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惯了自家的粗俗武夫,阮姨娘打第一眼见文质彬彬出口成章的卫凌远就喜欢得不行,简直就是她梦想中的女婿人选。
导致她每次听到卫家子弟高升了,进爵了,心里都难受的不行。
老国公爷治家森严,膝下儿女都恪守规矩,卫凌远两个哥哥人品才貌俱佳,从未传出过后院妾氏争宠的污糟事,婆媳和睦,妯娌太平,嫁进这样的夫家,一辈子顺心顺意。
阮姨娘忍不住哀叹:“且不说卫家的地位权势,单凭他母亲郡主的身份,出嫁时宫里带出来堆山码海的嫁妆,吃不尽的山珍,穿不进的绫罗,一家子都出息争气,秦玉姝还真是天生享福的好命。”
想到这些阮氏方才逛街寻来的乐子好像也淡了不少,也不顾丫鬟们都在,拉着秦玉莺就开始说教:“你呀,也该用心些,找个好婆家才是正理,日日读那些死书有什么用,难道想考个女状元回来不成。”
秦玉莺也不急不恼,反将一军:“不读书的人才会说读书不好。”
阮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可惜她是妾氏不能出府应酬张罗儿女婚嫁,可她天生就是不服输的性子,直接放话:“等你爹回京,我定叫他给你寻个好的,超过你那大姐去。”
秦玉莺实在搞不懂娘亲为何总爱和饮绿轩比较。
她和秦玉姝同是将军府的女儿,书读的不比长姐少,容貌姿色也不比她差,何至于天天把她当太阳,追着她的影子跑。
未来的郎君,她秦玉莺要自己挑。
饮绿轩里,卫凌远走了,留下一屋子的花香。
秦玉姝将红梅插进白瓷瓶里,放在了母亲床头,花香浓郁遮挡了些药气,屋子顿时生出些许春色生机来。
锦云给红梅花苞撒了些水,心里感叹:“卫公子多来几次就好了,小姐也能多笑笑。”
看着那些红梅,秦玉姝心叹,还好有他,才能在母亲沉重的病气里得一丝喘息。
晚上,秦玉姝没有回自己房间,躺在床前的躺椅上,裹着薄被守了母亲一夜。
闭上眼便是噩梦连连,直到天亮时分才迷迷糊糊睡去。
风裹着雪飘了一夜,天擦亮时积雪已没过了脚面。
街上冷冷清清连小贩都躲在家里懒得出门招揽生意,马蹄踏过雪窝溅起飞雪一片,一男子骑马神色匆匆穿街而过一人一马停在秦府门外,骑马的壮汉一跃□□马背,叩响了秦府大门的铁环。
看门小厮被惊了好梦钻出被窝,不耐烦到:“大清早的,谁来砸门。”
另一小厮已披上棉袄,麻溜下炕:“听动静挺着急的,我去看看,你赶紧起来。”
小厮磨搓着手拉开门栓,扒开一条门缝往外探出头去,听见响动的那人猛的大力推门进来,冷风灌进小厮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秦副将,你不是在边关平乱吗。”
秦正武不仅是副将还是秦玉姝的堂六叔。
他的出现的确不合时宜,连秦玉姝都是一脸惊讶,赶紧去正厅见他:“秦六叔回京了?”
从锦云口中得知只有他一人回秦府,不知怎的秦玉姝心开始慌起来。
在殿内坐等的秦正武见人迟迟不来,顾不得清扫满头满身未化的残雪,出门去看,险些与进门的侄女撞个满怀。
秦玉姝站稳看见他那冻得青红的脸就知秦六叔定是顶着风雪赶了一夜的山路,此刻又冷又饿,赶紧招呼锦云准备些热水茶饭来。
秦六叔无心用饭,心急如焚,一双往她身后看:“大嫂呢,你母亲怎么没出来。”
布满血丝的眼底夹杂着难以掩饰的焦急,这感觉太熟悉,当年三伯在战场受伤被敌军关在暗狱奄奄一息的时候,父亲给太夫人报信时也是这副神色。
她压着情绪问秦六叔:“父亲呢。”
秦正武眼神躲闪,大侄女虽说有了婚约到底是个闺阁女子,还是要等大嫂来。
父亲带着家族兄弟离家时,母亲还能饮食如常,可如今……秦玉姝只好如实告诉秦六叔母亲已经病的起不来床。
二人从室内出来时秦正武神色凝重,他原本是来求大嫂拿主意的,如今竟连最后商议的人也没了。
坐在椅子上,止不住的哀叹。
大哥的儿子才十岁,这偌大的秦府,竟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身高魁梧的秦正武是个爱说爱笑的的直爽性子,平日来府里也惯爱哄逗几个侄子侄女,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六神无主的失落模样。
她在久居后院此刻也清楚的知道,军中出事了,父亲出事了。
秦六叔不告诉她,是知道告诉她无用,反叫她担惊受怕。
