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多么美好啊，在自己的小屋睡了两天的慕言清，晃晃悠悠的步行来到西山。
西山陈家镇的夜市是出了名的，慕言清当然不能错过，在人群中来去，腰间的包袱塞满了好吃的。零落的街灯映的人影憧憧，提着剑的，背着刀的，各色江湖人物街头茶馆相聚，聊天。慕言清揣着钱，瞧瞧看看，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自在逍遥。
“小师父!”
听到钱小林喊，慕言清扭头，看到了一群人中间挥手的钱小林，然后才看到陆雪，吓了一大跳，忙转过头。钱小林已过来拉她，迈过几丈的距离拉到了众人跟前。
“花前辈，越前辈，莫前辈……”被小辈认出来，几个人的脸色都有缓和，最后目光落到陆雪脸上，对上眼神又移开，“陆女侠，好巧啊。在下慕言清见过各位前辈。”
“慕姑娘，是剑术裁判席，按规矩，今天应该出席裁判会议的，你不知吗？”花木道长调笑道。
慕言清连连抱歉，“本来是定好行程昨天就到了，家中妹妹突然病了，我忙着帮她找大夫，耽误了今天的晤面，实在抱歉。”
花不见点头，“你也是关心令妹，何错之有，明日还靠慕姑娘支撑剑法一脉。”
慕言清又是一拜，长身玉立，“晚辈自当尽力。”
“既然碰上了，就同我们一起逛逛吧。”
慕言清又拜，“是在下的荣幸。”
钱小林拉了她一把，加入了队伍。与陆雪之间，隔着一个钱小林。
“小师父，你终于到了，我可一直盼着呢。”钱小林跟慕言清说话也不拘束，都是有眼色的人，都给钱小林面子，左右寒暄一番，唯有陆雪静默。
慕言清不由得看向陆雪，披着白裘。面容似雪，一双美丽的眼睛只看着前方街市。
“陆女侠，近来安好？”
钱小林见此，一让一推，慕言清就到了陆雪跟前，不由得屏住呼吸。
“尚好。”陆雪不太想理她。
“吃饭了吗？”
陆雪狐疑的看她一眼，这人为什么总在意吃饭的事情，少林寺中也是回来送饭。
“没呢，师父知道有什么好地方吗？”钱小林在身后回答。
“好客庄的酒菜不错的，陆女侠想去尝尝吗？”
旁边有人抢道，“我也听说过，招牌菜酱肘子，八花鸭……”
花木道长也和颜悦色的接话，“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好客庄。慕姑娘知道路的话还请带路。”
看出陆雪不想理她，慕言清心情变得很差，转过头不再看陆雪，不曾看见陆雪悄悄看过来。
不同于夏日，天凉，慕言清身上穿的厚重，却不是棉衣，而是套了三层青衫，陆雪怀疑她没有冬衣，且把所有的薄衫都套在身上，一身的落拓相。
“前面不远。”
一行人酒楼，楼已满客，一半是江湖中人，见到这一行人纷纷让座，挤挤凑成了三大桌，陆雪跟花木，还有钱小林做上座。慕言清只不动，与陆雪之间便隔了四五人，隔着人影，见她听她与人好生说话，心气全凉，捡了个凳子坐了。
坐在她旁边的是个俊美少年，细心的给慕言清添了茶水。
“兄弟，你哪个门派的。”
少年谦逊回答，“在下是花木道长的徒弟何见飞。”
“哎呦，何少侠，英雄出少年，不得了，哪里人士？”
“自小在塞外长大。”
慕言清瞪大眼睛，“塞外？我常去欸.”
