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是第一。”纪洄懒散地靠墙站着，将手里的成绩单往斐溯眼前挥了挥，最顶上的依旧是他的名字，他凑到斐溯脸边笑，“看来某些人的愿望又落空了。”
和以往一样，斐溯拿到成绩单就塞到了抽屉里，没多看一眼，也没理会纪洄带着挑衅和调戏语气的话语。
纪洄眯了眯眼，一屁股坐到斐溯桌上，横着伸出中指放在纸张上遮住他们的名字，然后缓缓挪到大腿旁边。
斐溯余光之中看见这一情景，头也不抬地伸出手包住了纪洄的中指，准确来说是一整个手，两人的玉石碰在一起，清脆的一声响：“没素质。”
“你看你还恼羞成怒了。我不就是之前说了句谁第一谁就在上面嘛。”纪洄撑着桌子，俯下身又往斐溯脸上凑，保持着一个亲近又没真亲密的距离。
两个人对话的动静不大，但是动作幅度是真大，周围的人本来都该习以为常，但是这次不一样，期中考试刚出成绩，虽然大家都考得很好，但是也确实发了狠地努力着，精神都很脆弱。
叶竹筠眼神涣散地摸到相机，对着他们咔擦咔嚓来了好几张，嘴里喃喃：“证据......罪证。”
正在订正成语题的朱益啪地一下把笔拍在桌上，掐着嗓子指着两个人控诉：“咱知道您两位是天潢贵胄，也知道您俩正处于浓情蜜意佳偶天成举世无双的时候，就算不考虑单身狗也考虑考虑被考试折磨的平头百姓好吗？”
黄鹤本来趴在桌上闭着眼睛休息，闻言弹起来，振声道：“不准乱用成语！”
许庭花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伸手一把把他摁回去了。
纪洄闻言迅速揉了一下斐溯的颈侧就准备起身，小腿却突然被抓住，他瞪着动手的人，动了一下脚，见挣脱不开，索性就保持原来的姿势，转头向朱益下压了一下成绩单：“爱卿你声音放低些，好不容易又有了体育课，等会儿把太上皇招来改回自习了怎么办。”
廖科也笑，顺口跟着安慰了朱益一句：“忍忍吧，反正都忍那么久了。”
“忍不了了。”朱益幽幽叹气，“高三可真累啊，除了上课就是睡觉，这好不容易联考考好了，争取回了体育课，还特么下雨了。”
窗外秋雨连绵，黄不了的叶子被打落一地，风吹得大的时候，全部被卷到教室门口堆着。
换到高三的教学楼之后，整个年级的班级位置发生了大改变，原本在顶楼的几个特创班都到了一楼，文创班还是在最边上，是离地狱路最近的一个班级。
文创班三十个人一致认为换到这儿最好的事情就是吃饭和洗澡都节省了不少路程，至于不好的，像现在这样叶子被风拍到玻璃窗上抠不下来都算是难得的景色，就怕后门那块忽然出现太上皇的帅脸。
刚开学那会儿，完全没有忧患意识的文创班众人因此被抓包了好几次，差点引起大规模电器搜查事件。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文创班前半个学期被完全剥夺了一周一次的体育课权利，还是这次期中考的“对赌”完胜才得以恢复。
小朱一段话立刻引起班上人的共鸣，本来还在笑着看他们俩演戏的人都抓着笔唉声叹气起来，凑在一块写作业的女生们苦中作乐地开始聊那谁谁的八卦。
见没人再看他们，斐溯的手从纪洄的裤脚往里面钻，特手欠地揉着，力度跟纪洄刚才揉他脖子的时候一模一样。
又轻又心痒。
校服裤子宽大，斐溯手都要伸到膝盖弯往上了。
纪洄这才真的伸出手阻止了他：“教室里耍什么流氓呢。”
“谁先耍的？是谁嘴上耍完手还不安分啊。”斐溯慢慢收回手，另外一只一直放在桌上的手拿着笔，有意无意地戳了纪洄腿侧一下，哼笑一声，“恶人先告状。”
“非下文你看你欠的！”纪洄一下就弹回了自己位置上，现在的教室也比以前大不少，位置从五列变成六列，一列就五个人，完全随机排列，莉莉现在也不管整不整齐了，让他们爱怎么坐怎么坐。
他们俩仍旧是一前一后，不过对调了个位置，纪洄非要坐前面的理由是斐溯的背影大大影响到他学习了。
“我又欠了，那你怎么办啊。”斐溯看着他，笑意愈发明显，“又要把我就地正法啊？”
纪洄不吭声了，就反身坐着，双手扒住斐溯的桌沿，下巴搁在整齐堆着的试卷和报纸上，见斐溯笑完就又低下头整理期中试卷，纪洄也没再跟他继续掰扯这个话题，就盯着他看。
“你再看我多一会，朱益又要嚷嚷了。”斐溯朝他伸手，“试卷。”
纪洄慢吞吞地回头之前还看了他好几眼，他从随便堆着的书本和纸张里面翻找着自己的期中试卷，好半天都没找齐。
“起来。”斐溯站到他旁边，伸手往他腰上拍了一下，“坐后面去。”