可秦六叔不知道,她已经长大了,再不是他记忆里那个被山里恶狼吓哭的孩子。
越是遇到大事越不能乱了心神,她给秦六叔倒上一杯茶,静静的站在他身侧,一句话不问,一句话也不说。
着手安排起饭食来。
她的不哭不闹不缠着问东问西的镇定,倒显得久经战场的秦正武有些疑惑,重新审视起眼前的侄女来。
脸庞还是稚嫩,只眼底那不符合年岁的沉稳,终是叫他意识到,孩子长大了,遂定下心来。
秦正武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秦玉姝一起坐下说。
锦云锦绣识相的退下,关门守在外头。
秦正武客服心里纠结,说出连夜赶回京的目的来:“半月前,左相上书说我们秦军家几位主将有人密谋造反,皇上下旨命庆王押解主将回京自证清白,墨城无将,西戎出兵反攻,你父亲打晕守卫逃回墨城御敌,皇上大怒,连带着跟去的几个副将一起下了大狱。
父亲忠君爱国,绝不会谋反。
这一点秦玉姝信,秦六叔也信,左相是太子妃父亲,是推举立太子的首要人。
这罪名明显是莫须有诬陷,秦玉姝不解:“父亲与太子从无嫌隙,左相为何突然朝父亲发难。”
秦正武从怀中掏出一本密折,交到秦玉姝手里,是父亲亲笔手迹。
太子垂涎西戎第一美女丽雅公主,欲两国联姻,更私下承诺登基后愿交割边关十五县郡做聘。
父亲深知此事荒唐误国,上书告发。
秦玉姝顿时明白了其中原委:“多半是父亲的密折被泄露了消息,太子惊恐怕其位不保,所以先下手为强,以造反之名诬陷。”
秦正武有些吃惊,抬眼间在侄女秦玉姝身上恍惚看到大哥坐在军帐里运筹帷幄的影子,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心下更突生一丝安慰,干脆将事中缘由全部细说与她。
秦玉姝听完,反倒没了慌乱:“秦家世代忠勇,皇上神武英明,见了皇上自然真相大白,抗旨虽然是大罪但也情有可原,降级罚俸功过相抵想来也不会太糟。”
秦正武无奈:“皇上近来身子不好,有些事怕只怕被蒙在鼓里未必知晓,如今太子弄权,根本难见圣面。”
说到这秦正武起身看着窗外:“边关百姓有多苦,只有守在那的人才知道,西戎野蛮,大哥慈心到头来反害了自己。”
门窗前昏暗的光将秦六叔的背影罩在阴影里落寞而惆怅,拖出一条细长的影子。
父亲半生心系边关,不失寸土,那是他作为守将的执念。
“眼下重中之重:“我们要设法见到皇上。”
“此时宫中守卫怕早已换成了太子心腹,大内皇宫重重阻碍,想要面圣谈何容易。”
秦玉姝长在京城,太子行事做派也大概听说过一些,原以为他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庸君,如今为了一个敌国公主,连忠臣良将都可以算计,实在昏聩荒诞。
这样的太子做了皇上,只怕遭殃的不止是边关百姓。
恍然间,秦玉姝察觉出一丝不对。
若父亲真是谋反怎么会轻易从庆王手里逃脱,除非他有意放松警惕。
谋反之罪形同篡位,不是寻常犯错,自古皇子最忌讳搅进夺位之争,庆王为什么会私放父亲走呢。
皇家兄弟相争并不稀奇,秦正武在军中也曾听过一些太子与庆王不和的谣传。
只他行事一贯低调,对京中大事从不牵扯其中,时间久了也只当流言飞过。
秦玉姝:“父亲逃走庆王算是失职,如今也被关押起来了吗?”
秦六叔:“那倒没有,你父亲是打晕看守后跑的,且几日后又被庆王带军追回,只是被罚俸自省。”
那或许可以去求他帮忙,秦六叔摇头并不赞许。
庆王会帮忙他就不会吃闭门羹,连庆王府大门都没让进。
太子监国,左相弄权,眼下上至皇子,下至满朝文武避嫌都来不及,谁会为了秦府的事搅进这是非中。
庆王军功着重,在武将内很有威望,只怕太子早就忌惮,此时自保也是上策。
只是目前最危险的是若皇上病重归天,太子登基,一切尘埃落定,到那时莫说父亲,只怕整个秦府都将不保。
这也是眼下秦正武最担心的,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古如是。
可秦玉姝觉得,庆王既然能放水叫父亲回去御敌,便是忠君爱国之士,不同于太子一派,或许会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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