少年喜形于色，“前辈因何去塞外苦寒之地。”
“做生意，天南地北都会跑的。”
聊的十分开心投入，引得陆雪时而投过来目光。
忽而堂下传来琴声，慕言清怔住，循声望去，堂中坐一窈窕女子，蒙面执琴，素手而谈。
开席，敬酒，慕言清思绪被打断，起身跟了一杯。余光可及，陆雪娴静从容，细手执杯，浅饮小酌。慕言清扬手，喝光了。
“前辈好酒量。”何见飞夸赞。
慕言清笑笑，“不行不行，年纪大了，现在只能喝三五坛了。”
何不见瞪大眼睛，“那年轻的时候呢？”
“不多，三五十坛。”
笑作一团，几个年轻人围过来跟慕言清喝。
菜也上齐了，热闹间，店家过来了，身后还跟着方才蒙面弹琴的女子。
女子与慕言清相视片刻，陆雪看的分明。
酒过三巡，到了散席的时候。花木陆雪钱小林一行人先走，慕言清挤在人群中跟着拱手道别。
陆雪真的走了，全然不在意她，慕言清原地嘟嘴。何见飞没有立马跟上自己师傅，反而过来寻她。
“前辈不高兴吗？”
慕言清咧嘴笑了笑，“高兴着呢，小弟要跟师傅回去了？”
何见飞眼睛亮亮的，一片赤诚，“是的，不知前辈住在哪里？”
“我住山下。”
“西凉派应该还有客房，不如前辈跟我同去？”
慕言清谢绝了，“不必挂心，腿脚快，不妨事。”
何见飞不再勉强，“期待前辈明日风采。”
人散了，月朗星稀，慕言清一人失魂落魄的站了一会。以陆雪的温和性子，不该对自己不予理会，是何事惹恼了她？也罢，丧着脑袋，走进胡同，纵身跃过墙头，落进后院，就近折了一片花叶子，放在唇下，轻声吹了三声响。一处厢房应声开门，门里站着弹琴女子，盈盈身姿，可见绝色。
慕言清走到了跟前，甚是高兴道，“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你怎么来的这里。”
女子弯眸，满是笑意，点头之后，目光穿过慕言清的肩头，望着黑夜。
慕言清大惊，转身，只看到漆黑一片。
静谧片刻，只有虫鸣，及前楼的喧哗，慕言清又看向女子，摊手。
女子笑着摇头，仍看着黑空。
方才慕言清走出来的位置，闪出一身白。走近了，眉目冷艳，分明是陆雪。
慕言清呆住。
陆雪离两人一尺有余停住，点头，“失礼了。”
慕言清如梦初醒，给蒙面女子介绍，“别怕，陆女侠是朋友，不碍的。”
陆雪气质卓绝，蒙面女子一直在打量她，听见这话，放下心来，退身半步，示意进门。
姿态腼腆，与豪爽的慕言清，大为不同。
房间不大，除了床，和一个凳子并无他物。中间燃着炉火，炉火旁有木板临时搭成的小凳子。女子局促环视屋里，显然是给陆雪找不到坐的地方。
慕言清一把捞过烧火的稻草，垫了高度，一屁股坐下，抬头，大方的招呼，
“陆女侠坐。”
“多谢。”陆雪坐在给慕言清准备的凳子上，如雪白裘垂在地上，瞧着炉火，陆雪轻叹口气，不知自己为何就在这里了。
只是她面色恬静淡然，看不出这不适来。
慕言清也悄悄叹了口气，满足于两人坐的近。
女子便安静的搬了凳子，坐下。
慕言清又说，“左右无人，面纱摘了吧。”
女子有些踟蹰，慕言清笑道：“有陆女侠在，十丈之内的人都能被她打飞，放心放心。”
女子惊愕的看了眼陆雪，微微笑起来。
陆雪无语的看了一眼慕言清的侧脸，淡淡说，“十五丈。”
“扑哧。”慕言清喷笑，“陆女侠，要谦虚。”
笑意弥漫，女子依言摘下面罩，羞涩的抬起头，一双桃花目，小巧直挺的鼻子，樱红薄唇，婉约绝美。陆雪看的怔住，未曾想，市井中有这样的绝色。
“姑娘甚美。”陆雪直言。
被陆雪温婉大方的气质吸引，女子抛开羞涩，回道：“姐姐更美。”
看两个人之间莫名的相惜，慕言清摸了摸脸。
动作落在小姑娘眼中，笑道，“慕姐姐亦十分俊秀。”
慕言清摆摆手，不甚在意，“莫哄我了，我知道自己差你们十万八千里，但是不影响我生意，我不会放在心上。还没介绍，小姑娘姓季，名陌雪，跟陆女侠一个雪字，家道中落，卖唱为生。我也是在酒馆认识她的……你为何到了这里？”
说到最后，慕言清眼珠子一转，换了话题，要知道两个人相识还是因为慕言清扮作男子，出言调戏。
“我在此等人。等我的……未来夫君。”
“啊？你要嫁人了？”慕言清震惊不已。
季陌雪点头，目光灰沉，并无期待欣喜，“他是杭州来此的商人，愿意娶我，供我余生。”
慕言清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等他出塞归来，我就跟他回杭州。难得在此遇见慕姐姐，可好生道别。”
