做出了意料之中的反应。
眼睛的模糊感慢慢消失,光线涌入,焦距重新调节,斐溯抬起手,眯着眼看向拇指上的戒指,有些沉,不太像纯银制品,图案也很繁复,像是兽类。
纪洄在他怀里安心地缓了一下,扭头也眯着眼看戒指,语气得意:“好看吧?这可是我精心挑选的麒麟图案,做银器的师傅都夸我会挑。”
“这话像是你自己说出来的。”斐溯转着手看了一圈,嘴上没留情,眼底却是很明显的笑意,“但是确实很好看,有什么寓意吗?”
听了这个问题,纪洄立刻就不跟他计较了,从斐溯怀里溜出来,将手机里的照片给他看,上面和戒指上雕刻的图案一样:“是长寿的意思。”
话一说完,纪洄忽然趴在沙发边上,把脸埋进手臂里笑,手机差点都没拿稳。
听了“长寿”斐溯的想法就被带偏了一点,看到他笑更直觉纪洄没憋什么好话,但又忍不住跟着一块笑:“你这又是乐什么?”
纪洄笑得连连摆手,喘了好几次气才恢复正常的语调,转脸朝斐溯一看就又开始笑:“你知道我之前想的是什么图案吗?”
“......乌龟吧。”斐溯也笑,蹲在纪洄旁边,伸手摸上纪洄的脸。
“哈哈哈!”纪洄也揉斐溯的脸,“千年王八万年龟,我觉得这个比那什么‘松鹤延年’之类的要好多了,反正都是青春长驻、健康长寿。”
“据说雕刻起来还特简单,我本来想自己试试的,但做这两个链子就够费劲了。”纪洄挥挥自己手里攥着的绳子,放到斐溯手里,才放了就又开始笑,“我怎么就这么想打扮你呢。”
斐溯提起裤脚,端详了一会脚腕和手上的手绳,目光随着纪洄一起落到桌上摆着的三个戒指和“吃”了一大半的蛋糕上,他凑到纪洄边上,又吻住了他。
纪洄立刻就给了他回应。
空气中是蛋糕的甜香,闭上眼之后,脑海中还是会不断浮现眼前心上的人。
一刻也不能忘。
“生日快乐,宝贝。”纪洄感觉自己和斐溯扯东扯西,这会儿终于说出了自己打好草稿的话的开头,结果刚说了个句生日快乐就开始临场发挥了,连称呼都临时变了一下。
“千年王八万年龟,但是人其实还是活一百年就够了,我还是祝你长命百岁好了。喜庆,也够用。诶,不行不行,我比你大一岁,还是祝我自己长命百岁吧,你就长命白寿好了。”
斐溯从纪洄进门起就跟着他笑个不停,这会儿又开始了,他忽然也起了点刻意的心思,在纪洄脸上亲了个遍:“知道了,谢谢你。不过万年千年都有了,你说百年是什么?”
“百年?”纪洄眼珠一转,带着那小痣都生动起来,他伸手搂住斐溯脖子,踩着沙发边当垫脚的,往斐溯头上亲了一下,“百年啊,百年好合啊。”
“我们要百年好合。”纪洄收了玩笑似的大笑,此刻神情可以说得上是显而易见的情深。
斐溯紧紧搂住纪洄的腰,不让掉他下去,比触动先到来的是感动,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情绪就是为了纪洄而生。
纪洄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带动他的所有。
他天生就该属于纪洄。
“嗯,我们要百年好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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