纪洄迅速起身，弯着眼睛笑：“那就又要麻烦男朋友了。”
斐溯嗯一声，专心地整理他的抽屉和桌面，还有地上箱子里散落的书册。
朱益还是看见了，幽幽地表达着羡慕嫉妒，纪洄看着他的表情，忽然有点不忍，俯身问斐溯：“想不想喝点什么？”
斐溯见窗外雨停才点头说了个饮料名字，纪洄走到朱益旁边拍他的肩膀：“走，带你们买饮料去。”
原本一脸幽怨的朱益立刻变了脸，笑靥如花：“就知道班花最好了。”
纪洄斜睨他一眼，没跟他贫，打发他去问完班上女生们的要求，叫上廖科，三个人一起往小卖部走去。
“诶，纪洄，还一个多月你就生日了吧。”三个人正闲聊着，廖科忽然想起来这一茬，“你可是咱们里面第一个满十八岁的。”
“成年了的话，生日是要跟我们一起过还是跟家里人一起啊？还是说，跟咱们班草甜甜蜜蜜啊？”朱益嘿嘿地笑着。
纪洄一愣，他真的还没想过这事，瞥一眼朱益暧昧的表情，他立刻明白了过来，也跟着笑了声：“早着呢，到时候再看吧。”
去小卖部要经过高一和高二的教学楼，见纪洄突然驻足，廖科和朱益也跟着抬头看了一会儿，朱益又是幽幽地叹气：“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咱们的高三都过了四分之一了。”
廖科拍拍他的肩膀，继续顺口安慰：“熬着吧，说不定又一转眼，嘿，咱们就毕业了。”
“说到毕业这个事，我忽然想起来班花你高二那个时候不是参加了B大那什么班考试么，怎么没去啊？”朱益挠头，“是因为不想读数学专业吗？”
“你这不废话么，纪洄要是想读数学专业高二肯定继续参加数竞啊。”
纪洄在两人前面走神，没太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听到数学专业就猜到了个大概，他把脚步放慢，和两人重新并排，但是没回答朱益，反问道：“你们想过大学读什么专业没有？”
朱益回答得很快：“我要去W大测绘！跟我爸一样，我们家老早就商量好了，我自己也想去，不过以我现在的成绩，真报了的话有点怕被调剂，所以还得努努力才行。”
廖科语气也很肯定：“我想学经济学或管理学，哪个学校还没确定，看到时候发挥得怎么样吧，但是专业就确定是这两个里面选了。”
进入高三之后，莉莉没像一些老师那样要班上学生写下自己的目标院校，只是在开学的第一次班会上给他们普及了一下各个大学的各种专业。
文科生不比理科生选择多，高中的时候能参加的普遍竞赛相对较少，难度也不低，争取到的优惠也有一定的限制，对于文创班这种“保2争9冲top”的班级来说，还是实打实的高考分数更重要。
那次班会成为了班上同学们相当一段时间的话题，不过当时大家心里都没什么定数，又被飞满天的试卷和层出不穷的考试覆盖住，没多久就成为了过去式，所以纪洄没想到才过了这么一点时间他们俩就变得如此笃定。
他和斐溯从来没说过这个事情，一是他自己还不确定，二是他知道斐溯会读什么专业，以斐水生的脾性，十有**会让斐溯选政治学或者行政学，而且必须要留在国内。
纪洄想到斐水生就一阵气堵，想到斐溯又心口发闷，可是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再怎么想也没用。
他不知道斐溯有多恨斐家人，反正他是挺恨的，想到那些对待，那些不公，那些强制与强迫，他就恨不得能把那群人全部都给丢袭江里去。
可是他没办法。
他拎不动。
“......班花。纪洄！想什么呢！”快要走到小卖部门口，朱益在纪洄眼前晃了晃手，“我俩说了这么多，你呢，想好要读什么专业了吗？”
“早着呢，到时候再看吧。”这是纪洄今天短时间内第二次说这句话了，一字不差。
廖科已经蹿进去选饮料了，头也没回：“是啊，现在急什么，还大半年呢，现在还是先买饮料回去更重要。”
朱益也嘿嘿一笑：“也是。况且以你的成绩，到时候不是什么学校什么专业都随便挑么，读世界第一的学校也肯定毫不费劲！”
纪洄扯开嘴角，跟着他笑：“你还真看得起我。”
“那可不，我这两年多是白跟你同班了么！”朱益又抓了一大把零食，专挑贵的，“所以这些你也能买单吗？”
纪洄大手一挥就是有钱的气息：“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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