季陌雪努力微笑，缺遮不住神态中的彷徨，苦楚。
慕言清双手交握，放缓语气，“当日我想帮你，你都拒绝了，若是不喜欢，为何要委身于他？”
“姐姐好意，陌雪不能连累你，我不如姐姐，于这世间来去自如，想找个人依靠，难得张公子待我赤诚，便答应了。”
炉火噼啪。
陆雪柔声道，“莫愁前路，总有归处。”
女子欣然几分，感激笑道：“多谢姐姐。”
慕言清只得放下，托腮叹道：“可惜，以后喝不到你温的酒了。”
女子笑道：“慕姐姐明日再来，陌雪为你温酒如何？”
慕言清眼睛一笑，想了想，“明日匆忙，我后天来如何。”
女子当然说好，慕言清高兴的跳起来。
“后来我就把半个京城的酒给你弄来，可惜另外半城的……”
兀自可惜，突然晶亮的眼光盯住了沉默的陆雪。
“陆女侠！不如你我联手，弄这全城的酒来，我南城，你北城如何？”
“如何弄？”
“自然是偷了！”话刚落音，陆雪不满的看着她，慕言清的兴奋劲嘎然而止，“呵呵，买，买也是可以的。”
女子抿嘴笑，“慕姐姐素来是无法无天的，倒是怕陆姐姐呢。”
陆雪不认为慕言清会怕她，只当是被她捉住过的做贼心虚。
而慕言清心中有鬼，着急道：“别瞎说，陆女侠事务繁忙，应当没有时间。”
“我去。”陆雪轻声说。
“啊？”慕言清一愣，“你愿意去？”
“但买何妨。只是，我不熟悉京都，如何寻得半城酒肆？”
慕言清只略略一想，“我画地图给你，保证你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另外，南城北城酒肆，若能里程相当，我想和你比一比，谁先完成，回到这里。”
慕言清再想了想，“这里人多眼杂，西凉山后山有座道观，人迹罕至，不如我们在那里汇合，一定输赢，我再来接陌雪。”
“可以。”陆雪没有意见。
慕言清微微一笑，“陆女侠，我轻功，从未遇见过对手。”
陆雪清描淡写，“后天可知晓。”
女子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呐呐无言，全城的酒，得需要多大的火炉才温的下。
一切说定，又过了些时辰，夜色已深，慕言清瞧了瞧屋内的稻草足够她铺张床了，决定凑合一夜，也好第二天上山。
喜洁的陆雪看了看稻草，无言的解下裘衣，“可铺在身下。”
慕言清接过，入手温软厚重，略无措，又不想拒绝，“那你还有御寒衣物吗？”
“山上还有几件。”
都妥当了，陆雪起身告辞。
人走了，慕言清呆坐在火堆旁。季陌雪打来井水，够两人洗漱用。
收拾好自己，见慕言清仍抱着裘衣呆呆的，裘衣是上好的兔毛所制。
“陆姐姐是好人。”
慕言清长叹一口气，“就怕是上人，普渡众生，众生一相。”
女子听懂了，“慕姐姐希望如何？”
“我不知。”
女子笑道，“若是喜欢，便希望能在一起。”
慕言清也笑，对着别人，倒是坦然，“我不敢想。”
女子吐舌，“如果是我，如果是陆姐姐，我也不敢想。”
“为何？”慕言清倒问了起来。
“陆家独女，再有，惊世骇俗的情爱故事，名满天下。”
“不十分要紧。”
“那怕什么？”
“我好像会十分喜欢，十分怕。”
女子微微一笑，“若是十分的你，必然是不怕的，多虑了，且随它去吧。”
慕言清点头，只得如此，看了眼稻草，“这草不会把衣服扎坏吧。”
女子，“……”
最后，慕言清卧在了稻草上，裘衣盖在身上。
多年后，陆雪听完这段，十分纠结，“你直接睡在了稻草上？稻草……洗了吗？”
目前还十分自由的慕言清惶恐着，欣喜着，虽万事难说，这欣喜引着往那深处去。
卡文，严重卡文，好像是目前生活还不错，无念无想。真的很喜欢这两个主角，认真活自己，然后相遇，刚刚合适。我会坚持再坚持，坚持写到深爱两不移
早起，修错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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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好像会十分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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